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荷从医院出来后，直接去了厂里。
推开唐泽民办公室门，看到他一个人在，手握着门把将头探进去，“干爹！”
“清荷来了。”唐泽民一愣，笑的眼角的褶子都挤在一块，“快进来，一会跟我去家里吃饭。”
沈清荷笑了笑，走进来坐在沙发上。
唐泽民从办公桌前站起来，给沈清荷泡茶的时候，想起之前给她泡的茶被蒋春林给换成白开水，放下茶叶盒子，给她倒了杯开水端过来。
“干爹，上次你说厂里扩招工人的事，我想推荐两个人进来。”沈清荷看着唐副厂长说道。
唐副厂长笑道，“别说我是你干爹，就凭你给厂里带来的贡献，四个人都没问题。”
“是蒋春林二哥和三哥，安排他们进别的车间吧。”沈清荷不想给蒋春林招惹是非。
他这么快当上车间主任，厂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呢。
只愁抓不到他的把柄。
蒋春山跟蒋春来在车间出点什么事，暗地里不怀好意的人都会按在他头上。
“你说的对，还是避嫌为好！”
唐泽民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有点不对。
沈清荷狐疑的看向他。
“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唐泽民摇头，“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些事你不用在意。”
沈清荷只当唐泽民是说蒋春林两个哥哥进厂的事情，没再多说。
“一会我就给人事部打个招呼，让他们下周一直接去人事部门报到就成。”唐泽民笑道。
“谢谢干爹。”沈清荷感激的说道。
唐泽民佯装生气，唬着脸道，“跟干爹还这么客气啊。”
“干爹，我还有个事想要麻烦你。”沈清荷见唐泽民茶杯空了，提起开水壶给他续上。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吧。”唐泽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蹙眉，沈清荷不会是让他做什么为难的事吧。
沈清荷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想让你再给我弄几个夜校名额。”
“你想上夜校？”唐泽民一怔，旋即笑道，“这是好事，活到老学到老，年轻人更应该追求进步！”
“是的，除了我还有两个朋友，她们没在厂里上班。”
沈清荷看着唐泽民说道，“干爹，要是为难，我再给她们想办法！”
“呵呵。”唐泽民笑道，松了口气，不是为难的事。
“跟你认识这么久了，这还是你第一次有事求我，干爹怎会不答应，这事你干娘就能做主，你一会找她给你批几个名额就行。”
“谢谢干爹！”沈清荷狡黠的笑道。
唐泽民摆手，“要不是你，厂里效益不会像现在这样好。”
沈清荷跟唐泽民说了几句话，就起身走了。
厂区几个工人从沈清荷身边走过去，然后又回头看她，眼神很是怪异。
沈清荷微蹙秀眉，这几个人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脸，又低头看眼自己的衣服，没有问题啊。
要是哪里不妥，唐泽民刚才会提醒她。
“你们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唐浩疾步走过来，将沈清荷护在身后，大声吼道。
那几人看了眼唐浩，哄笑着跑走了。
“他们怎么了？”沈清荷不解的问唐浩。
唐浩眼神有些慌乱，不敢看沈清荷，低垂脑袋说道，
“你长得太好看，这些人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女同志，所以看痴了。”
沈清荷翻了个白眼。
她又不是第一次来厂里。
“说，到底怎么了？”
唐浩抬头看着沈清荷，眼里的怒火还没消去。
闷声说道，“不知是谁在造谣，厂里见过你的人都知道你是蒋春林的爱人，还说你跟爹有一腿，所以蒋春林才那么快升为车间主任！”
沈清荷脸色一变。
唐浩看到她气的脸色都变了，急忙安抚道，
“清者自清，爹没有出面说你是他干女儿，就是怕那些人又会说，你是靠着爹才成为厂里外聘的设计师。”
目前厂里只有领导班子知道沈清荷的身份，但不久外商会来厂里视察，到时沈清荷的身份厂里人都会知道。
