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瓒满脸愤恨地从怀中掏出发凉的馕饼,如泄愤般的狠狠咬下一大口。
紧接着,守在门口的侍女便听到令她们脸红心跳的声音,此音萦绕在她们的耳畔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
王诚也从刚开始的洋洋自得逐渐变得颇为无语。
此刻,就连他手中抢来的半块馕饼,也如同嚼蜡,难以下咽。
见林玉瓒终于停歇,给自己沏茶润口之际,王诚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损道“顺安真是学艺精湛,几年不见,都可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了。”
听了这话,本就余怒未消的林玉瓒,心中的怒火瞬间如火山喷发一般直冲云霄,他咬着后槽牙,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再次饮下一杯下火茶。
王诚见他如此模样,嘴角泛起一抹无所谓的笑容。他侧眸望向门外,一个侍女的身影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去,便从胸前取出一枚未煮熟的蛋,放于老对头手上,并开始讲起了正事。
“我来哈拉和林之后,乌图与额腾伊的王位之争已到了最激烈的时候,不过乌图技高一筹,说服了九部首领簇拥他登上单于之位。不过……老单于并未表态。”
林玉瓒黑着脸接过蛋,先是忍着恶心嘲讽了一句“你倒是经验老道,事事周全。” ,随后便一语中的:“老单于被乌图拘禁了?”
“不错。额腾伊去联系剩下的四部,不日便会归来救老单于。乌图如今宿在王宫,不准任何人踏足。”王诚支着脑袋,冷眼瞧着老对头对着床榻做最后的布置,接着回敬了一句“还是顺安面面俱到。”
此话一落,他又如愿收到林玉瓒充满怒意的目光。
就在此刻,外头消失的侍女又重新出现,她踌躇片刻,便毕恭毕敬的问道“大人可要沐浴。我家主子说,大皇子今夜设宴请九部首领,他要带您进宫一同觐见。”
王诚闻言,带着满意笑容睨向老对头,他轻轻咂嘴,悠悠夸了一句“果然还是顺安的法子妙。方才定是激的述律齐以为自己失了雄风,连一日都留不得你。”
林玉瓒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催促道“还不快上来。”
话音刚落,床帏便掀起一阵香风,原本坐在外头王诚已然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床榻之上传出男子慵懒餍足的声音“备水。”
侍女应“喏”而进,而榻上的两名男子已在思索今夜的对策。
……
哈拉和林的王庭灯火交相辉映,光芒肆意蔓延,让这个夜空都染上一层绚丽的迷离之色。然而整个王庭却因着述律齐的意外归来,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之中。
此时此刻,林玉瓒换上了胡人华丽的贵族服饰,端坐在述律齐身旁,而他的耳畔也一直回响着述律齐与他人极为激烈的争辩声。
他轻轻扫过宴席上的九部首领,又望了一眼坐在上头的大皇子乌图,便一脸淡然的瞧着殿内胡姬妖娆动人的舞姿。
他的眉眼未动,仿若此处的所有人和事都与他毫无关系。
上首的乌图也是饶有兴致的注视着下方格格不入的书生。
待述律齐又一次辩论结束坐下之后,他终于缓缓开口“此汉人不懂胡语?”
述律齐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回道:“回阿达,他乃是燕京之地的人士,虽不懂胡语,但他却是那陈渡之子媳在外偷偷豢养的一个小白脸,并且被她暗中带到了这北城之中。”
林玉瓒:……
此话刚落,前方便立刻传来一阵耻笑声,那声音尖锐而刺耳:“呵,不过是个毫无用处的玩意罢了,述律齐……你竟然还费尽心思地把他带到这哈拉和林,依我看,早就该一刀将他斩杀,以绝后患。”
“杀他?”述律齐冷笑一声“此人对那陈渡了解颇深,若是能为我所用,定能攻下北城。”
“那又如何,如今那大周那边已然派来了新的副将王林,此人诡计多端,辅佐陈渡之后,不费吹灰之力,便击退了我五十万的勇猛战士,并且一路势如破竹地向北推进。”那人立马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接着他言语之间充满了挑衅与威胁,继续道“此人 更是发下狠话,要取你述律齐的项上人头,来祭奠他逝去的家人。”
这时,乌图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置在矮桌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殿内争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林玉瓒瞧着舞姬纷纷退下,才露着失望的神色,有些畏缩的望向殿中众人。
乌图接着在矮桌上轻轻叩了两下,便有侍从鱼贯而入,并抬着烤得滋滋冒油的羊羔架,摆至林玉瓒面前,炽热的气息与佳肴的香味瞬间袭面而来。
林玉瓒的鼻翼不禁微微翕动,咽了口唾沫,目光再次从众人身上收回,紧紧盯着羊羔。
乌图见他如此没出息的模样,眼里划过鄙夷,他操着流利的汉语,慢条斯理地问道“小兄弟,听闻这王林天生神力,可以一敌万,你可知晓他爹是谁。”
林玉瓒闻言,心中骤然一震,眼中当即掠过一丝疑色。
须儿间,他便轻蹙眉头,眼神平静的望向上首的男子“回大皇子,我只知此人原是大理寺的小吏,与陈国公关系密切,其他的并不知晓。”
“哦?陈国公?”
乌图若有所思地轻声呢喃着,脸上流露出沉思的神情。
下方离得最近的将领连忙接话““大皇子,依末将之见,这个王林必定是那陈国公在外头偷偷养下的野种。”
乌图轻轻睨了他一眼,并未多言,而是紧接着继续开口道“那小兄弟既然见过这王林,那就烦请小兄弟当场绘制一幅王林的画像与我瞧瞧。”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便纷纷落到林玉瓒身上,侍从也速度极快的呈上笔墨。
林玉瓒见状,轻点了下头,然后缓缓起身朝着中央的那张桌子走去。
只是,就在他转身移步的一刹那,他深邃清冷的目光与隐藏在后头的王诚交汇在一起。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激起一串无形的火花。
林玉瓒:你竟有事瞒我。
王诚:彼此彼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