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妃加害皇嗣，夺其封号，打入冷宫。”
短短十四字，定下了战姜的后半生。
战姜是南魏武将战家嫡女，二八年华得封妃位，荣冠后宫。
深宫二十载，膝下唯有一女，名长生，今年堪堪十六，正是婚配的好年纪。
将军府也因外嫁女拖累，被口头申斥。
各路眼红将军府军权的小人趁机出动，妄想分杯肉羹。
至于年近四十，膝下无子的武妃娘娘为何要去谋害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血水这件事情，竟无人提及。
皇宫中成年的皇子有四位，年幼的皇子也有三个，襁褓中的还有两个。
这些皇子都活得好好的，可武妃脑回路清奇，竟要在娘家战功赫赫之时，去谋害一个小小才人之子？
无人顾忌武妃的喊冤与战家的申述。
将军府战家现在当家做主的是战昊泽，武妃的嫡亲侄子，战家仅存的男丁，年近弱冠。
他年前带兵打退了北魏，卡着年节回的上京，圣上的封赏还没下来，却先等来了姑母被废的旨意。
皇家一边倚重武将，一边忌惮武将手中的兵权。
战昊泽自己就处在权力中心，并不觉得皇家的猜疑有任何问题。
可拿他姑母开刀，还是如此低级的手段，就太打将军府的脸了。
搞得他们战家人的脑子都喂了狗一样。
他手中唯一的筹码就是兵符，一定得紧紧捏在手中。
是催命符，也是保命符。
“将军，公主来访。”战三突然冒出来对书房中的战昊泽说道。
南魏的公主有许多，但能劳动将军府好好接待的只有一位。
战姜与皇帝的女儿左长生，战昊泽的亲表妹。
“请进来，注意避着些人。”战昊泽停了手中擦拭的宝剑。
“是。”战三领命前去接人。
在这个紧要关头，长生竟然冒险出宫？怕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谈，将军府也不是铁通一块，各方势力都想来安插几个奸细。
虽然将军府也不是吃素的，但总有那么几个人的爪牙，将军府也得低头默许。
“表哥。”左长生福了福身。
“公主殿下，请坐。”战昊泽行了礼。
“殿下近些日子可还好？”战昊泽手里虽有人手，但也不好明目张胆的照拂，只是打探到姑母和表妹二人日子艰难些，倒也能过。
“不好。”左长生两眼圆圆的望着战昊泽。
‘噗’，战昊泽放下手中的茶盏，形象全无。
出征前也是见过表妹的，不这样噎人呀。
“不知为兄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战昊泽硬着头皮问道，总不能问哪里不好吧，天下人尽皆知。
“能，简直太能了。”来自表妹的星星眼，战昊泽有点儿消化不良。
“什么忙？”他问得小心翼翼，总有股子不太好的预感。
“我父皇不当人，诬陷我母妃。母妃从前得宠就是移动的活靶子，招了不少人的眼，眼下她落难，都不需要人暗示，多的是宫人上赶在母妃身上出气。
我是公主，虽没被剥夺身份，但待遇大不如从前，这大冷的天，连吃顿热饭都不能够。母妃在冷宫的日子可想而知，只有更难。”
战昊泽沉默了，他知道难，但姑母和表妹暂无性命之忧，他也只能按捺不动。
可深宫大院，折磨人的法子多得很，就说这鬼天气，稍稍克扣点儿热汤热水暖被厚衣的，这人可能就没了。
到时候找谁说理去？这天底下冷死冻死的每年不知凡几。
这天气，富贵人家的老太爷老太太都可能挺不过去。
何况是被废的武妃，心神俱疲，忧思成疾，顺势死在了冷宫，似乎也说得通。
“我真怕哪日我没看顾到，母妃被一杯毒酒要了命去。”然后再报个病故或者畏罪自杀，又有谁来申冤。
“北魏派来和谈的使臣开春就到，据闻谈判的一项是联姻。皇室适龄的公主，我占其一。我身上留着一半战家的血脉，要是去了北魏，想来日子也过不好。”
左长生继续扔出炸弹。
战昊泽：……
“表妹想让为兄做什么，直说便是。”反正战家就剩他们三个了，随便折腾。
“母妃这些年在宫中更是落了三个男胎，还一颗心思挂在父皇身上，心心念念自己没能为他生个儿子。”
长生感叹战家养出了个恋爱脑，“既然父皇如此忌惮战家，不若我们就坐实了这名声。”
手握兵权，不造反，留着过期吗？
“表妹你认真的？你可姓左。”不姓战，确定要联合他撬你左家的大好基业。
“姓左有什么影响。皇帝宝座轮流坐，明年到战家。”长生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烟烟袅袅的，喝上一口，舒服得眯起了一双狐狸眼。
“战家祖训，忠君为国。”所以哪怕战家现在唯余他一人，仍坚守沙场。
不过……
“不如我助表妹一臂之力，成为名留青史的女帝，如何？”战昊泽沉思片刻，一双好看的狐狸眼打量着以贤良淑德着称的公主表妹。
左长生歪头想了想，朝战昊泽噜噜嘴，“我懒。”吃不了皇帝陛下那朝五晚九，全年无休的苦。
战昊泽：……
这年头还有不慕权势的，果然皇家出品，奇葩居多。
“此事干系重大，为兄需从长计议。”要不是眼前说话的确实是自家如假包换的表妹，他差点儿以为这是皇帝派来刺探他野心的奸细。
长生摆手制止，“别从长了，一般从长都没结果。”
“可，造……这么大的事儿，总不能说开干就开干吧，咱条件也有限啊，不得召集心腹制定好几个计划。”哎，小表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哦，再计划个五年十年的，这代不成气候下一代再继续？”
战昊泽：……
“这事儿吧，为兄也没干过，战家的祖先也没人干过，哥还真没啥经验。”战昊泽一双狐狸眼看回去。
“果然躺平在哪个世界都不容易。”长生嘀咕了一句，也不管战昊泽听不听得懂。
“南魏大半的兵力都在你手上捏着。”长生势必要给自家表哥建立必胜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