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兰瞬间狠狠皱起了眉头,他好奇的问。
“你生气了吗?”
她的眼睛真好看,皮肤也好白,真好看。
宫远徵从小不亲人,哪怕是爹娘也一样,也从没哭过,性子古怪,比起和人玩,他更愿意和虫子玩。
就是羽宫那个宫子羽总是来找他,说一堆话,不知道他哪那么多话说,烦死了,有一次他听见下人说他是个小野种,根本不是执刃的孩子,不是宫家的人。
怪不得呢。
后面宫子羽又来找他,他就好心告诉了他。
没想到这人居然哭着跑了,真是没有意思。
不过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来烦过他了,他就把小野种三个字当成驱赶宫子羽的武器,见一次说一次。
她也会哭吗?她的眼睛好漂亮,哭起来一定很好看。
要是她愿意送他就好了,他可以用所有的虫子和她换。
“你就是宫远徵?”
漪兰认出了这个人,一瞬间她忽然理解了宫子羽,这人真是太讨厌了!
她以前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爱如性命,予取予求,曾也是娇气万分的性子,突逢大变虽然变了许多,可毕竟年纪小,有些东西不是轻易能改变。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小手掩着口鼻连退了好几步,一脸嫌弃惊讶。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呀,好臭,是掉粪坑里了吗?”
宫远徵眨眨眼,还真抬起一边手臂闻了闻。
“没有掉粪坑,没有味道。”
“哎呀,说话也有味道,好臭好臭啊!”
她憋气憋红了雪白的小脸,瓮声瓮气,“你不用骗我,我都知道的,放心我会给你保护秘密,不会告诉别人,宫远徵掉进粪坑里了——”
她似乎受不了跑远了,为了能让他听见扬了声音。
被吸引来的徵宫众人:“!!!”
公子掉粪坑里了?!!
众人目瞪口呆,有人已经一下扑上前语气惊慌。
“公子,公子你怎么掉粪坑里了,掉哪里粪坑了?该死的!今天到底是谁跟着公子的,公子你怎么上来的,是谁给你换的衣服啊?”
他们还闻了闻,没有气味了,定然是那个人害怕受罚偷偷为公子换衣服沐浴消灭了证据,众人咬牙切齿。
被围住的宫远徵百口莫辩,“不是……我没有……”
可是已经没人相信他了。
谁叫羽宫的漪兰小姐天赋异禀,是以被荆芥先生不顾规矩也要收为徒弟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宫门。
还越传越神了。
尤其徵宫的人,不少人可是亲眼见过的,都是深信不疑。
他们闻不见也正常,要是他们都能闻见那个该死的罪魁祸首不就无法逍遥法外了吗,真是多亏了漪兰小姐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下人,把公子哄的这样好,怎么也不肯把他供出来。
宫远徵怒气爆发,“我没有掉粪坑里!!!”
雪白美丽的一张脸气的通红,黝黑的眼里两簇火焰熊熊燃烧,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拨开人群去找那个罪魁祸首,但罪魁祸首已经跑了。
好气啊!!!
宫远徵小小的胸脯剧烈起伏,狠狠跺脚。
别让他再看见她,否则他定要让她好看!
下人期期艾艾,“公子……”
“闭嘴!!”他怒吼,小小的一个人声音老大。
“……是。”
众人悄无声息的暗暗对视一眼,公子让不许说出去!
嗯嗯,不说出去!
大家默契点头。
结果晚间吃饭的时候,宫远徵被父亲问候了。
他险些没把碗摔了!
还不仅如此,流言以一种诡异的速度不到一天传遍了宫门。
就为了这时,执刃还命人重新修整了一番茅厕。
宫家本来就子嗣稀少,要是因为掉粪坑淹死不仅悲痛,那可是“臭”名远扬了,一定会成为江湖笑柄。
所以尽管知道没有的事,执刃还是修整了一下,为了族人的安全,再如何小心都不为过,以防万一嘛!
这流言不是没有想过派人澄清,可这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越是惊世骇俗,越是离奇,传的就越快。
你去单独一澄清他们也只会当作是掩饰,然后疯狂传上天。
就像宫门里一直隐隐流传的宫子羽并非执刃亲生的消息一样。
宫远徵自闭了,梦里都在扎那个罪魁祸首的小人!
他宫远徵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啊!!
宫子羽欢天喜地的看宫远徵的笑话,笑的饭都多吃了两碗。
兰夫人摇摇头,素手点点她皎白的额头,“你啊。”
漪兰无辜的回望她,杏眸圆圆的,盈盈澄澈。
小小的身板单薄纤弱的毫无攻击力,似乎多呼一口气都能把人吹走了,乖巧内敛,让兰夫人时常放不下心,害怕她被人欺负了,害怕她被人欺负了不吭声。
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个看似柔弱怜人的小侄女并不是风露清愁的水芙蓉,而是外柔内刚,不惧风雪的绿萼梅。
“姑姑放心。”
她柔嫩的脸颊贴在她手心轻轻蹭了蹭,软软的笑。
“……乖。”
她视线落在她身上,却没有着落,似透过她看向了什么。
似怀念,似怅然。
漪兰有些疑惑,她总觉得姑姑似乎藏了很多心事,很不开心,心里像在下雨,可她不敢去问她,怕让她更不开心了。
爹爹以前和她说过姑姑,爹爹口中的姑姑不是现在的样子,他还给她看过姑姑的画像,姑姑在院中荡秋千,笑的嫣然。
可她来了这么久,似乎从没有见她笑过。
有一次雾姬望着她,突然说,“小小姐和夫人太像了。”
像吗?
她晚上一个对着镜子看了好半天,确实是有一点,一双眼睛尤其像,可其他地方并不太像,雾姬姨为什么这么说?
想不明白,漪兰扣下了菱花镜,带着疑惑上床睡了。
第二天她背着她的小药箱去徵宫,宫子羽也跟她一起出门,他是执刃的孩子,自然不可能整天疯玩,也是要进学的,只是不与她在一处,两人到了路口分开时他还打着哈欠,头上的小包包都耷拉下来了。
漪兰在他手心里塞了一个小香包,宫子羽懵懵的抬头。
“这里面是醒神的香料,想瞌睡的时候闻一闻就不困了。”
因为她也起不来,所以这也是她常备之物了。
宫子羽攥着香包狠狠嗅了一口,果然一下精神了。
“表姐真厉害,太厉害了,是除了父亲最厉害的人!”
他双眼亮晶晶的,日常开始嘴甜的吹捧。
漪兰以前是家里最小的,还从没有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不得不说是有一些受用的,她矜持的摸摸他头上的小包包,老气横秋学着父亲的口吻。
“到了学堂好好学习,不许偷懒记得吗?”
“嗯嗯!”
宫子羽点头如捣蒜,两人在路口挥手作别,她这才去了徵宫。
而在徵宫,早有一个人在等着报昨日之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