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青眸眼倏尔瞪圆。好像有什么东西向心脏直插而去,不疼,但是却莫名地让她双眼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以前不曾留意的细节在她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
比如每次她难过时,他总能准确无误地出现在她的身旁,笨拙地开导。像极了年少时,他突然出现,满脸笑意地问,“在想什么呢?”
阮青青咽了口口水,认真地看着他,“你还活着,我们都很高兴!相信枣子岭里的乡亲们会更加感到惊喜!余生,我还是希望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活。去追你所追,爱你所爱,护你想护之人。人生太短暂,别被救命之恩给捆绑住。
之前你们救我两次,我虽阴差阳错地救你一回,但总的说起来你并不欠我什么。相反我们一家倒是亏欠你们良多。
还有你虽然受过重伤,但是心肠并没有坏。所以你没有什么不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享受生活、热爱生活。”
无殇浑身颤了颤,盯着阮青青的眼睛问:“你不会觉得我是个懦夫么?只因在战场上被背叛过就丢弃自己的使命,躲在旮旯里苟且地活着。”
阮青青叹了口气,“你就是因为这,所以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
无殇头偏了偏,以沉默表示默认,脸上还有几分难堪。
“英雄,他也有累了的时候。况且你们的信念给错了人。从你祖父开始,皇家压根就没想过要好好地善待你们。为这样的皇室卖命不值得,及时止损是你对自己生命最好的尊重,我为何要觉得你是个懦夫?更何况你能从惯有的错误观念里跳出来,这本身就是一种了不起的勇敢!”
无殇心中折磨他多时的枷锁瞬间碎裂,暖暖的阳光乍然蜂拥而入。
他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继而嘴巴咧开,越咧越大。
他那晦涩的眼眸亦恢复了原有的清亮,渐渐地染上了水光。
“青青,谢谢你!”
“迟大哥,与我你不必言谢!”她说。
无殇的手颤了颤,想迈出的步子欲抬起,最后死死地钉在了原地。他想说点什么,喉咙滚动间,最终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好!”他最后说,然后扭头离去。
阮青青长嘘了口气。
刚刚,她竟然莫名地感觉到了压迫。
太上皇与已故的皇上一起百般折磨迟老将军的消息,忽然从云卿国的京城散播开来。原本还想为自己的忠心再接再厉一把的大臣们瞬间集体装死。
倒是民间征讨慕容家族的声音越发多了起来。为了平复民怨,周政果断采取阮青青的建议,没收慕容家族的财产然后,将慕容家人流放至荒凉的北雁关,并令其族人终身不得参加科举。
因在这场夺位战争中,汝南周氏因抢占了先机,一并将其他功勋世家压了下去。再加上他们有阮青青的帮助,又断了原来慕容皇室复起的可能,周氏一族在云卿一家独大。汝南郡的汝南王毫无悬念地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倒是太子人选目前举棋不定,不过可以肯定是在周澈和周政兄弟俩之间产生。
周澈占有嫡长身份,再加上是举世闻名的天才,又是时常伴随前皇帝左右的肱骨之臣,对皇帝的业务很是精通,他来做太子,大家心服口服。
但是这次政变是周政率先提出来的。同时相较于周澈,于民生这一块,他更擅长些。这些年来,云卿的飞速发展可以说他功不可没。再加上他背后站着的阮青青、阮世平、傅元昊等人,一时之间他的声望也是不容小觑的。京城里的年轻一辈都赞同他当太子!
兄弟俩威望、势力不分伯仲,但太子只有一个,一时之间大家都难以抉择。好在汝南王身体康健还有时间慢慢考察。
汝南王还有时间考察儿子,阮万铁可没有时间再继续考察自己的闺女。
眼见云卿迎来了新皇,还是跟他们家关系不错的周家。只要周政还在,也不用担心大丫打下来的城池会丢。如此一想,阮万铁再也坐不住了。找到阮青青,说起了自己要回家的意图。
阮青青见三城都步入正轨,自己也离家有两年的时间了,也想回去看一看。将三城的事务以及墨门里的事宜安排妥当之后,便亲自送阮万铁归家。
临走前,她问无殇也就是迟靖骁要不要回枣子岭看一看。
“我祖父目前的情况不便于远行,我就不回去了!麻烦你替我在我父亲的坟头上柱香,告知他我祖父还活着的好消息。另外这里有我守着,你放心归家。”迟靖骁道。
“好!”
阮青青除了月琳琅谁也没带,依旧男子打扮,赶着两辆马车就出发了。
因大家归家心切,一路都在疾行,紧赶慢赶总算是在除夕夜赶到了枣子岭。彼时已入夜,再加上下了雪,所以阮青青一行人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了家。
王氏见到阮青青首先就抱着她一通大哭。“你个大丫,咋就不知道给我们捎个口信,你这不声不响的可让我们担心了!”
“娘,对不起!当时情况紧急,只想着让你们平安,倒是忽略了你们的心情。”阮青青看着王氏的双鬓都蹿出了不少银丝,一时之间心里也酸涩不已。
“行了,大过年的,你们娘俩眼泪都收一收。大家欢欢喜喜地过个好年!”一旁站着的阮万铁不禁提醒道。
“对!大丫好不容易回来,我们都开开心心的!”王氏忙擦干净脸上的眼泪,随即又哭又笑地不住地点头。
他们这边说会儿话,院外又传出了些动静。
王婶忙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不一会儿就听到她的惊呼声,“大少爷回来了!”
人高马大的阮世平长腿一迈,三两脚就走到主院,抖了抖身上的雪,“爹娘,今儿我回来跟你们一起吃团圆饭!”
“世平!”王氏那刚收回去的眼泪又不受控的往下掉。
相比王氏,阮万铁就比较克制点。“回来就好!,这次能在家里待多久?”
“小半个月吧!”阮世平一边脱下外面的大氅交给一旁的王婶,一边回道。当他的余光瞄到阮青青时,整个人直接愣住了。
“大姐?”他不确定地喊着。
“是我,大弟你又长高了!”阮青青嘴角扬了扬,眼睛也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大姐!”阮世平小跑过去,一把将她拥在怀里。
“若不是你给我传递信息,我都还以为……”话还没说完,自己先哽咽上了。
没有谁比他更知道自己大姐当时有多危险。
“放心吧!你大姐我命大着呢!好了,你可是做大哥的,弟弟妹妹可都看着呢!”阮青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