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赶回孟家时早已大门紧闭,三七去喊人开门,哪怕门房已经困得睡眼蒙松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愿
“这夜晚风大,大小姐下次等小的出来再下马车,免得着凉”
“劳烦你了,着实是路上出了些事情,耽搁了”
“不劳烦不劳烦,应该的”
收拾好后顾流兮也没有几分睡意了,遣退了两个丫鬟自己坐在月光下发呆,突然想起自己的长枪也不知有多久没擦拭了,翻翻找找终于在箱柜底下找到手臂长短的长枪
上面的紫色枪缨还如同当初般柔顺,手腕翻转凌空一甩
原本缩短的长枪,霎时发出卡卡卡的声响,变成与人同高的英姿
想当初舅舅为了送自己这么一把长枪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紫色的枪缨是他守了半个月的紫狐拔毛而成,为了能让她用上一辈子还特意做出可以伸缩的三节式
整个长枪都是用玄铁所制,手掌握合处还特意用狐皮缠绕,可惜如此让人称绝的好兵器却在她这浪费了
细长的手指一寸寸的摩挲,猛然长枪腾空,人也从窗口寸步袭上,一人一枪在雪地之上如绽放白梅,银光流转
就在翻枪而刺时,手肌无力银枪落地,溅起白雪三寸
顾流兮眼神空洞凝视着银枪再至远方,长长的睫毛被薄雪所盖,睁眼时早已视线迷蒙,从嘴角轻轻发出的叹息,仿佛在无声的诉说些什么
将银枪重新擦拭,小心的放回原位,合拢木箱时就像是合拢自己那破碎的梦想
一早,顾流兮就被外头的吵闹声响给惊醒,见茯苓进来便问
“外面发生何事?”
“今日嘉柔郡主的宴会,那边可是一大早就起来折腾了,小姐是不是没睡好?若不然再躺一会”
“没事,起吧!若是去的太迟恐怕又要徒惹是非了”
“好,小姐平日不施粉黛,今日默姨特意揽了这个活,要给您描眉呢!”
顾流兮不由苦笑
“难为默姨总想着要打扮我了,一会你帮我说说,莫要让默姨上那么多层的粉,厚的都掉渣”
“哈哈哈哈,小姐自己怎么不说,每回可是你捧着默姨,要不然她怎会如此自信”
“那我不还是怕默姨伤心嘛!你这丫头还说上我的不是了”
“奴婢可不敢。不过安夫人的手艺也真是好,就这腰线都不差分毫,大红色衬得小姐脸色都好看不少”
顾流兮只觉得这衣裳累人的很,里衣是上好的银缎裁成,内衬是柔软红色丝绸胸口绣着艳丽的牡丹花,最外层是露肩拖地红色长袍,用金线绣的百蝶纹,成套的腰封将腰肢勒的紧紧的
反正等默娘和三七进来时皆是惊艳的说不出话来,默娘顿时觉得自己的手艺配不上这身衣裳了,可院子里除了自己也没人会上妆了
“小姐穿上这一身感觉不上妆都好看”
“那可不行,必须上妆,不然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你们把东西摆好,我给小姐上妆,茯苓你给小姐挽发”
“那我呢!我呢我呢”
“三七你,你去一旁拍核桃去”
“哦”
恰巧有下人来报说安家小姐来了,正在前院喝茶,默娘就让三七去接人了
“小姐,你别动,这眉若是描不好,可要丢大人的”
顾流兮一动不敢动,任凭默姨在脸上左一道右扑粉的
安知夏被三七引路进来,就瞧见跟个木头人般的流兮,忍不住笑出声
“我就说我娘做的衣裳穿在你身上最合身”
“安姐姐,啊!”
顾流兮一听声音就赶忙转头,茯苓没来得及收手,金冠挂着头发扯掉了几根
“小姐,你没事吧!是奴婢笨手”
“无事,无事,简单些便好,这些太过张扬了”
安知夏见人真没事放下心来,让茯苓松手自己来
“那怎么可以,今日可是你在她们跟前第一次亮相,必须惊艳四座”
“安姐姐这话若是让嘉柔郡主听见可要气死了,她精心准备的宴会成了我的主场”
“气死便气死,她办宴会又不是为了这些,京里的人不是傻子,谁瞧不出她的那点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安姐姐也知道?”
“等到马车上我细细讲给你听,现在我给你挽发,默姨流兮今日的妆容便由我为她上吧!你看我这脸,也是自己画的,放心吧”
默娘也觉得自己画的不是很好,见安知夏画的大气端庄立马让出位置
安知夏将之前的妆容用水擦拭掉,重新上了一遍。流兮的底子不差,只是未经修饰,太过瘦弱导致面容有些凹陷
经她手一描画顿时如同画上的仙女,流兮因自幼学武总有一股英气之感,安知夏便将她妆容放大,不减她的英气却也增加少女的灵动
看着手中大半都是流香阁之物,安知夏不曾开口询问,有些时候哪怕是好友挚交也需要保留一点秘密
“怎么样!”
