栖鸾殿。
自从君泽辰派了个太医过来,凌悦每日都如同置身于噩梦之中,在太医的强硬逼迫下喝药。
她满心抗拒,拼命摇头,不想喝散发着苦涩气味的汤药,可太医却板着脸,冷冷地说这汤药只是让她表面虚弱罢了,是为了营造出一月后她暴毙的假象。
凌悦不得不喝。
太医是太子的人,每日都铁面无情地守着,非要亲眼看着凌悦喝下汤药才能放心离开。
凌悦最开始是相信太医的话的,可随着离一个月的期限越发近了,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
她感觉自己浑身绵软无力,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干,虚弱到了极点,整日无精打采,只能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
她满心恐惧,为什么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今日,是这一个月的最后时间,太医再次来到了栖鸾殿。
他面无表情地端来了一碗药,碗沿还冒着丝丝热气。
宫女奉命将药一勺一勺地喂到了凌悦的嘴里,凌悦想要奋力吐出去,可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丝毫力气,连眼睛都难以睁开,只能因为身体本能将嘴里的药汁艰难地吞咽了下去。
太医如往常一般,站在一边,目光观察着太子妃的神色和状态,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不放过,全部仔细地记录在案。
等凌悦彻底晕死了过去后,栖鸾殿的宫女们顿时哭声四起。
她们有的扑倒在床边,有的掩面抽泣,整个宫殿都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一时之间,太子妃暴毙的消息如同疾风一般传遍了皇宫,连皇后也有所耳闻。
一个月前,皇后就听说太子妃突发急症,而且还脑子不清醒,似乎有了臆症,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皇家向来对鬼神之说十分忌讳。
太子派了太医精心调理,可一直不曾见好,没想到,这病症竟然如此厉害,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要了命。
难不成真被鬼附了身,索了命?
皇后心中总觉得不太对劲,可转念一想,太子妃于她而言,没有半分价值。
既没有显赫的家世为太子提供助力,也不能怀孕为太子绵延子嗣。
死了便死了吧。
皇后不再将心思放在太子妃身上,脸上没有丝毫的惋惜之情。
太子并没有刻意将凌悦胡言乱语的那些话封口,于是乎,皇宫的各个角落都纷纷有了耳闻,尽是关于太子妃不正常的种种传闻。
可是,太子并未嫌弃太子妃,还特意吩咐太医悉心调理了整整一个月,但也无法让太子妃痊愈。
宫人们更是惶恐不安,私下里纷纷传言栖鸾殿不干净,认定是太子妃被看不见的邪恶东西索了命。
凌悦“死”后,因为陛下病重,皇宫不可能举办丧事,宫人们对太子妃逝去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众人都以为太子殿下将太子妃已经安葬,可凌悦实际已经被君泽辰送去了崇华寺。
凌悦口不择言,竟将重生这等荒诞不经之事说与旁人听,君泽辰不得不心生防备。
不管是身为太子之时,还是日后登基成为皇帝,他的身上都绝不允许有任何可能成为污点的存在。
倘若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宣扬当今太子也被鬼神上身,进而鼓动百姓和朝臣造反,那事情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凌悦既然敢这次告诉叶雅琴,就难以保证她出宫后不会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一旦传出他也被鬼神上身的流言蜚语,悠悠众口便难以堵住。
既然凌悦表面对他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那他也丝毫不必对凌悦留有情面。
他派去栖鸾殿照顾凌悦的太医,在他的吩咐下,给凌悦下了慢性毒药。
毒药会让她的精神愈发萎靡不振,让她的神经逐渐放松,从而失去抵抗之力。
君泽辰正愁不知道凌悦和苏婧瑶上辈子发生了何事,既然凌悦自寻死路,那他就将其利用得彻彻底底。
此刻,凌悦应该已经被送到了崇华寺的密室关押,君泽辰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凌悦上辈子所有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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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雅琴虽然表面淡定从容,但是心里仍然焦虑,根本不知道上次去毓德殿说的那些话,究竟能发挥出几成作用。
她只能偷偷传信让爹千万不要做出任何大逆不道的事情。
爹手中牢牢握着兵权,叶家在朝堂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只要太子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一时半会儿也拿叶家没什么办法。
她现在必须谨小慎微,不能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侧妃正在养胎,太子和皇后都将侧妃看得紧紧的,哪怕她心中存有一丝恶念,想要动手都根本找不到机会。
而且......
就算真要动手,她也绝不会傻到亲自出马。
想到这里,叶雅琴的眼中倏地掠过一丝狠色。
凌悦当初说的那些话,若是真的,那太子想要除掉叶家的前提是他深深地爱上了苏婧瑶。
可是苏婧瑶如今身怀六甲,太子也依旧宠幸着她们这些其他侍妾,叶雅琴能看出来太子殿下对子嗣的执着。
既然如此,太子喜欢苏婧瑶,难道就不会喜欢她们吗?
叶雅琴虽然没有和太子相处很长时间,但是凌悦口中描述的太子和她进东宫后所了解到的太子似乎有着天壤之别。
现在的太子,对她们这些女人视若无物,毫不在乎,哪里是什么深情的男人,位高权重者,真的有真心吗?
太子对侧妃虽然宠爱有加,但也远远没有达到太子妃所说的那种深爱程度。
侧妃不过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太子喜欢她实属正常。
但是男子哪有只钟情于一个女子的?
环肥燕瘦,各色美人,太子的喜欢又哪里会持久不变。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怀上子嗣,只要有了子嗣,叶家面临的危机也许便可迎刃而解。
叶雅琴暗暗攥紧了拳头。
她可不能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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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凝殿。
“主子,听说最近太医院来了个妇科高手靳太医。”
妙云特意加重了“靳太医”三字,同时眼神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深意。
“您最近孕吐得厉害,吃不下东西,李太医便向殿下推荐了靳太医,让他给您养胎。”
苏婧瑶明白其中的深意,如今她宫中不乏太子和皇后的眼线,说话还是得万分小心。
她轻轻点了点头。
“嗯,吃了靳太医防止孕吐的药丸,确实胃口好了不少,能吃下些东西了,妙云,你今日去好好谢谢靳太医。”
“是,主子。”妙云恭敬地应道。
随即苏婧瑶将一张小巧的纸条迅速放入了妙云的手中,这张纸条是让妙云给离璟的,她要知道凌悦这一个月的医案记录。
君泽辰真的将凌悦放出皇宫了?
若是放出皇宫,让凌悦暴毙即可,为何又要传出凌悦被鬼索命的谣言。
这根本不是给凌悦体面,这是几乎让凌悦被所有人闭口不谈,也许等君泽辰登基后,君泽辰还会彻底抹去凌悦的存在。
所以,凌悦到底做了什么,让君泽辰突然心狠手辣了起来。
现在的凌悦真的已经死了吗?
苏婧瑶怀着身孕,慵懒地半躺在榻上,一只手轻轻搭在微微隆起的腹部。
怀孕容易犯傻,也许是真的,脑子稍微思考多了些,都会觉得疲惫不堪。
除了凌悦的事情让她有些不明情况外,这一个月她更是频繁做梦,梦到的似乎就是凌悦口中的上辈子。
但时不时好像还会梦到其他的,感觉自己都要人格分裂了。
为何这样说呢,因为每次入梦,她似乎都能感同身受。
一会儿仿佛对梦中的君泽辰毫不在乎,一会儿仿佛又爱他爱得刻骨铭心,浓烈的情感让她心惊胆战。
她爱上了梦中的君泽辰?
可是......她真的会爱人吗?
苏婧瑶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是迷茫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