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初查到白湘然离开学校后，去了一家名叫新光的新能源科技研究公司。
    虽然新光成立不到三年，但靠着白湘然在新能源领域的人脉和专业技术，已经成功拿到第一笔融资，公司业务蒸蒸日上。
    正好今年的国际科技产业博览会在上京的国家会议中心举行。
    自从国家将“新科技民用”的风声放出来后，很多科技公司都馋上这块巨大的饼，所以在科技博览会上，拼尽全力，各展神通，就为了能让国家爸爸看上眼，吃上一口大饼。
    白湘然的新能源公司也参加了这次的博览会，一来是为了宣传自己的公司，二来是她们公司的研究方向非常契合这次新科技民用的再生能源项目。
    白湘然自知比财力和资历，新光比不上其他公司，但在研究本身，新光还是很有优势的，所以白湘然非常重视这次的科技博览会，不仅亲自带队，还将得意门生都带出来见世面。
    这些孩子果然不辜负她的期待，无论是向业内的人做介绍，还是向来参观的普通人做介绍，都表现得井井有条。
    白湘然目光和蔼地看着成长起来的学生们，心里感到自豪。
    “姐，明晚的餐会，非去不可吗？”
    白湘然转头看向面露忧色的男人，她叹口气：“这次是代理人发的邀请，不去不行，我们来上京，不就是为了拿下再生能源项目？”
    白松泉为姐姐打抱不平：“他们那是谈项目吗？他们分明就是欺负人，我看他们八成早就内定好了……”
    “不要胡说八道。”白湘然严厉制止弟弟，然后赶紧看了四周一圈，“会场人多口杂，有些事你在心里想想就好，别说出来，被人听去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白松泉摸摸鼻子，有些不放心地说，“今晚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不想带你去，就是怕你祸从口出，你还没我那些学生省心。”
    白松泉：“……”
    白湘然和白松泉口中的代理人，就是“新科技民用”这个大项目的牵头人。
    牵头人名叫卫西辉，虽然不是搞科研出身，可胜在有个位高权重的好爸爸、好妈妈和好爷爷，一路为他保驾护航，让他成为分饼子的“大厨”。
    他开口说要聚餐，哪个科技企业敢不去？
    之前白湘然与卫西辉接触过，酒灌了她不少，可正事一点没提，在餐桌上，张口闭口就是叫她美女老师，还夸白湘然，说在行业里像她这样充满知性美又有学识的女学者实在太难得了。
    这次卫西辉的助理送来晚宴邀请函，用的也是“都是男人的聚会没有意思，怎么着也该有个像白湘然这样的美女学者在场才爽快”。
    显然，从头到尾，卫西辉将白湘然当成陪衬品。
    这让白湘然实在有些一言难尽，可为了拿下再生能源项目，再一言难尽，她也只能忍了，她唯一能庆幸的就是，对方只是在语言上比较出格，并不敢对她动手动脚。
    白松泉见姐姐不带自己，只能改口：“那我在外面等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次白湘然没有推辞，而是欣慰地拍了拍弟弟的肩：“好啦，知道你担心我，晚上你早点来接我就好，也没必要在外面一直等着。”
    白松泉还想说话，旁边忽然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不是白老师吗？”
    来人约摸四十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可他上下打量白湘然的眼神和语气可一点不斯文，甚至带着浓浓的挖苦意味。
    白湘然见到来人，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我已经离开学校很久了，担不上老师两个字。”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大家以前同事一场，白老师这公司搞得还挺有声有色嘛。”
    白湘然板着脸，岔开话题：“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来了？”
    “听说再生能源项目，你投了标？”
    白湘然猛地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看在我们曾经是同事的份上，好心提醒你。”房旭假笑两声，抽出一份文件，递给白湘然，“你的标书，啧啧，不合格啊，现在被打回来了。”
    这份标书是白湘然亲自封装的，她自然认得。
    白湘然握紧双手，指尖几乎将掌心掐出红印：“标书怎么会在你这？”
    所谓投标，就是几家企业盯上了同一块饼，大家写好标书，一起投出去，竞争这块饼，按照流程，应该同时开标，可房旭却拿到她的标书，还退了回来。
    显然房旭可以接触到她的标书，甚至还有决定权。
    房旭眉飞色舞：“那自然是因为我是卫总科学顾问团队的专家之一。”
    白湘然哑然，这世界就是那么不公平。
    有些人，有才无德，却能爬得那么高，甚至能掌握许多人的“生杀大权”。
    白湘然试图讲道理：“现在还没到开标的时间，我的标书怎么能被退回来？这不太合规吧？”
    房旭的唇角马上耷拉下来，透着股狗仗人势的威严：“你这是什么话？我是看我们同事一场，好心提醒你，免得你这不合规定的标书碍了卫总的眼，以后想再拿其他合作就难啰。”
    房旭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将眼镜取下来，不停擦拭。
    白湘然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一口气闷在胸口，十分难受。
    她带来的学生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都是认识房旭的，在房旭一出现后，就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白湘然知道，因为钟佳仪的事，房旭一直记恨她。
    她强硬地反驳：“依我看，提醒我是假，为难我才是真的吧？”
    房旭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还好心当作驴肝肺，倒打一耙？”
    白湘然咬牙切齿地瞪着房旭：“佳仪因为你……都死了，这样还换不回你的良知吗？”
    房旭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他厉声呵斥道：“你可别乱说，她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学生们担心地围过来，站在白湘然这边，自然而然地筑成一座坚实的城墙。
    “白老师，怎么了？”
    “白老师。”
    房旭冷笑一声：“自己失败，就要放学生出来帮忙了？你最好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不守规矩，乱闹。”
    白松泉怒怼道：“你也最好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不得你乱立规矩。我姐受学生爱戴，学生们才护着她，不像你，枉为人师。”
    房旭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也承认，白老师是个好老师。”
    他说完，走到白湘然面前，低声道：“白老师，你做学问可以，可实在不怎么会做人。”
    白松泉就站在白湘然旁边，自然能将房旭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握紧拳头，一副要上去干架的模样。
    “你会做人！你尽钻研怎么做人了！”
    “松泉！冷静！”白湘然拦住自己弟弟，“你真一拳打下去，我们会被会场赶出去，这么多年的辛苦都白费了！”
    白松泉听到这，只能不甘心地往后。
    白湘然挺直背脊，毫不畏惧地看向房旭：“上京的天很大，你遮不住，这份标书，我一定会投出去。”
    房旭觉得白湘然是在嘴硬，他冷笑一声：“单靠我，自然是不行，可这里有很多手，只要这些手够团结，就能遮住。”
    就在这时，隔壁展位的工作人员认出了房旭，立刻热情地打招呼。
    “这不是房老师吗！”
    “唉，房老师！”
    两家科技公司的工作人员一拥而上，一左一右围在房旭身边，像两个左右护法，生怕他跑了。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来咱们展位看看呀。”
    最后，房旭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得意洋洋地离开了新光的展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