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
    “长...长生？”涂山容容突然感到心脏一紧，声音略带颤抖地看着眼前这个白袍身影。
    此刻的涂山容容好似看到了什么最为恐惧的东西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负长生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涂山容容面前，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无悲无喜。
    死寂
    涂山容容只感到自己仿佛突然置身于万丈深海当中，周围的空气安静得仿佛能杀死一个人，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困难。
    “啊哦......”翠玉灵眼神有些飘忽。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煲着汤呢，告辞！”说完，翠玉灵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只剩下涂山容容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言。
    “嗯？怎么了么？”负长生见涂山容容半天不说话，有些好奇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是，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涂山容容紧咬着嘴唇，试探地问了句。
    “来了挺久的，看你们两个好像聊得很入迷，就没打扰你们。”
    负长生话语落地的一瞬间，涂山容容只感到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整个人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对...对不起，我”
    涂山容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双手不知所措地死死捏着裙角。
    还没等涂山容容说完，负长生却突然摇摇头将其打断。
    “哦，不必在意，我也没有等特别久。”似是在安抚涂山容容一般，负长生的语气很是柔和。
    “那...那你”涂山容容头一次感到组织语言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情，每说一个字胸口都会微不可觉地颤一颤。
    “我是来还三小姐这个东西的。”负长生自顾自地从怀里拿出了那块刻有“夕”字的玉牌。
    “从水里上岸的时候掉出来的，被我捡到了，三小姐是在找这个吗？”负长生将玉牌递到涂山容容面前。
    涂山容容有些呆滞地接过那块玉牌，呆呆地点了点头。
    见状，负长生略显歉意地微微颔首。
    “原来如此，也怪我，不然三小姐也不会一直找这件东西而忘了时间。”
    “不是你的错，我......”涂山容容开口想要解释一下，负长生却再次摆了摆手。
    “我说了，不必在意，只是一次舞会而已。”
    涂山容容还想说什么，负长生却提前一步开口道：“时辰也不早了，三小姐再不回去的话，大当家该担心了。”
    “我也该回茶馆了，告辞。”说完， 负长生直接挥挥手转身离去了。
    “我...”
    涂山容容有些哽咽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让负长生回头，却始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最终，涂山容容就那样握着那半块玉牌，站在原地看着负长生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了人海当中。
    亥时，七夕的最后一丝余温也已经离开了涂山。
    街道上的灯火逐渐少了，人们也逐渐各自回到了家中，街道越来越稀疏。
    负长生回到茶馆的时候，茶馆里只亮着一抹浅浅的烛火，茶客也早已经离去了。
    负长生长舒一口气，像是想把身上的疲惫全都挣脱开来。
    但当他坐下来的那一刻，或许是身体上的，或许是心理上的，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他身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奇怪，怎么会这么累...”负长生扶了扶额头，感觉有些头晕目眩，难道今天掉湖里的时候生病了？
    橘黄的烛光中，负长生伸手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呼——”负长生轻轻抿了一口热茶，想要以此来缓和身上那股窒息的疲惫感。
    然而热茶划过齿间，负长生却突然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好苦......
    负长生下意识地觉得是水加少了，于是又往茶壶里掺了一些水，重新倒了一杯。
    “啧，这茶叶是不是过期了啊？”负长生有些郁闷地看着手中的茶杯，还是好苦。
    负长生于是又伸手到柜子里，在翻找着什么。
    【别找了】下一刻，系统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那茶叶没问题，就是你平时最喜欢喝的那个，也没过期。】
    “不可能，我明明喝得很苦，这茶叶肯定是”负长生皱了皱眉头，试图和系统争辩一下。
    然而，系统却并没有与之争论，而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承认一句自己很难过，很难吗？】
    “......”
    系统的话一说完，负长生还没说完的话顿时噎住了，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几分。
    “不是，我难过什么啊？”片刻之后，负长生嗤笑着叹了一口气，装模作样地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难过她放我鸽子？别逗了，我哪有那么小肚鸡肠啊。”
    系统不作回应。
    “还是说难过她说不喜欢我？别闹了小万，我一直把她当我女儿来养的，再说了，人家本来就是...”
    然而，还没等负长生把话说完，系统却先一步将其打断了。
    【骗我可以，可千万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说完，系统便没有再出声了。
    听罢，负长生也突然沉默了下来。
    呼~~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门外的一阵冷风吹过都是显得那么刺耳，将屋内的残烛吹得一阵摇曳。
    负长生目光呆滞地看着手中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刻，负长生有些疲倦地用手捂着额头和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不知在想些什么。
    恍惚间，脑海里似乎又响起了涂山容容的声音：
    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喜欢那种一辈子就知道划水摸鱼的凡人的。
    没有指名道姓，但负长生早就听到她们是在讨论自己。
    负长生于是幽幽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经营了十年的茶馆。
    十年来，负长生每天的生活就是坐在柜台前，跟过往的客人打招呼，喝茶，看看书，偶尔也会去勾栏听曲。
    别人是偶然偷得浮生半日闲，负长生则是得来了半生闲暇。
    哪怕是天生自带系统外挂，哪怕系统天天催他修炼，他也依然保持着我平庸我骄傲的原则。
    因为他真的很喜欢涂山，真的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他不想再去仗剑走天涯了。
    负长生的眼眶当中缓缓爬上几根血丝，看起来像是几天没合眼了一样。
    像是喝酒一样的，负长生举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接着便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睁开眼睛之后，负长生的眸光变得有些复杂。
    他缓缓伸手从怀中拿出了那一副白色红纹的狐妖面具，沉默了许久之后，幽幽开口问道：
    “小万”
    “人皇血脉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