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突然的远行
作者:无骨鸡爪   天神种田记最新章节     
    “小漓在看什么?”
    一声轻柔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叶漓转头一看,一位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处。
    叶漓见状双手作揖道:“师父。”
    眼前的男人双手背于身后,虽身着最低劣的粗布麻衣,但周身的松弛感,有一股油然而生的仙气。他面容慈善,看叶漓时的神情都是温和的。
    任未上前两步,弯腰拿过叶漓手中的宣纸,端详了一阵之后说:“瞿塘嘈嘈十二滩,此中道路古来难。”
    叶漓抬头说:“师父,这是何意?”
    任未微微一笑,并不做以回答。他另一只手托在叶漓手臂下方,将他托起来。随后将纸张重新递由他,但叶漓看着那纸,却难以接过。
    “我今日回来,一,是没想到你现在才来这里。”
    叶漓将头低了低,任未见状,也没有强制他接下这张纸。将纸叠好放入衣襟内,接着说:“二,便是收到了容姚的传书,说明了落竹的事情。”
    叶漓见任未不轻不淡的说出这句话,连忙将双手举于额前,将身子往下低了低。
    师父平时的模样虽然是和蔼可亲的,但他凭自己能力扶起当年气脉衰落的青御,怎么可能没有脾气与能力。况且落竹这个情况,说轻点就是好玩,说重点就是有意带头违反门中禁令。
    修仙界多是不允许有贪念,欲望的规则。如果连自己想要玩趣的思想都控制不了的人,又怎么可能静下心来修仙。
    于是在任未说完之后,叶漓忙道:“山上多是修炼,落竹她虽是古器之身,但没见过几回尘世种种,必然会好奇人间趣事。不同于人的复杂情绪,也考虑不了那么多。”
    “我知晓,但你应该明白,她终究不能离开青御太久,不然得出事。当初被你捡到,也是偶然的情况。若是哪天回到故土,恢复记忆,怕是会毫不留情的离我们远去。”
    任未开口,声音平淡没有起伏。
    “不过,既然你也觉得山上无趣,我此番回来,便带一些弟子下山去游玩几天吧。”
    叶漓抬头:“下山?游玩?”
    回以叶漓的,是一个眯着眼睛的笑脸。
    掌门突然回山的消息,令已经经历过此番事迹的一众弟子已经见怪不怪。但当任未站在金玉殿门口,说要带若干弟子下山游玩之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那一张张兴奋不已的神色变化在大部分人的脸上。叶漓觉得眼前的场景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不由得心底惶恐。
    的确,他的确是被师父允许进入后山。但这种事情只发生过两次,一次是受师父口诉寻找他忘记在屋内的一件衣衫。另一次就是今天。
    但很显然,前者的理由太过不具备信任条件。师父一个平常云游恨不得装成乞丐的人,却会在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宴席上,让叶漓专程回后山帮他取衣衫。
    以及他桌子上摆着的那张,明显放了较长一段时间的宣纸,还专门用那几个形状各异的石头压着。
    那几块石头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叶漓移开时触碰到石头,都能感受到其内里蕴含的能量有多么的强大。
    一切的一切,在等谁将那纸张拿起来,并前往上面的地方探寻真相。
    以及……
    偶魂朐神肉,封天入吾荆。
    这究竟是何种含义?
    叶漓没有想明白,但任未一回来就要带弟子一起出门疯的消息,几位长老得知之后不乐意了。
    于是在任未宣布完事情之后,便被突然出现,一脸阴沉的容姚拖进了金玉殿。前后有好几位年迈的长老都踏入了殿中,几人在里面聊到傍晚也没见出来。
    直到第二天清晨,天色蒙蒙亮,叶漓才从落竹用来传信的灵尸手中得知。师父与一众长老已经出来了,而且个个脸色的阴沉着。
    见此,叶漓便又一次来到了金玉峰外的大场外。
    的确太早,小路上两边的草叶上满是露水,叶漓单人走过小路,都能被打湿衣摆。周围的景色还有些看不清楚,被大多数都黑暗所替代。漆黑的草丛里传来蟋蟀青蛙的叫声,还有山脚下小溪流淌的声音。
    踏上最后一步阶梯,衣摆下已经湿漉漉的了。叶漓低头将衣摆扯了扯,看了眼,随手捏起一个法诀,原本还在滴水的衣料瞬间变得干燥。
    叶漓来到外场的时候,一众人早就等待着了。
    而正前方的高阶上,几位长老围着任未还在争论着什么。看师父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几个的问题不是什么能简单糊弄过去的事。
    “大师兄,这里这里!”
