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是有些喜欢寇允书，但也只是喜欢罢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她通过自己的力量走出深渊、出人头地之前，任何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被舍弃。
    江奶奶知道江婉的想法，她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就是太心强。”
    她一直不想打击孙女的自信心，因为那的确是孙女唯一的出路。
    但是寇允书的出现让她眼前一亮，她必须让婉婉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
    “婉婉，其实人生在世，有些东西不是你一个人努力就能达到的，咱们这种家庭，能有现在这副光景，已经是老天开眼。”
    老太太沉顿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小书的家境应该很不错，毕竟能住得起那么大的病房，他性格也好，看你的时候，也有那些意思。这样好的选择，如果错过，就很难再有了。”
    江婉皱眉，刚刚还蒙上一层薄红的脸蛋立刻苍白了下来，“奶奶，你这是让我为了钱去接近寇允书？”
    她没想到，一向为人正直的奶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奶奶摇摇头，道，“奶奶只是想让你借势而为。”
    老一辈的人在某些方面，其实比现在所谓受过高等教育熏陶的人更加大胆开放，比如在这种情况，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攀上寇允书这棵大树。
    那一辈人的观念就是有本事的要高嫁，要高娶。门当户对只是大户人家的讲究，哪个苦穷人家让自己的孩子找同样穷的人当对象的？
    他们心里都门清，单纯凭借自己的努力，那种地的只能生出种地的，要想跨越阶级，最有用的办法就是嫁个好人家，娶个好媳妇。
    婚姻是男人和女人的二次投胎。
    老太太给江婉讲着这些事情。
    江婉只是静静听着，不做评价，她心里无比的抗拒奶奶所说的。
    她有手有脚的，靠着学习，怎么就没法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她不仅可以做到，还能带着奶奶一起过上好日子！
    如果让她为了钱去骗寇允书的感情，那不仅是对寇允书的不公，也是对她自己的一种侮辱——
    司机已经到达了停车点，江婉把人送了过去。
    “听奶奶的话，有机会，好好和小书发展发展。”江奶奶用一种卑微商量的语气和江婉低声笑道。
    江婉将人送上了车 ，看着奶奶充满老态和疲惫的笑脸，她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奶奶，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你这孩子——”江奶奶还没说完，江婉就轻轻关上了车门。
    看着高耸的医院大楼，江婉叹了口气。
    大家似乎都不信她——
    邻居说她的努力是徒劳，爸爸说她的努力是背叛，她以为奶奶信她，可现在，奶奶似乎也不信。
    靠自己的努力跨越壁垒，真的有那么不可置信么？
    一路走过来，江婉不信什么前人的经验之谈，同样都是赌一把，与其赌别人的建议，不如赌自己的选择。
    她只信自己——
    如果她要走的路生满了杂草，没有前人留下的方向，那她就自己走，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唯一的、不可复制的道路。
    她一定可以通过自己出人头地，她一定要通过自己成为人上人——
    江婉背着书包，重新走进了医院的大楼。
    ……
    寇允书在自己的病房等候多时，看着走进来的江婉，他勾起了一个笑容。
    “多谢江同学在放学后的休息时间给我补课。”
    江婉脑子里还在想着奶奶的话，奶奶说寇允书的眼神也对她有意思，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少年的眸子在看到她之后亮亮的，的确是有点……别样的感觉。
    江婉高兴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恐慌。
    现在是高三，是她目前人生中经历过的最重要的时间段，她怕自己不小心坠入这些情爱的坑里。
    “没关系的，给你补课，我也是复习。”江婉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坐到了病床前，从包里翻出了书本。
    “对了，我会交课时费的。江老师应该做过很多次家教吧，一个课时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寇允书笑着挥了挥手机。
    刚刚江婉应下来的时候，他就看出了江婉的窘迫，不用猜也知道，她在为了钱发愁。
    虽然他不在学校，也没和路元星见面，但他知道江婉没再去给路元星当家教的事情，路元星的那群狐朋狗友嘴里藏不住话，稍微一套就能套出来。
    路元星不想让江婉给她补课，正好轮到他，他可是迫不急的能和江婉拉近联系。
    江婉摆手拒绝，虽然她的确很需要钱，但同学的钱都赚，也太不厚道了，何况这个同学还是寇允书。
    “可不行，公事公办，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江婉，你这样可是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情。”
    寇允书用开玩笑的语气举起了手机，露出了二维码。
    他们认识了这么久，实际上连微信都没有。
    江婉见寇允书坚持给钱，便没有再退让。
    还是那句话，她的确很缺钱。
    两个人加了微信，江婉说了五十块钱一个课时，但寇允书却直接转了五千，把江婉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寇允书则是一副很自然的模样，“我之前补课都是一千一个课时，我还以为你要价会更高一些，结果只有五十块，你这是被中介给坑了。”
    他一脸自然的说着屁话，一副大少爷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江婉也确实以为寇允书是大少爷的生活过久了，不知道市场价。
    她想要解释，但寇允书已经翻开了习题册，主动问起了题目。
    江婉把题目讲得很细致，寇允书却偏了重点。
    医院洁白的led灯洁白得有些刺眼，打在江婉苍白的肌肤上，让她的皮肤更白了，也将她专注的模样衬得更加吸引人。
    悦耳的讲题声不断传出，寇允书十分享受。
    静静地看着江婉的侧脸，他靠在床背，嘴角微微勾着，像是一只慵懒的猫。
    “这个题的三个解法我都已经讲完了，你还有其他不会的题目么？”
    江婉在那道错题的题号上用铅笔浅浅画了一个勾，问道。
    她抬起了头，刚转过头，就和寇允书对上了视线。
    在江婉面前，寇允书没有做那些伪装，他脱下了厚重的外套，摘下了不透气的口罩，将自己的窘态全部暴露了出来。
    此刻他正深深注视着江婉的侧脸，像是看待珍宝一样深深迷恋。
    江婉对上这样的眼神，微微一愣。
    脑海中再次浮现起奶奶的话，她很快别过了头。
    寇允书，难道真的……她不敢往下想。
    “抱歉，刚刚有些走神，但你的解法我听懂了，我们进行下一道题吧。”
    寇允书指了指下一页的一道题，“这一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江婉也跟着低下头，像是逃避什么似的，拿过习题册在草稿纸上思考起解题的方法。
    感受到江婉表现出来的逃避，寇允书眼神微暗。
    他已经将自己的丑态剥开献给了江婉，江婉怎么能逃避？
    这不公平。
    但很快，少年眼中那抹不悦消失在了随后升起的盈盈笑意之中。
    他像是琢磨到了什么新的有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