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为了女儿真的操碎了心,从被谢家拒绝后便一直托人打听,用尽所有人脉,找到这书生,已经将人祖宗十八代都打听了一遍。
长相上虽不如谢怀谦,但也不错,算是个眉清目秀的好少年,年岁不算大,少有才名。
最重要的便是此子是农家子弟,家境贫寒,却又积极上进,在青山书院名声之广,不输给谢怀谦。
得知有此人物,苏老爷是偷偷去瞧过,又喊着苏太太也去瞧过。
夫妻二人都觉得好。
如今家里因为苏仪娴之事闹腾不休,苏老爷觉得事不宜迟,这才打算跟对方商谈一下。
总想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去了一趟少年家中。
哪知少年家中穷是穷了些,可家里人对于少年的婚事不松口。
不管怎么问,怎么承诺,人家就一句话:“我们都是种地的,不懂外头的事儿,孩子现在年岁还小,不着急,等乡试之后再考虑。”
苏老爷又说,“那可以先定下亲事,待乡试之后再办婚礼。”
可人家还是不应,装傻,“举人老爷,实话不怕您笑话,咱们做不得那孩子的主。”
“为何?”
这家人又开始装傻,“不懂,所以不敢管。”
再三追问,这家人也说了,“这孩子有主意,曾经跟我们说过,若随意定下他的亲事,往后便不管我们了。”
苏老爷觉得奇怪,哪个读书人敢不听父母的,那不就是忤逆不孝?
任凭苏老爷说破嘴,人家也不答应。
没奈何,苏老爷干脆找到青山书院,将人喊出来一叙。
这才起个头,人家少年就拒绝了,“苏老爷,抱歉,白某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
苏老爷瞧着白腾,心里怒火冲天,脸上却和善异常,“白公子是瞧不上我苏家的姑娘?”
他心里其实是重视白腾的,谢怀谦再厉害也是二十岁中的秀才,而白腾却是十二岁时便中的秀才。
白腾恭谨道,“举人老爷说笑了,是学生配不上苏家的姑娘。苏家姑娘金尊玉贵,娇养长大,未吃过一点苦头,我白家世代务农,他日便是娶妻也是要留在家中侍奉父母,友爱兄弟姐妹,还要下地干活,是极为辛苦的,所以苏老爷还是再瞧瞧其他同窗为好。”
苏老爷狐疑的瞧着他,“你今年便要乡试,可有把握?”
白腾谦逊道,“尚未可知。”
“那边是有希望了。”苏老爷道,“我家女儿是举人家的女儿,你若中举,那你娶的娘子便是举人娘子,我家多多陪嫁,又如何会吃苦。”
白腾微微蹙眉。
好家伙,他这推托之言,竟还给挡了回去,这是拒绝的不明显?
白腾干脆不多说了,就一句,“白某曾经发誓,若不中进士,此生不娶妻。”
又是发誓!
苏老爷有些恼火,这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发誓,他皱眉道,“白公子这是故意不想答应了。”
白腾不卑不亢道,“学生也是不得已,自己发下誓言,不好违背,请苏老爷莫要逼迫。”
“呵。”苏老爷站起身道,“那我就是以大欺小呢?”
白腾听着,不由惊讶,“苏老爷嫁女儿还能强买强卖?”
苏老爷:“我虽只是举人,却在随州府多年,亲朋好友不少,你信不信,若我托关系,你便是在随州府参加乡试都困难。”
闻言白腾眼神变冷,“那白某也奉劝苏老爷一句话,莫欺少年穷,真当就你在随州府住这许久,我便是个没有靠山之人吗?那苏老爷也实在太小瞧白某了。”
苏老爷怒极反笑,“白公子倒是有志气。”
白腾哼笑,“比不得苏老爷,知道的您是学堂夫子,不知道的还当您是妓院老鸨。苏老爷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便是,我便瞧瞧,您是如何不能让我参加乡试。”
说完,白腾拂袖而去。
苏老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勃然大怒,“竖子小儿,也敢如此欺辱于我。”
思及谢家反应,再想白腾反应,苏老爷顿觉眼前一黑,又觉自己未被人瞧在眼中,颜面尽失。
“尔等,给我等着。”
苏老爷怒火冲天之时,白腾急匆匆而归,半路上碰见谢怀谦,谢怀谦停车喊住白腾。
二人相互见礼,见他神色不佳,谢怀谦便也不急着回去,喊着黄彪叫人回去送了信,便对白腾道,“咱俩多日未见,不如一起去食肆吃点好的。”
白腾想到白吃过谢怀谦两顿酒菜,忙道,“今日我请客。”
谢怀谦笑,“行。”
二人也未去大的食肆,就在附近小吃摊停下,各自要了一碗面对面而坐。
谢怀谦询问道,“我瞧着白兄神色不佳,是遇上什么难事?若遇上难事不妨与我说说,看谢某能否帮上什么忙?”
白腾不由叹气,突然他想到一事,“你家隔壁住着一户苏举人家?”
谢怀谦奇怪白腾为何如此问,却还是点头,“没错,是住着一户苏举人。白兄是认识对方?”
白腾郁闷,可又实在不知该与谁人说此事,便压低声音与谢怀谦说了此事,说完还叮嘱道,“此事到底与苏家姑娘无关,还请谢兄代为保守秘密。莫要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听闻此事,谢怀谦惊了一下,苏家竟又将主意打到白腾身上。
谢怀谦眉头紧皱,内心纠结。
他与白腾虽有些交情,可交情也的确不深,若他说了自家与苏家恩怨,不知白腾如何作想。
可若不说,又觉对不起白腾今日信任畅言。
白腾郁闷道,“临走时那苏老爷竟还威胁与我,若我不肯,定叫我乡试无法参与,实在欺人太甚。”
一听这话,谢怀谦心里头最后的犹豫也没了,直接小声将自家与苏家恩怨说了清楚。
白腾直接傻眼了,“所以,我是苏家找的托底之人?”
他冷笑连连却又觉得可笑,“好啊,好啊,这是瞧着我白家无权无势,好任人拿捏啊。”
谢怀谦也不知该如何劝说,“白兄……”
白腾起身,朝谢怀谦施了一礼,“多谢谢兄仗义执言,否则我还不知被人蒙骗多久。”
他朝着远方,言语坚定,“知彼知彼,我便知该如何做了。”
“不就是仗势欺人,谁还没个靠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