    一众弟子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就落竹在那里蹦跶着,双手挥舞,生怕叶漓看不见她似的。
    “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师父还没见过吗?”
    叶漓快步走近,抬手将落竹的双手按下来,缓缓叹息之后说。
    “不是,师父有什么好看的,永远都是那副叫花子装扮。”
    落竹小声嘟囔着,随后往殿上看了一眼,确保上面的人听不见,又离远了一些说:“我们是在等消息呢,所以早早就来了。见没有你的身影,以为你还在睡觉,便让我的灵尸去叫你起来。”
    站在落竹旁边,双手环抱胸口的祁深挑眉道:“你来做什么,我们就来做什么。我们又不傻,从来一出门就出去两三年的师父,在这次出去半年之后突然回来让我们下山,会是什么好事吗?”
    叶漓跟这个师弟永远都是毒舌对峙,他摆了摆手,极为嫌弃的开口:“你厉害,倒显得你有脑子似的。”
    随后不等他说些什么,叶漓直接转头对几人身后的一个少年说:“罗师弟,我记得你往日最不喜这种热闹,平时更是懒得出门,怎么今日也出来了?”
    罗湫站在最后,面无表情的拿着剑,听到叶漓叫他,上前来一步,指着祁深的背后说:“他说我不来,就把我山上的药草全拔了喂山脚下的猪。”
    叶漓:“……”不愧是你。
    祁深反抗:“罗师弟,不能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了?”
    罗湫没有表情的转过头看向祁深,平常没有什么情绪的他,在此时眼底竟也有了些许幽怨之态。
    “咳咳……”
    被这样看着,心虚的祁深站在一旁轻咳两声,假装自己不是当事人一样。
    “啪!”
    此时他的身后伸出一只纤纤玉手,看起来纤细的手掌猛的拍了一下祁深的后脑勺,令祁深连忙捂着脑袋挪开。
    “……疼。”
    祁深抱着脑袋说,但他明显不敢太大声。就这一个字都是小声嘀咕的,生怕手掌的主人听见似的。
    然后叶漓看见,从祁深的身后缓缓走出一位清冷的美人。
    她头上无一珠钗装饰,一头青丝在尾端用以一根绕绳捆住,露出饱满的额头与尽显柔美的面部。腰间系着一枚兰花纹雕刻的玉铃铛,走起两步路都清脆好听。
    云鹤斜眼瞪了祁深,随后恭恭敬敬的对叶漓作揖道:“是这小子太混账了,知道罗师弟老实还欺负。等回头,我将他饭菜里多放些茴香,在罗师弟面前逼着他吃下去。”
    听到云鹤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话,祁深顶着张苦瓜脸连忙求饶:“师妹饶命啊。”
    他们门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祁深最最讨厌的就是茴香。以前有一回祁深惹云鹤不开心了,云鹤直接在他日常的吃食,喝的水里,就连熏的香都换成了茴香。那段时间的祁深整个人的憔悴了好一阵子,直到他俩和好如初,祁深才恢复了以往的精神气。
    眼下云鹤说要这样惩罚,怕不是祁深吃完之后人都得缓上好几天。
    叶漓想想祁深到时候都模样,忍着声音没笑出来。罗湫不动声色的听着这一段话,大抵也觉得罚的狠,缓缓开口说:“无事,师父既有意为之,下山也是必然。来不来,提前知晓也是可以的。”
    他说完这句话,前面高阶之上的几位长老似乎也讨论完了。
    任未这个时候,掌门的威压还是在的。有模有样的站在一众长老前面,声音不高不低的又一次宣布了昨天回来的时候,宣布的那件事。
    人群中似乎有人还在欢呼,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不对劲。当然,也有人与叶漓他们一样,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还上前询问了长老。
    但听到问题的几位长老神情不变,说了一句,一切按掌门所意,便纷纷消失于原地。
    任未下来的时候,周边的一些其他峰的弟子都断断续续的回了自己峰,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刚才在上面也瞧见了这几个师兄弟日常打闹,眼下极为好笑的看了眼祁深的囧态,转头对云鹤说:“你应打得再狠些,让这混小子长长记性。”
    “行行行,师父和你们都站一边。”
    祁深眼神幽怨的站在云鹤身后,拿把扇子挡住了脸。
    叶漓对任未先是行了礼,后开口:“师父准备何日出发?”
