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阿公听得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连连摆手,“不用更高,这样就够了,足够了。”
老头儿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在原地踌躇地左走走右转转,抓着孙子道:“我是不是刚才做梦了?”
阿立原本佝偻着缩在佟阿公身后,听完明悠悠的话,身板立刻挺直,他现在觉得被祖父打过的地方特别疼,于是建议道:“要不我也打您一下,您就知道自己做没做梦了。”
佟阿公觉得有道理,大手用力拍了下去,孙子的哀嚎让他一下子就确定了,刚才听到的都是真的。
老头儿理智回笼,开始不相信了,“不过是孩子玩的小物件,怎能这么值钱?你们莫不是和玉香他们合伙哄阿公高兴来着?”
待到明悠悠四人再三保证,还绘声绘色地把抢购场面描述了一遍之后,佟阿公这才安定下来。
他把钱袋子拿起来摸了又摸,最后还是推给明悠悠道:“都是还在读书的娃子,这钱不定攒多久了,咱们不能要这么多。”
明悠悠挠挠脑袋,觉得包文康他们来钱挺容易的,回家撒个娇就有了,但阿公态度很坚决,最多也只肯拿五十文,剩下的怎么说都不要了。
郑焕拍拍明悠悠的手,示意她别着急,对佟阿公道:“那您这些日子就安心编制,到时候和我们一起卖去。”
让阿公自己见了买卖的场面,应该就更能接受了吧。
书院的一场烛火活动又重新勾起了很多学子对后山探险的兴趣。
于是近日晚课之后,总有几名学子举着蜡烛溜到后山,来证明自己的勇敢。
但是来往的路人可不清楚这个情况,他们只看到山林间星星点点的亮光闪动,然后渐渐地,书院闹鬼的谣言就传开了。
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下关村的村民们都忍不住过来求证,明悠悠他们一连接待了好几波,解释得口干舌燥。
但是村民们就是不信,还反问道:“你们就说有没有一堆人大晚上的去后山吧。”
见明悠悠他们点头,村民们总算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彼此兴奋地讨论起来。
卢泰摇头叹道:“果然书里说的没错,传言永远比真相有趣。我看大家根本不打算了解事实,咱们说了那么多,他们却只记住了自己想记的那部分,然后又脑补了一些,好方便继续和人吹牛。”
“可是事实也是很有意思的啊,”明悠悠对村民的不买账有些遗憾,“那幅月下烛光映雪图画的可真好,大家多聊聊这个本也不错。”
他们就说嘛,能用讲个梦就从陛下手里抠出钱来的裴山长,怎能轻易就和人辩输了,分明是变着法儿地请人作画呢。
那幅画现在就展示在厅堂里,学子们下了课就跑过去看,想要找出哪一簇小烛光是自己贡献的。
“听说了吗,如今这幅画已经传出了名声,很多士人都从远处赶来要观看呢。”卢泰与有荣焉地道。
至于那些流言,裴山长并没有派人去澄清,而书院先生们被问起的时候,也都打着哈哈略过去,于是传言就更盛了。
休沐的日子到了,没有了学子的书院反而更加热闹起来,不仅有读书人想要参观画作,还有十里八乡的村民们想要去后山逛逛,一时弄得和庙会差不多。
乙班的学子们被分配在山门前给大家指路,明悠悠见郭仁气喘吁吁地跑来,兴奋道:“阿仁哥,你也过来玩吗,我先带你看完画再去后山,我和你说,我举着的那个烛光最亮最好看了。”
郭仁急忙拦住明悠悠拉他的小手,“村里出了事,我爷爷让我赶紧过来找你们拿主意。”
郑焕三人立刻围过来,“快说说到底怎么了?”
原来今日不知为何官道上突然来了许多读书人,专门找到下关村的摊子,非要买一碗姜糖水喝。
郭村长他们觉得奇怪,摊子上还从来没有卖过这水的,是不是各位公子们搞错了。
读书人摇头道:“就是这里,我们专门爬到山上比照过了,麻烦老丈安排人熬上一锅,我们不差钱。要是让那位脸上有块胎记的青年帮我们熬就更好了。”
脸上有胎记……郭村长一听就知道是谁了,他急忙把人叫来,问了一遍才知道青年们雪天赠人汤水的事。
郭村长谨慎地道:“你们那天用的东西可干净?没喝坏人吧。”
青年叫郭义,知道自己被人点名了,此刻也很忐忑,他琢磨了一下道:“不能够,咱们村的人也都喝了的,我们不是一点事也没有嘛。”
郭村长见那些读书人目光炯炯地盯着摊子,感觉他们精神亢奋地有些不正常,心里实在拿不定主意,就让孙子去找明悠悠他们讨主意。
明悠悠他们回来的很快,郑焕三人去和读书人谈了一会儿,回来轻松地道:“没事,他们是看了夏老先生的画作,想要尝一尝夏老当时喝过的姜糖水,这才专程赶来的。”
“咦,夏老先生不就是给咱们书院作画的那位吗?”明悠悠惊奇道。
“不错,当时夏老去书院的路上途径这一带,有感于村民们的善行,不仅画了当时的情景,还写出了原委。”
明悠悠就懂了,夏老先生是画坛大家,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受读书人关注,这样一想也就正常了。
她转头对郭村长道:“您就放心吧,这是好事,最近这段时间估计会有更多人来喝汤的。”
郭村长搞不懂读书人的趣味,不过既然明悠悠这孩子说是好事,他照做就行了。
他让郭义专门负责姜汤摊子,过来的读书人因为他有幸被夏老画出来羡慕得很,不时地让他讲讲当日的情景,还问道:“夏老先生当时喝的也是这样的姜汤吗?”
郭义很实诚,“我们当时还不会煮,那日的糖没那么多。”
书生们立刻道:“我们也要那种的。”
郭义没办法,只得多加了不少水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