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来临,雪也渐渐停了!偶有风吹来,将树上的积雪悄悄吹落。
“侯爷,您怎么不命人掌灯?”孙德胜边说着边为书房掌了一盏灯。若是平日里,必是要掌三盏灯的,可今日一盏便足够了。
“都已按您的吩咐安顿好了!”孙德胜看着书桌前低头不语的苏远沉,只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一块白色绣有红梅花样的锦帕。
“她才十三岁,本应该和暮姮(薛蔓萝之女,侯府的长女,年十四)她们一样,无忧无虑的……想必今日她是恨极了我的!”苏远沉喃喃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
“造化弄人,您终究还是她的父亲……他日,定会明白您的苦衷!”孙德生劝慰道。
“我已不记得她有多长时间不再叫我父亲了!”苏远沉心如刀绞一般说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初我若是再勇敢点,她们母女也不会受这么多委屈……!”
“当年老侯爷也是为了苏家的颜面,您的退让换来了颜小姐的名分,斓娘子从未怪过您,也从未觉得苦……”孙德胜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本以为不靠近便可以保护她们,可终究还是我辜负了她们母女!”苏远沉将锦帕紧紧地攥在手里,自责道:“颜儿还是不肯搬回府里吗?”
“这正是我要说与侯爷的,颜小姐说要在这别苑为斓娘子守孝三年,待期满便遵侯爷的意回府!”
“你说颜儿愿意回府了?”苏远沉红着眼眶,一脸欢喜的说道。
“是!”
“好,好,好!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苏远沉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呀!斓娘子在天有灵,也该安心了!”
“别苑一应所需,就交与你了!”苏远沉信得过孙德胜,二人一同长大,孙德胜年长苏远沉两岁其父亲是侯府的老管家又曾救过苏老太爷的命,所以他俩的关系既是主仆又像兄弟。
“侯爷放心便是!别苑的人,我都交代好了,缺什么用什么只管来找我。”孙德胜重重地点点头。
“让人多送些木炭过去,我总觉得今年冬天格外冷些!”苏远沉说完又将视线放在锦帕上,这是他与晴斓初见时,晴斓赠与他的定情信物。如今锦帕上的桃花依旧,伊人却已逝,此刻也只能睹物思人罢了。
“行,明儿我亲自过去。”孙德胜应着,顿了顿又道:“公主(宁芊芸)来找过我。”
“说了什么?”
“但也没什么,问了问娘子的事,又嘱咐属下好好照应别苑。”
“也难为她了!”苏远沉一声叹息。
“属下也很吃惊,以公主的性子是不屑理会的。”
“或许是因为她也是一个母亲吧!毕竟,大人怎样纠葛,都无关于孩子,孩子何错之有。”
二人正说着,便见一小斯引着苏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海棠进来。
“侯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苏老夫人身边的海棠微微福身,轻声道。
“好,你去回老夫人,我这就过去!”苏远沉没多问,直接回道。
“是!”海棠应着,便缓缓退下。
苏远沉慢慢起身将锦帕仔细叠好放在一个精巧的锦盒里,又将锦盒放置与书架后面的暗阁里。
这时孙德胜从书房的内室里拿来墨色灰鼠皮披风。
“我自己来吧!”苏远沉接过披风悠悠说道:“想必母亲又在为今日之事劳心了!”
“老夫人菩萨心肠,虽然当年老侯爷没同意您纳娶斓娘子,但娘子在世时老夫人却是暗地里没少照顾。”
“唉,是呀,若没有母亲费心劳神,以父亲的脾气断不会让颜儿认祖归宗的!”苏远沉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似千金石头压着一般。
“老侯爷也并非真心要拒绝她们母女,只是这祖宗规矩坏不得,先帝的颜面,薛家的颜面,老侯爷着实不易呀!”
“你说得没错,是我愧于父亲愧于她们母女!”往事涌上心头,苏远沉只觉罪孽深重,深深叹了口气,低声道:“走吧!”
“是!”孙德胜接过下人手里备好的灯笼,小声提醒道:“仔细着脚底。”
入夜,墨色的天夜空闪烁着点点星光,望去只觉清冷,树上零星洒落的雪花,更觉格外凌冽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