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丰收后,巴勒、漠阳以及兰迪三城小麦大丰收,大家都收获了一辈子都没收过这么多的小麦。甚至有些家里小麦的收获量比父辈一辈子收获的还要多,一时之间大家是又哭又笑。
“如果城主大人早些过来,我们也不必过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
“如果城主大人早些时间过来,我们的孩子也不至于被活活饿死!”
“如果……”
阮青青静静地走在道上,听着各个屋子里或者村庄里传出来的哭诉声,苦涩一笑。
如果?哪有那么多如果?真要说如果,如果自己不是把这三城要来归为己有,这些人能不能都从冬天熬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大自然的残酷可见一二,而自己不过是占了累计五千年华夏知识底蕴的便宜罢了!
“巨子,你寻黄色的粘土做什么?”
同样牵着马落后阮青青半步的月琳琅问。
“做土砖,盖房子。”
阮青青一手牵着马,眼睛在四处查看。有合适的,她连忙从马袋内掏出自制的炭笔和纸做个记号。
“盖房子?好好地要找什么新材料盖什么房子?我们不是有烧砖的窑可以烧砖么?”月琳琅都被绕糊涂了。
阮青青摇了摇头,“我们烧制的砖头不是所有的老百姓都用得起,但是他们可以用简单易得的土砖盖房子。土砖房虽然比我们砖窑烧出来的砖略差一点,但是住个十几二十几年不成问题,再修修补补,七八十年也是能住的。比他们住的茅草屋不知道强多少倍。”
“那之前巨子怎么没有提出来呢?”月琳琅不解。
阮青青轻笑一声,“这个土砖光黄色的粘土可不行,还得往里面掺杂麦秸或者稻杆。以前这里的老百姓哪有这些。”
“原来如此。”
阮青青将手中的笔记塞进马袋里,继续往前走。
她这边正忙得不亦乐乎,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巨子!”
阮青青闻声转头,见是无殇打马过来,忙问:“无殇,怎么了?”
“巨子,云卿和末凉都派人来递消息说是想要见你,你要见么?”
阮青青想都没想,脸一沉,“不见!他们肯定是又想从我这得到高产的法子。”
云卿有之前她教的东西,作物的亩产量也不会太差。最多只是跟杂交作物相比要略差点儿而已。鉴于之前云卿皇帝那般对自己,她没有兴趣再去帮他们。
末凉那边,因为小麦大丰收,他们还出兵想抢一波粮,被阮青青他们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后,才老实起来。这会儿倒是有脸来向她讨教种植方法,三天两头地派使者前来,让人烦不胜烦。
“这次云卿来的使者是周政和你爹。周政和你爹,我做主让他们进入城主府等候;末凉来的使者是三王子,三王子说如果你教他们种植的方法,他们每年将所得的粮食一半送给我们当作报酬。”无殇提醒道。
提起阮万铁,阮青青前进的脚步顿了顿,耳朵里再也听不进去其他。
不知不觉她来这里也有一年了。一年没有见家人,说不想念那是假的。但是因为她做的事,一是忙于发展墨门没时间,二是怕连累他们。所以她一直避而不谈家人,也尽量不去想他们。
阮青青颤声问:“我爹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随即她的眼睛眨了眨,“也对,巴勒、漠阳以及兰迪三城小麦大丰收,这是前所未有的事,他们怀疑到我身上也很正常。”
无殇渐渐向她走近,温声劝慰:“既然想念,就回去见一面吧!”
阮青青抬头望了望天空,将自己眼中的泪逼了回去。
“嗯!”
阮青青一路快马加鞭往城主府赶。可真到了府门前,下了马后,她却有点不敢进去了。
当日一别后,她和家人基本就没有联系。除了阮世平那边,她让无殇走了一趟。当时是为了防止阮世平因自己的失踪而惹出什么祸端来。
其他家人那,她都没有报平安。原以为自己下落不明,生死不明对于家人来说是最安全的,倒是忘记了他们会担心。
嘴唇都咬出血来,铁锈味溢满口腔,可是她的腿仿佛被灌了铅,愣是迈不出半步。
“别多想!相信你的家人也能理解你的处境,不联系,对大家都是最好的选择。”无殇伸出手在空中顿住几息后,改在阮青青的肩膀上拍了拍。
“无殇,我……”阮青青低着头,神色纠结。
“进去吧!你爹他那么疼爱你,相信他想知道的也不过是他的宝贝大丫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熟悉的“大丫”这称谓一出来,阮青青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颗又一颗猛地往地上一砸去。
“去吧!”无殇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巨子进去吧!别让伯父等急了。”月琳琅上前摇了摇她的手臂劝慰道。
“嗯。”阮青青深呼吸几次,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大步地迈进城主府。
当看到阮万铁那半白的头发,阮青青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泪再次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爹!”
阮万铁听到声音,手中端着的茶杯就那么直直地掉了下去。
“砰”的一声脆响在屋内尤为响亮,那没有摔碎的杯盖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又在原地颤了几下才停下来。
他不可置信地忙转头向门口看去,人慢慢地站了起来,不确定地问:“大丫?”
“爹!”阮青青不管不顾地往阮万铁跑去,一把将阮万铁抱住。
“爹!”
“大……丫!你现在是姑娘家了,不兴像小时候一样跟爹撒娇了。”阮万铁咧开嘴,试着像以往一般说笑,眼前却朦胧了起来。
“爹,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阮青青哽咽着。
“别跟爹对不起,是爹没本事护住自己的大丫。让你流落异乡,有家不得归。”阮万铁眼睛红了红。
“爹,这些跟你没有关系。家里还好么?娘他们还好么?”阮青青松开拥抱,问阮万铁。
“好,家里都好!就是大家都挂念你。对了,你娘给你做了好几身衣服和鞋子,我给带了过来。
你爷奶叔伯们都跟我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什么需要不要闷声自己扛着,你后面还有我们。
我来时,清水县的父老乡亲们不知道打哪知道我是来看你。他们都嘱咐我,让你什么时候得空了,回去看看大家。你不在,大家都跟少了主心骨似的。”
阮万铁一边哽咽,一边絮絮叨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