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府
“王爷,边境最近传来消息,北蛮有异动。”
“上报了吗?”
“已经递了折子,可是……”那人迟疑了。
萧若风扔下一小把鱼食,鱼群蜂拥而至,“可是什么?”
那人一狠心,直言不讳,“可是陛下看了毫无反应,王爷,这几年朝堂隐隐有风声,陛下当年的皇位本该属于王爷,陛下这几年一直对王爷多有疏离防备,王爷也一步步退让,就不担心退无可退吗?”
“你的意思是皇兄忌惮本王,不惜江山稳定?”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嘴上说着不是,脸上可不就写着就是吗?
萧若风了解他这个兄长,“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或许会心有芥蒂,却不会因此动摇国本,萧若瑾或许变了,不是一个好人,不是一个好丈夫,好兄长,但没人能够怀疑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他重权力,也就意味着知道权力来自什么。
北离没了,什么也没了。
他萧若风还不值得他冒如此风险来打压。
“这些年北离秣兵厉马,就等着今天呐。”
北离之北有北蛮,南有南诀,被夹在中间,一个不小心就会腹背受敌,任何一个有能力的帝王都忍受不了。
“听说今年北蛮遭遇了雪灾,死伤人畜无数?”
“是。”
所以边境才会有异动,他们随时可能南下劫掠。
“南诀那边呢?”
“那边还一切安稳,看不出来什么,不过南诀前几天动乱,新帝上位朝政尚且不稳,应该不敢轻易动作。”
萧若风笑了笑,扔下手里最后一把鱼食。
“本王知道了。”
下属又想起一件事,“我们在北蛮的探子发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和他们暗中往来,派人去查了,发现像是天外天的人。”
“天外天?”
从她和叶鼎之离开,天外天一直安分守己。
如今……
“奇怪的是,天外天不仅和北蛮,与我们北离……”他指了指皇城的方向,压低了声音,“也有往来。”
“哪儿来的消息?”萧若风眼神一沉。
“百晓堂。”
若北蛮之事有迹可循,天外天又代表什么?
皇兄……究竟想做什么?
萧若风想到了什么,心不断的直往下沉。
“有叶鼎之的消息吗?”
“没有,从当年那件事后,叶鼎之一直销声匿迹,也没回天外天,他武功太高,就是看见了也没法靠近,这几年更是没人看见他了。”
至于另一个人,已经成了不可说之人了。
“去找!必须马上找到他们!”
“王,王爷……”琅琊王光风霁月,从容风华,下属从没见过他如此堪称失态的样子,一时懵住了。
萧若风闭了闭眼,缓了一口气,“拿钱去百晓堂,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他们。”
他早该想到的,这么多年皇兄一直没放弃暗中寻找她,宫里也还有一个“宣妃”,他一直是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也会隐忍,想要的绝不可能轻易放手,何况如今他已经是九五至尊。
不管是为了皇家颜面,还是为了她,叶鼎之……
凶多吉少。
这个世上有人一力压天下,这确实不假。
但只要心有挂念,这人就再不是无坚不摧了。
“王爷您去哪儿?!”属下见他大步流星,惊讶。
“进宫。”
萧若风面沉如水,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
小安世中了奇毒,药王谷已经来不及了,所幸山上还有一个无忧大师,两人带着孩子上山,可是无忧大师也没有办法,孩子实在太小了,容不得一丝差错。
“为今之计只有将毒引至一个成年人身上,再行解毒。”
易文君想将毒引到自己身上,叶鼎之不让,将人打晕,硬生生引了这毒,等易文君醒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尽。
小安世没事了,受了一场大罪,虚弱的躺在娘亲怀里。
叶鼎之……
无忧大师无能为力,只能压制住,让他们去药王谷寻药王辛百草。
叶鼎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把他们母子俩一起搂进怀里,“哭什么,我没事,就是区区一点小毒,解了就是了,只是可惜路太远,一来一回杏花该谢了。”
易文君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锤了他一下,美眸含泪,重重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些,花谢了就谢了,明年又不是不开了,我告诉你叶鼎之,你要是死了,我立马带着孩子改嫁,让孩子叫别人爹爹,牌位都不会给你留一个!”
