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鸢!”
刀刃即将没入心脏的那一瞬间,酥绵却浑身一震,许多她从未见过的场景突然一起涌来,在她想看清的时候又一起消失,抓也抓不住。
酥绵睁开双眼,看见萧衍此时正双手握在刀刃上,鲜血顺着凹槽流下,和自己刺破皮肤渗出的血迹混合一起在心口绽放出红色花朵。
酥绵耳边再次响起属于公主的声音。
‘不要相信。’
不要相信谁?
不要相信萧衍吗?
酥绵茫然地问萧衍:“你刚刚在喊什么?”
“流鸢……”萧衍此时还紧紧握着刀刃,生怕酥绵再次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
“流鸢她……一定不会让你来送死,她肯定还有别的意思。”
“可是公主和我说的,就是找到你,把南燕至宝交给你。”
“哪有什么南燕至宝!”萧衍急切的目光盯着酥绵:“或许你才是那个至宝,流鸢……就是要把你送到我身边来。”
酥绵看见他手上还不断地流下鲜血,犹豫着终于松开了手。
萧衍才松了一口气,后怕地将匕首丢远。
“酥……绵,绵绵?我求你,放弃什么至宝的想法好不好,你就是我最珍贵的宝物。”
萧衍心脏一抽一抽的痛,他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些年酥绵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忘了很多事情,变成一个眼里只有任务的提线木偶,哪怕是要她的命,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解决自己。
可自己当初在南燕皇宫遇到的人不是这样。
酥绵没有说话,她只是困惑地站在原地,垂头看着滴落在地上的血。
她觉得哪里不对,刚刚她一心想结束一切,好像忽略了什么。
“绵绵。”萧衍在酥绵身前用温柔的语气说:“绵绵,留在我身边吧,你失去的我都会为你夺回来,你的自由、人生,甚至是南燕。”
“你什么意思?”酥绵问。
萧衍思索片刻,看着酥绵严肃地说:“嫁给我,你就是北黎的皇后。”
“皇后!”这的确出乎酥绵预料,难道说北黎的皇帝已经……
“其实我这次回去不是代理朝政,我父皇两天前驾崩了,我是回去登基的。”
酥绵扶住自己已经刺破的心口,那颗心脏还在砰砰跳动。
如果萧衍成为北黎的皇帝,那他还真的很符合可以替公主复国需要的人。
“绵绵,只要你同意,成为我的皇后。”
萧衍不顾自己手上不断流出的鲜血,深情地说。
如果,公主的目的是复国。
如果,其他都是幌子,公主真的只是将自己送到萧衍身边,那答应萧衍的要求,是不是……公主所愿呢?
“可是,东凌一家独大,南燕也在东凌手里,北黎和西钤在东凌攻打南燕的时候都选择明哲保身,哪怕一粮一草都没有支援。”
酥绵看着萧衍说:“你又怎么夺回南燕?”
萧衍的眼神非常自信,他的嘴角甚至微微上扬。
“绵绵,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嫁给我,不止是南燕,不出十年整个天下就都是我们两个人的。”
萧衍眸子中泛着隐隐激动的光芒:“你还记得我们曾许下的愿望吗?海晏河清,万民安乐。年年似今朝,今朝映流年。我马上就要做到了!”
酥绵看着他手心上的血不停地滴落,而萧衍毫不在意,反而兴奋地看着自己。
那一瞬间她也恍惚了,眼前这个人,似乎她并不认识。
她眼神愣愣,回身呆滞地坐在床上。
怎么一切都和她想的不一样,她活着的目标就是在等这一天。
这一刻终于到来的时候,又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她要嫁给萧衍。
当什么北黎皇后。
酥绵想到自己曾深埋的回忆,和萧衍那些恍如隔世的时光。
听见萧衍说会娶她为妻的话应该开心吧。
可她心口痛痛的,不知是伤口的痛,还是那颗珠子又在作祟。
‘公主,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酥绵在心里暗暗道。
萧衍已经唤来太医,要给酥绵处理伤口。
酥绵不愿意让人碰她,自己拿过伤药,低声说:“我的伤口不深,自己可以,你给萧殿下包扎吧。”
“我帮你?”萧衍说。
“不用。”酥绵同样拒绝:“你们出去吧,我想歇歇。”
太医侧眼瞥向太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让太子出去的。
萧衍不敢轻易离开,他害怕酥绵又要做什么挖心的事情。
酥绵转头看向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萧衍回答。
酥绵轻轻抚着自己的心:“你不需要它?”
“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你。”
酥绵点点头,然后说:“那……我会考虑你说的事情。”
萧衍眼底忽然发出光芒,他激动的点点头。
“好!我等这一天,真的等太久了。”萧衍努力压制着哽咽,不让自己一向冷漠的形象在太医面前崩塌。
酥绵说愿意考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轻易寻死,说什么可笑的南燕至宝在她心里这种事情,但萧衍还很不放心,把她房间里所有可能刺破心脏的东西全都收走了。
酥绵皱着眉头看他和太医忙忙乱乱的拿东西,房间里的长颈花瓶都不放过。
一国太子在她面前没有任何架子,也不自称“孤”,最后还有些滑稽地抱着一堆东西离开。
等房间内只剩酥绵一人,酥绵才缓缓坐在铜镜前,她低头解开自己白色衣衫,露出一条浅短的伤痕。
她轻轻挪动铜镜的位置,直到铜镜准确地照在她心口,她才抬眼看向铜镜,处理伤口。
这对她来说只是小伤,撒上止血药膏,她又自己给自己简单包扎一下,就没事了。
铜镜中照映着她纤瘦的锁骨,带着一点下颚,修长的脖子完美的展现在铜镜中,她静静回想着从再次见到萧衍,直至现在他们说过的所有话,发生的所有事。
很明显,她的记忆是有偏差的。
在见到萧衍之前,她只记得自己是从小被抛弃,没有情绪,是令人厌恶的存在,只有公主……和那个小宫女愿意亲近她。
她也记得萧衍,记得他的所有。
记得萧衍与公主青梅竹马,却忘了自己。
见到萧衍之后,她又想起那时的心动,想到和萧衍一起饮酒的画面,那画面里她很喜悦。
她甚至现在都还能感受到那时喝入口的酒香,吹过脸颊的微风。
难道公主知道自己和萧衍的情义,才给她一个活着的理由,找到萧衍吗?
可为什么,自己会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