顾流兮一睁眼睛就感觉眼皮沉的可怕,看着铜镜里的人更像是不认识一样
“若是哪日用得上易容之术,看来我只要找安姐姐就好”
安知夏没好气的戳了一下她“那你可别浪费今日我为你改头换面的机会”
“自然不会,哎呦”顾流兮坐的屁股都麻了,刚一站起来就差点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扶着脑袋,重新照了下镜子
“安姐姐莫不是将我院子的门匾镶我头上了,怎么这么沉”
此话一出,惹得丫鬟们浅笑不止
安知夏看着惹出笑话的流兮,忍不住出言教导
“一个世家贵女,竟连头冠都未戴过。你呀!出门可少说些话,不然明日京中可就都是你的笑话了”
“嘿嘿,我这不是还未适应嘛!确实坠的很”
“忍着!成亲之日的凤冠更重,你还不出嫁了不成”
“安姐姐知道的这么多,莫不是安伯母都已为姐姐准备好了凤冠,可寻摸好是哪家的儿郎,我替姐姐把把关”
“去去去,越说越没边,赶紧将东西带好,我与你去跟孟伯父打声招呼”
“我也没什么要带的,走吧!”
看着安知夏站定的脚跟,顾流兮疑惑看去
“你啊!默姨麻烦去帮流兮拿上一件常服、披风还有绣鞋,三七你去准备些吃食茶水,茯苓带上些伤药还有平常药物”
“安姐姐,我们是去宴会不是去打仗吧”
“要不怎么说你没脑子,兵书看了那么多,也不知用在日常里。宴会上那人心都长得跟筛子似的,每年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难保不会有拿你当眼中钉的
在外人眼中你与孟芷冬乃是一家,看不惯她的自然也看不惯你。还有便是三七茯苓你们二人要警醒些,不论何时必有一人跟着你家小姐,将她随身的什么手帕、汤婆子、乃至发钗头饰都记清楚了,若让人捡去那可就说不清了”
“是”
两个丫鬟顿时感觉去的是龙潭虎穴,竟不知一个宴会还有如此多需要注意的事项,当下记在心里了
“这回走吧!”
正堂内,池婉与孟芷冬叙话,自从池婉被禁足在家,二人也好久未见了
“这孟家嫡女的派头还真是大,让我们这么多人等她一个”
孟芷冬拉了拉好友,看向主位坐着的父亲,笑的一脸歉意
“哈哈,是小女昨夜未睡好起得迟了,已让人去催了,池侄女莫要生气”
脚步声响起,孟广嘉都有些装不下的面容才有些松懈,转身就见安家那闺女的笑脸
“知夏?”
“孟伯父安”
“啊!你是来找流兮的?”
“对啊!我们说好要一同去宴席上的,毕竟这是流兮妹妹第一次在宴会之上出现,我爹特意让我照顾好。不知池家小姐也在,也是来等流兮妹妹的吗?”
“我,我才不是!”
“额,伯父不知你也来了,原想让她们姐妹与池家侄女一同走的”
“哦?孟家嫡女不坐自家规制马车,去坐池家的?我还没见过哪家的规矩如此,若说交情好也就罢了,可流兮·····和池小姐也没哪门子的交情吧!”
额,孟广嘉说不出话,说到底他也是心疼孟芷冬的,毕竟是如珠如宝呵护长大的,想着关于嫡庶之事已经让她受了委屈,便想着让姐妹二人都坐池家的马车,这样也不会让芷冬面子太过难堪
“原是我想的不周到了,既然安侄女与流兮一道,那你们便分开走”
安知夏不想戳破,毕竟流兮还要留在孟家,可却不会让她受一丁点的气
“那便好,毕竟池妹妹与芷冬妹妹多年手帕之交,有我们在不免尴尬了些。我进门时已让我家的马夫先走了,今日我就与流兮妹妹坐一辆,锦画锦书,将我从家带来的东西快快搬到流兮妹妹的马车上”
“是,小姐”
哪怕孟广嘉气的咬牙,也不得不陪着笑脸,看着两人走上孟家嫡女才能坐的马车上
顾流兮没出来之前,那一直是孟芷冬的专属座驾,她虽然没表现什么,但池婉确是一脸的不情愿替她打抱不平
哪怕知道内里的真相,池婉依旧选择站在好友这边,不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
哪怕这一切本就该是属于顾流兮的,可之前那是她自己不争的,凭什么现在她一出现就夺走了芷冬的全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