叶鼎之就是一只脚踏进地狱,也得回来!
叶鼎之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味,笑起来,“为了你这句话,我也得长命百岁。”
易文君实在被吓到了,这毒给她的阴影太大,仿佛随时可以夺走她重要的人,叶鼎之也知道这点,不动声色在安抚。
两人谢过无忧大师,带着孩子准备下山。
无忧大师,“此去药王谷路途遥远,叶施主又中了毒,带上孩子未免不便,何况孩子还小,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如果你们信的过老衲,不如就让他留在这里,老衲可以代为照看一二。”
易文君低头一看,小安世原本白嫩漂亮的一张脸苍白虚弱,满是泪痕,已经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襟,满是不安。
易文君温柔贴了贴孩子的脸颊,谢过了大师好意。
只有感受到他的呼吸,才能安抚她惶惶的心。
夫妻俩下山了。
无忧大师望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轻叹。
“因果早定,不由人意啊……”
……
琅琊王进宫见皇帝,却被大监拦在了殿外,不得见面。
他眉头隆成了山,出宫的时候遇到瑾仙,错身而过时,听得一句。
“陛下出宫了,姑苏城。”
萧若风神色不变,如常走过,“多谢瑾仙公公。”
可惜,他还没走出宫门,一道圣旨和八百里加急一起来了,将他的脚步定在原地。
北蛮铁蹄南下了!
萧若瑾一道圣旨,让他率领琅琊军即刻出征。
与此同时,天外天打着叶鼎之的旗号,率领魔教入侵中原,不同上次的低调,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了,魔教教主叶鼎之入魔了,他觊觎皇妃,为了一个女人发起东征,不顾多少人血流成河,多少人家破人亡。
皇家试图掩盖的,也被一并掀了底朝天。
原来宣妃不在宫中了,原来她被叶鼎之掳走了,宣妃被救回去,叶鼎之不甘心,为了一己私欲掀起战火。
天下百姓又惊又怕,睡觉都在咒骂这人。
易文君,也正式成了红颜祸水。
但很快,他们顾不上骂了。
天外天不同北蛮军队,却比军队更势如破竹。
中原各大派自发堵截,无一人能挡住他们的步伐。
只能眼看他们一路长驱直入,逼向天启。
暗河
灯火幽幽,森罗墙壁,空气也似有血色流淌。
“大家长,我们去吗?”
“去,怎么不去。”
座上一个人挑了挑眉,一身黑衣严谨到一丝不苟不露出一点皮肤,却外穿了一件暗红衣袍,血一般的颜色,粘稠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淌下来,肩上绣了一丛黄色兰花,不疾不徐,慵懒优雅。
“我以为这一天早该来了,终究是来了。”
大家长头发也束起来了,用一支黄玉兰花簪。
看来大家长真是爱极了兰花。
人也如兰一般,真像了一个温润有礼的君子。
——不杀人的时候。
就是有时候说的话让人越来越听不懂了。
……
以姑苏城中一家客栈为中心,方圆几条街全清空了。
人声鼎沸的街道安静的落针可闻,临街一户窗前,坐了一个华贵异常的男子,锦衣玉带,墨发高束,一身黑袍用金线绣着祥云图案,他眺望着江景,神色冷淡。
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看身形,是个女子。
“可以动手了吗?”
一道冷光如蛇,锋利而杀气逼人,“放肆!”
女子一身紫衣,不闪不避,俏脸如冰霜。
“可以了吗?”
她丝毫不惧,只问男人。
男人并没有动怒,反而令人退下,薄唇勾出弧度,眼神幽幽如晦,远远凝望着江边那个小小的黑点,温言道。
“可以了,去吧。”
女子闻言立即转身,她什么也不在乎,也知道这一切结束了,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条命,能为父亲报仇,不要了也没关系。
而叶鼎之,必须要跟他们一起黄泉陪葬!
男人侧过头,眸色深沉,“朕身边不留废物,若今日叶鼎之活着离开姑苏,你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阴影中整整齐齐走出一行人,唰的齐声跪地。
每个人腰间都缠着手腕粗的铁链,冰冷反射玄光,令人胆寒。
“是。”
幽幽暗暗的声音,如同地狱勾魂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