只要沈清荷的才华得到外商肯定，他们就不会再说沈清荷是靠着唐泽民才能当上厂里外聘设计师。
现在要是摊开，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又会说，沈清荷跟唐泽民有一腿，所以才能当上厂里的外聘设计师。
就算沈清荷在外商面前表现的再优秀，他们也会说唐泽民提前给她上过课。
“我知道了！”
沈清荷脸一沉，转身就往厂门口走，走了几步想起差点忘记正事，又转身朝工会走去。
“你们平时都给我留心点，看到底是谁在造谣。”
沈清荷刚走到工会办公室门口，就听到董红英愤怒咆哮的声音。
紧接着，两男一女一脸挨批样的从办公室出来。
看到她，都愣了下，然后快速离开。
沈清荷看了眼他们的背影，走进董红英办公室。
“清荷？”董红英正在气头上，看到沈清荷，立马换上笑脸，“快进来坐，今天怎么有会过来了？”
“我找干爹有点事。”沈清荷就将上夜校的事告诉了董红英。
董红英爽快的直接给她写了四个批条，姓名那块是空白。
“名字你自己填，要是不够，你再来找我开。”董红英说的阔气。
不是她给沈清荷走后门，而是“学习”是一件值得尊敬的事情。
光华服装厂大，名额也多，但也不是厂里所有人都爱学习。
隔段时间，她就要给厂里工人做个宣传，嘴巴都说起皮了，只能说动几个人。
沈清荷愿意上夜校，她是很赞成。
“你好学，干娘很高兴，咱们女人啊，得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生活，这样的人生才活的有意义！”
董红英给沈清荷倒了杯水，沉吟了下。
“清荷，既然你想上夜校，那就好好学习，有上大学的名额，干娘一定推荐你。”
“要是没事，就别来厂里，把学习抓紧。”
“干娘，我不要。”沈清荷拒绝。
她听出董红英言外之意，不想她来厂里，是不想让她面对那些流言蜚语，怕伤到她。
董红英诧异的看着她，“你不想上大学？”
“想，但不是现在！”沈清荷清楚明年就会恢复高考。
现在推荐上的大学，学历参差不齐，而且在学校里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只有恢复高考，国家才会重新注视教育。
不然光有一个学历却没能力，又有什么用呢。
最多混个吃不饱饿不死的工作。
董红英也没勉强，她也清楚现在的大学是什么样子，至于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眼下的事，却是她要费神解决的。
想到那些谣言，董红英就恨不得撕烂造谣者的嘴。
“那行，以后你要是想上大学了就跟我说。”董红英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清荷，没事你就回去吧，干娘还有工作要忙。”
呆的久，那些流言就会钻进沈清荷耳朵里。
沈清荷看了眼董红英，也没拆穿，和她告辞后就起身走了。
刚走出厂门口，就看到神色焦虑的罗爱兰正朝厂里望，看到她，急忙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腕，眼睛很亮。
沈清荷微眯眼，“是不是找到周永亮的把柄了？”
“你怎么知道？”罗爱兰惊的瞪大眼睛。
沈清荷失笑，“你这样兴奋，那能是因为别的吗？”
这倒是。
罗爱兰看了眼朝她们看的门卫，拉着沈清荷走远，这才说道。
“我跟供销社仓库员关系不错，我请她吃了顿饭，又给她了些钱找她打听情况。
原来她早就发现周永亮偷仓库里的酒喝，然后将水兑进酒里，至今还没有人发现，但她很害怕，就留了个心眼。
有天晚上她故意晚下班，躲在角落里，周永亮等供销社所有人下班后到仓库偷酒喝。
她在照相馆租了个相机，将周永亮偷酒，往酒瓶里兑水的情景全都拍了下来。
她怕有天事情暴露，上面会问责丢了工作，一直保存着证据。
我花钱买了她的底片，拿到照相馆冲洗，加了钱很快就好了。”
罗爱兰朝四周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相处给沈清荷看。
的确如罗爱兰所说，周永亮在仓库偷酒、兑酒的全部过程都有。
“干的漂亮，现在我们先去一个地方。”沈清荷将相片装进挎包里，带着罗爱兰去了另外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