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咎在那千秋节宴上,见过这位二皇子殿下,此外他还听说过这位皇子的一些事迹。
之前那次北邙之行,不仅最后洛京现龙,还有薛承誉遇到了巨象怪物拦路截杀的奇闻异事。
而在这两桩事迹之外,有些“小疵不暇”的事情也在洛京流传出来,虽然不像那些奇闻异事一样引起多方的关注。
比如,由二皇子李生金引出来的洛京新风尚:出游之人都得带上兜鍪,以策万全。
“若非此人是我二表兄,我老早就想痛殴这货一顿了。”这是薛承誉对李生金的评价。
而这时,李生金已经径直向薛承誉和赵无咎这一桌走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旺财。
就像薛承誉不待见他,李生金也不待见这个轻薄公子。两人明明是表兄弟,可是见面之后却连个招呼也不打,一点也不体面。
“真是好马,能否割爱,将其让给我?”
醉意阑珊的李生金,没认出赵无咎是谁,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赵无咎正常清醒之人都不会忽视的大块头体型。
赵无咎还未回答,薛承誉却已经冷笑一声,主动接过了话茬。
虽然对方是李隆的亲儿子,但是薛承誉还是圣人天子的亲外甥呢。而且,论起受宠程度和母族出身这两项,李生金其实还比不上薛承誉。
“二表兄,这马可是我朋友的宝贝,你想要,只怕不容易。”
李生金闻言,脸色一沉,他素来与薛承誉不和,此刻更是觉得对方在挑衅自己。接着,他突然冷笑了两声:“好久不见,薛家表弟这是刚从扶余那穷乡僻壤回来?听说那边冬日里风挺大的,想来你这是在那边被风吹得闪着了舌头。”
话音未落,他突然就伸手向旺财的缰绳抓去。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缰绳的那一刻,旺财突然发出一声低吼,那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股威慑之力。
李生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赵无咎见状,淡淡一笑,道:“二皇子殿下,此马性子烈,只怕不适合你。再者说,它这么大的块头,您骑上去不也有些不伦不类不是?”
李生金脸色涨红,堂堂皇子,他何时受过此等羞辱?
当然,因为母亲出身不高,他受到羞辱的时候有肯定是有的,只是被其自己给刻意忘记罢了。
李生金瞪着赵无咎,正欲发作,却见赵无咎身边的猛虎来福突然从快全都咽下去的牛肉盆里抬起了脑袋,用一双黄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似的。
李生金心中一惊,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哼,今日算你运气好!”冷哼一声,他转身离开了,再次向楼上包厢里走去。
而在一旁已作撸胳膊挽袖子状的薛承誉,也不由得微微皱眉,心中满是疑惑:“怪哉,怪哉,这家伙今日怎么转性子了?”
李生金回到楼上包厢,心中依旧愤懑难平。他越想越气,觉得今日在樊楼当着众多的宾客,被一个大傻个子和自己一向看不顺眼的薛承誉如此对待,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定要找机会挽回。
他其实不是转了性子,而是今日在樊楼邀请一众能人异士,作为一场“招贤纳才”宴会的组织者,他确实是不方便发作,像往日那样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包厢内,灯火摇曳,宾客们或高谈阔论,或推杯换盏,气氛热闹非凡。然而,李生金却独自坐在角落里,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的场景,赵无咎的那番话和来福虎视眈眈的眼神,如同尖刺一般扎在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个神秘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此人面容冷峻,身着黑袍,浑身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此人就静静地坐在一旁,仿佛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李生金心中一动,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绝非寻常之辈。
他缓缓起身,走向黑袍人。黑袍人察觉到他的靠近,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李生金在黑袍人对面坐下,轻声问道:“阁下是何人?本王可否问下姓名?”
在一旁伺候酒局的索老——也就是那个之前就投效过来,供李生金驱策的西域康国富商索元礼——赶忙推开怀抱的一名舞姬,忙不迭地站起身走了过来。
“泽王殿下有所不知……”
他刚一开口,李生金就用鼻子“嗯”了一声,很显然对这个开场白很不满意。
“……哎呀,小老又说错话了,端的该打,该打,还请殿下恕罪。”
说着话,索元礼就赶忙用巴掌轻扇了几下自己的面皮。
不过,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因为这个黑衣怪客是由他邀请来的。
准确的说,索元礼是领了那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阿爷的命令,把这个黑衣怪客引荐给大周泽王李生金。
今秋,在那场为圣人天子庆祝生辰而举办的千秋节宴之后,因为刺王杀驾的事情,所以大周洛京官场起了一些波澜。
当然,对于朝中大佬们来说的“波澜”,对于那些小官小吏们来说,这不啻一场滔天恶浪,不少人都被洗刷了下去。
借着这个机会,二皇子李生金才堪堪。兑现了之前的承诺,给这康国豪商索元礼在那丰都市的衙署里谋了个差事,当上了专门和商贾打交道的市丞。
虽然在洛京神都,这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但对于索元礼这样的西域商贾来说,却是给个中书令都不换的肥缺。
他自然对此倍感珍惜。
而想要在丰都市里扎住脚,仅仅有个明面上的告身是不够的,还需要一些暗地里的支持才行。
就算索元礼豢养了一大批康国武士,可这些人在洛京暗面真正话事者面前,其实无足轻重,连个屁都不算。
他是费了好多银钱,托了不少门路,这才最终得了那位大阿爷的拨冗一见。见面之后,索元礼当即表示愿意伏低做小,拿自己产业给大阿爷上贡。
可谁知,这位大阿爷却是个不爱钱的,他只是交待了索元礼去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