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必是萧太师出手!许羡是撞枪口上了,他近来行事急功近利,跟萧家俨然是仇人一般!萧太师不对付他,对付谁?”
沈多芙忍无可忍轻斥:“你能不能闭嘴?!”
周庭深:“……”
城郊火炮营,大火烧得正旺,火焰像蘑菇一样冲天而去。
京里来了人,京郊营地也来了人。
全都围在外面。
抬伤者,泼水灭火,众将士急匆匆的往返于京郊河畔。
有幸存的火炮兵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周庭深抓了一个火炮兵问:“许羡和厉王爷呢?”
火炮兵吓得直往后躲,颤巍巍的伸长手,指向烧得面目全非的营地。
周庭深大骇,望向沈多芙。
她直视大火,喃喃出声:“你不是说有防爆土楼吗?”
周庭深点头,又问火炮兵:“防爆楼在哪?”
火炮兵疯狂的摇头:“来不及!根本来不及!”
“今夜试放火炮,厉王爷和许大人还有孟大人都在场,火炮当场炸膛!王爷大发雷霆,正在问责,杀了很多人,火药库便突然发生了爆炸!全死了!”
闻言,沈多芙浑身发凉,站在大火前无法动弹。
“不可能!”
周庭深不信,又去找了几个火炮兵询问,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许羡和厉王被当场炸死!
他没敢去跟沈多芙说。
沈多芙也不问,只是目不转睛的站着,站累了就坐。
直到天亮,火才被扑灭。
上京来的人越来越多。
初升的太阳,耀眼夺目,整片山头被烧得乌黑,白烟袅袅。
放眼望去,仿若人间炼狱。
等到炙热的温度降下来,陆续有胆子大的人往里走。
片刻,将士抬着一具具尸体出来,在最外面的尚算完整,越往里越破碎。
大多血肉模糊,难以辩认。
人群中哭声阵阵。
沈多芙跟着周庭深走入,顺着火炮兵指引的方向去寻,四处翻找。
这地方被炸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死人,但却凑不出一块完整的尸块。
“许少夫人,快来看!这是厉王爷!”
一直给沈多芙引路的火炮兵,翻开一块烧成炭的房梁,大声尖叫着。
周庭深先一步上前一看。
地上一具,不,是半具尸首,皮肉炸烂了,但仅剩的一些布料,以及衣饰上不受火烧的宝石挂坠,即可辨认,确是厉王无疑。
周庭深眼尾猩红,难以置信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厉王爷怎么可能会死?”
火炮兵彷徨无助的哭道:“厉王爷在这,那许大人必然也在这!”
沈多芙脸色一白。
“许大人!许大人!”火炮兵嘶吼着,四处翻找。
沈多芙整个人都慌了,但还没到难过的时候,她蹲在地上,一块块的翻找,越翻越心惊,胃里翻涌着恶心,她干呕不止。
吐完继续找。
直到这一块地,全被翻了个底朝天,她才绝望的潸然泪下。
“夫君?你在哪?”沈多芙找不动了,泪眼模糊的望着四周。
午后的太阳逼人,晒在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她却浑身发颤。
“许少夫人,快看!许大人在这!”
火炮兵捧着一块碎了的玉冠过来,沈多芙目光涩然的接过那碎得不成样子的玉冠,勉强能辨认出来,确是许羡平日里常戴的那枚。
这下,她哭得更惨了!
“我不信!你怎么可能死得这么快?死得这么容易?”沈多芙双手颤抖,捧不住那碎玉。
“许大人也只是血肉之躯,又不是神仙,这般大的爆炸能活下来,就不是人了!”火炮兵扼腕长叹。
见沈多芙只顾捧着碎玉哭,火炮兵又道:“我原先在营地里伺侯许大人起居,许大人常常念叨您,说您生他的气,不愿意原谅他!少夫人,您同大人说说吧,要不然他不能去投胎,这太阳晒着,要魂飞魄散了!”
“你胡说什么!”沈多芙哭着嘶吼出声,瞪着那火炮兵。
“真的啊!少夫人,我们家乡老人常说,亡者生前若有心事未了,那灵魂是不愿走的!可能许大人就在这附近看着你呢,你可以同他说话,他听得到的!”
这……沈多芙当然信,哭声无助绝望:“我不是说我原谅你了吗?不是我先死,就是你先死,终归有缘无分!你还是踏踏实实走吧!”
火炮兵:“……?”
周庭深突然开口插话道:“没到灵堂呢,说这个干什么?你要说夫君我爱死你了,你不许死,你回来,我要跟你生孩子!你死了我怎么活?我也死了算了!他兴许一着急,就活过来了!”
语气仍旧玩世不恭。
沈多芙转头,怒斥:“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周庭深抱胸冷笑:“反正你也不爱他,他死了不正好?”
“谁说我不爱他?”沈多芙驳斥,不想再同周庭深这个白痴说下去,转身就走。
阳光刺眼,模糊了视线,门口一棵烧得光秃秃的大树下,有一人伫立着,那身影格外眼熟。
她擦了泪,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个死而复生的许羡吗?
他还藏身在那阴凉之处,脸上斑驳着伤痕,像她梦中一样对她笑。
“周庭深,我眼花了!你看,真的有鬼魂!”沈多芙大惊,回身揪着周庭深的衣袖。
周庭深似乎看不到,不以为然道:“你不是爱他吗?过去抱住他喊一喊魂,兴许就魂魄归体,变成活人了!”
话落,待沈多芙回眸看向许羡时,周庭深抿住唇,险些憋不住笑。
沈多芙果真朝那棵光秃秃的大树走去。
“你是人是鬼?”沈多芙轻声问。
“有你爱我,我怎舍得死?”许羡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熟悉的触感和气息,扑面而来。
沈多芙推开许羡,转头一看,周庭深和那个火炮兵秉持着非礼勿视,转过头,却齐齐耸肩偷笑。
“你又骗我?!”沈多芙恍然大怒,用力捶打了一下许羡。
许羡顺势握住她的手,见她要走,急忙搂抱住她的腰,解释道:“谁会拿这种事骗你?孟景程逃了,我若不是为了去追他,恐怕也难逃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