    “我会在今天日落前择选人员,顺利的话,明天就出发。”
    “那……师父,我能去吗?”
    昨天刚刚回来的落竹此时显得有些局促,挠了挠鼻尖,尴尬的笑笑。她估计也明白容姚第一时间把消息传给了师父,所以师父才这么早就回来了。
    任未对落竹摆了摆头,叹息说:“你啊,就是待不住。你大师兄当初怎么就捡了你回来,这么闹腾……”
    他还在念念有词,落竹听得越发愧疚,头越来越低。
    而一侧的叶漓却又一次神情恍惚了。
    直到师父不知何时已经返回金玉殿中,他才被祁深摇过神来。
    祁深狐疑的盯着叶漓的眼睛看,不解的说:“昨天落竹跟我唠叨说你在山上修炼都走火入魔了,我还觉得她在玩笑。怎么了?以前你都不会突然走神,是真遇到什么事了?”
    叶漓把他的脸推开,习惯性的去看师父的位置,却发现师父早就没影了。周围的弟子都已经走得差不多,连刚才在后面的罗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远处两山交叠的位置,红日已经缓缓高升,明亮的光芒照去了夜间的阴霾。
    他扶着额头,胡乱绉了一个理由说:“没事,前两日在一本古籍上发现个秘法,却因年底久远残页遗落,试了这几天都没有解决方法,所以有些苦恼。”
    叶漓说是编的却也不是编的,这几个也都知道叶漓平时没事就喜欢研究一些晦涩难懂的古书,想凭一己之力将那些残旧的书籍恢复如初。时不时地遇到难上加难的,废一点脑子,一根筋的去没日没夜的钻研,也的确是叶漓的作风。
    眼前的三人没有对叶漓这番话产生撒谎的状态,云鹤还专注的想了想,随后开口说:“要不我去与师父谈论一下,让大师兄这次休息,我们代你去。”
    云鹤都这样说了,祁深连忙接下话茬,表面上仿佛很担忧叶漓的身体,紧张兮兮的开口道:“对啊,反正以往都是你下山最多,其次就是落竹了。这次就算有什么大事,你觉得就凭我们几个加上师父,还对付不了吗?你就好好的,在山上看你的书,我和师妹下山去和师父看看。”
    叶漓早就看穿了祁深这小子内心的那点小九九,呵呵笑了两声。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再装两下试试。
    祁深瞬间把眼睛移开一边,假装自己很忙。
    此时落竹犹犹豫豫的开口说:“我昨天刚从东边回来,没见有什么异样啊?城里也都是一片和善的气氛,晃荡这两天也没听过什么传闻。师父这次回来,应该不是那边的事情吧?”
    叶漓颤动睫毛,眼睛微动,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开口:“我昨天去了后山,发现师父桌子上有一张纸,纸上有一个地名,叫水泽。”
    “水泽?”
    几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面面相觑。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
    “那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听起来像片水域,是隐秘之地吗?”
    “我好歹也历练过好几次,晋洲反正没这个地方。”
    几人将视线转回叶漓身上,说:“莫非师父这次要带我们去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叶漓垂下了眉眼,轻轻的摇摇头。
    “不知,但,应该不是。”
    此时有微风吹过,带起衣摆,以及一声清脆的铃铛声音。
    “叮铃——”
    铃铛声音唤回了叶漓的意识,他看着几人说:“行了行了,师父带谁去,结果今天日落才出,先回自己住所该干什么干什么。”
    几人哄闹了一声,三人一齐消失于原地。
    此时整个外场上就剩下叶漓,和几位在两边驻守的侍从。
    风似乎比刚才要大,将叶漓鬓边绕至耳后的碎发都吹到了眼前。发丝模糊了眼前的景象,眼前巍峨的大殿变得像个普通的建筑,都变得有些小。
    叶漓抬手将发丝重新绕到耳后,也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