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迢迢被气得双眼通红,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
不过他没有冲上去和那些百姓理论,一群愚民罢了,不值得他大动干戈。
再者,这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选择。只是没想到,那群贵公子真的这么狠,弄得人尽皆知。他本来只是想京城的高门大户知道了就可以了。
小竹眼眶通红,小心翼翼的扶着何迢迢,轻声道:“公子,回去吧。”
“嗯,我们回去。”
何迢迢的目光又坚定起来,没关系,真心喜爱我的人,不惧流言蜚语;不爱我的人,即使没有流言蜚语,也会寻其他错误来打压我,欺辱我。
何迢迢拉着小竹从后门回的府,刚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子,就看见屈老夫郎朝他们走来。
“二公子,随奴走一趟吧,老主君要见您。”
屈老夫郎面上冷肃,心里却替二公子惋惜。同样都是何府公子,他与大公子还是双生,就因为大公子从小养在老主君身边,二公子养在主君身边,老主君就格外厌恶二公子。
这对二公子来说,确实是很不公平。
可这世间事,何来公平二字可言?
小竹害怕是梵音寺之事暴露了,紧张的拉着何迢迢的衣袖。
“公子,怎么办?”
“别怕,只要你别慌,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何迢迢自信,他把尾巴扫得很干净,不会有人发现的。
“孽畜!还不快跪下!你个黑心肝,小心眼的,就这么见不得皎皎好吗?”
何迢迢刚进屋,一个茶杯就朝他迎面飞来,他吓得连忙侧身,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碎片四溅。一片从他侧脸划过,差点就要伤着他的脸,一片直接划过他的鞋面。
他避开茶杯碎片,连忙带着小竹跪下,“迢迢不知犯了何错,竟惹祖父如此生气。都是迢迢的错,还请祖父息怒,保重自身,不要因为迢迢,伤了身子。”
说是何祖父要见何迢迢,其实何祖母,何将军,何夫郎都来了。
何夫郎心疼何迢迢,但他也不敢忤逆公公,只好悄悄拉了拉何将军的衣袖。
何将军被最近的事愁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爹也胡闹,夫也胡闹,儿也胡闹,她这是倒了什么霉,要遭受这样的事。
她烦躁的起身拉起跪在地上的何迢迢,朝何祖父不耐烦的问道:“爹又有什么事?迢迢犯了什么错,你跟我和我夫郎说一声就是了,我们自会罚他。何苦闹得人尽皆知,还吓着孩子。”
“你,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好歹还是老主君,还罚不了这野孩子了?”何祖父气得用手指着何将军,“你怎么不问问这小蹄子做了什么?他好端端的突然去梵音寺做什么?第二天马上就传出了他命犯孤星的传闻,他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傻子不成!”
何祖父当然不是气何迢迢不爱惜自己的名声,他是气何迢迢提前将了他一军。
他敢想出替嫁的法子,就是因为这样的小事跟女皇并无太大的关系。
现在何迢迢的事一出,他哪里还敢有这样的想法。
三皇女被贬为庶人,也改变不了她是女皇血脉的事实。嫁个克妻的,可能导致家破人亡的儿子给三皇女,与谋逆有什么区别。
他再疼何皎皎,也不敢拿何府全族的性命去赌啊!
事情还没办成,愿望就被打破了,他能不气吗?
女皇他不敢有什么想法,何迢迢他还收拾不了吗?
何将军和何夫郎也有些怀疑的看着何迢迢,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们知道,他确实干得出这种事。
何迢迢眼神闪烁,根本不敢看何将军和何夫郎。
何祖父就像抓住了何迢迢的小辫子似的,指着何迢迢,“你们看,他这明显就是心虚了!”
这下连何祖母也怀疑了,不过,她想不明白,他图啥呢?又不是什么好名声。
“迢迢?这是怎么回事?”
何将军语气冰冷。
如果何迢迢敢用自己的名声胡闹,她一定会好好教育教育他!
“是!我是故意去梵音寺的!”
何迢迢说完,眼泪就流出来了。
何祖父脸上是恶毒的笑,“看吧,他承认了!这小贱人就是不安好心!”
“爹,别这样说迢迢。”
见到何祖父一口一个小蹄子、小贱人,何夫郎再也忍不住了。
“你还敢开口,你没给我们何府生下女儿就罢了,生的两个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敢开口?!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呢?”
多年以来,何祖父对何夫郎的怨气终于在今天爆发了!
何夫郎也是气得发抖,没生下女儿他心里也不好过啊,他还没怪他教坏他大儿子呢!
眼看一场大战即将爆发,何将军熟练的转移话题。
“迢迢,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迢迢委屈的大哭,“娘,我只是去梵音寺许愿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胡说!你能许什么愿?你分明是去梵音寺贿赂住持,故意让他胡说!”
何祖父咄咄逼人,不肯放过何迢迢。
“娘!爹!我许的愿望是我们一家人能回北疆去!我真的不想待在京城了,真的不想了。
京城的贵公子们都嘲笑我,看不起我,说我是北境来的蛮夷。
可我不是!
明明他们学的东西我也学了,《男德》、《男戒》、琴棋书画,他们学的东西,我哪一样落下了?有些我甚至学得比他们还好!
可他们还是不愿意接纳我,处处排挤我,冷落我。”
何迢迢哭得打颤,怯怯的看了何祖父一眼,“我真的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才能让祖父满意。我明明和大哥一样,都是娘和爹的孩子。我明明有娘也有爹,我不明白祖父为什么要喊我野孩子!”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迢迢到底做错了什么?”
“迢迢知道,娘和爹到京城了也不容易,处处谨慎!迢迢不敢拿自己的小事,麻烦娘和爹。”
“昨日,迢迢实在忍不住了,才想去梵音寺拜拜。没想到,主持却给我批出了这样的命格。”
“都是迢迢的错,都是迢迢的错!”
“迢迢不孝,给何府蒙羞。迢迢以后不能给娘和爹尽孝了,还请娘和爹好好保重!”
说完,和迢迢就往一旁的柱子上狠命撞去。
“迢迢!不要!”
何夫郎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那一瞬间,他想,如果迢迢出事了,他也不活了!
何祖母也吓得站了起来,何祖父更是被吓得心悸。
万一何迢迢死了,那他逼死孙子的消息传出去……
在这千钧一刻的时候,何将军冲上去挡在柱子前,何迢迢猛地撞在何将军的胸膛上,撞得头晕眼花。
幸好何迢迢力气小,何将军和何迢迢这才都没事。
危机解除,何夫郎脱力,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接着,他反应过来,爬到何迢迢身边,紧紧的抱住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迢迢,是爹错了,是爹错了啊!爹不该只顾着皎皎,忽略了你,爹错了。
回北疆,我们明天,不,我们下午就启程回北疆!”
“不行!”何祖父缓过来后,怒吼出声。
“皎皎都要出嫁了,你不送他出嫁,回北疆做什么?
就因为这小贱蹄子挑拨两句,你这狠心的爹就要抛弃皎皎了吗?”
何祖母也从刚刚惊心动魄中缓过来,她现在对这个懂事的二孙子倒是很有好感。
于是朝何祖父吼道:“闹闹闹,这个家迟早要被你闹散!简直胡搅蛮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