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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护卫匆匆而归。“世子,一些个小贩与百姓发生争执。些许口角,无甚大事。”
“哦?是吗。”宁武微微思索,而后对徐平说道:“你看,这便是民生百态!些许蝇头小利,却足以让人争得头破血流。”
“呵呵!”徐平轻声一笑。“天下百姓不过为一口餐食,一缕薄衣。
有人的地方,自然有纷争。若是往小了去说,不过是利益使然。若要往大了说,两国交战也无非是一个男人领着一群男人,抢地、抢粮、抢女人。
皇帝也好,百姓也罢,又有何区别?”
听闻此言,宁武眉头一皱,再次审视起面前的徐平。“言之有理,徐世子的眼光倒是颇为独到。”
说着,徐平缓步走上前去。“诸位围在此处,所为何事?”
见状,宁武等人赶忙跟上。
“敢问这位公子是?”一旁的小贩回过头来,而后微微一愣。
见众人衣着光鲜,加之大量护卫随行,围观的百姓纷纷退让开来。
“一介闲人罢了,路过此处,来瞧个热闹。”徐平饶有兴致的看着论争的两人。
见状,小贩无奈的躬身施礼。“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此人强词夺理,无理取闹。我这布匹本就是大梁来的,他却非说我以次充好,坑蒙拐骗。”
闻言,一旁的买主却不乐意了。“公子给评评理,大梁刀兵四起,都要快亡国灭种了,还能有生意让你做?明明就是你胡言乱语,连哄带骗,还不退钱?”
“这位小兄弟,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买呢?”宁武走上前来,看了眼布匹,随即微微一笑。
“昨日买回家中,街坊邻居人人都说我受骗了,这还能有假?“
小贩白了他一大眼,而后愤愤不平的回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大梁亡国了?人家说你就信?更何况布匹是按你要求的尺寸来做裁剪,岂有退货之理?”
“嘿!你这黑商,好生可笑。元武和南安攻打梁国,此事做不得假吧?
元武兵强马壮,难不成大梁还能打得过元武?我可听说大梁连京城都快沦陷了,你还敢糊弄我?”
“谁说大梁一定打不过元武?你上战场了?你知道啥?”
话到此处,两人又开始争论起来。
“这布匹确实是大梁的料子,这位兄台没有骗你。”徐平与宁武对视一眼,而后缓步离开了此处。
离开此处,徐平随意的看了眼远处,而后目光又转向身旁的宁武。“贤兄怎么看?”
“那是他眼界不够,自然看不出料子的好坏。道听途说,风言风语,一看就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宁武尚未开口,宁玉却是插言道。
徐平微微颔首。“世人总喜欢用自己的认知去赋予事物的本质。殊不知,他们眼中的认知往往来源于旁人,而身处什么阶层的人,接触的就是什么阶层的圈子,这样的认知又岂能作数。”
“所以才会有纷争,才会有矛盾。”宁武点头应声。“即便是咱们,对世间百态的认知也不过皮毛罢了。
没有站在更高的位置,如何领略不同的风景。徐世子是这个意思吧?”
听闻此言,徐平余光看了眼对方,而后摇头一笑。“狗觉得屎好吃,有错吗?没有错啊。它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做的。
没有必要将自己的观点与认知强加在别人的身上,这样只会降低自己的智商。
阶层不同,代表着高度不同。
你不是皇帝,如何能定义皇帝的所作所为?你不是我,又如何知晓我心中所想?”
言罢,徐平负手于背后,继续往前走。
这家伙,真够直白。听完徐平的话,宁武心中泛起层层波澜。三王既是同气连枝也在相互提防,无论谁都无法真正做到交心。
若有机会,武成王府自然想拿靖北王府来当炮灰。同样,靖北王府也恨不得武成王府率先起兵。
都想反,都是反骨仔。反骨仔又怎么会与另一个反骨仔真心合作?相互利用?那都是好听的。
推翻了纪凌,谁来当这个皇帝?最终还不是打得你死我活。
众人继续漫步,很快便来到一个热闹非凡的集市。这里人声鼎沸,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宁玉在一个首饰摊前停下,精心挑选着漂亮的珠宝。一会拿起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
见状,徐平将头一偏,满脸疑惑的看着宁武。堂堂武成王府大小姐,怎么会对这些俗物感兴趣?
许是猜出了对方的不解,宁武笑着向徐平解释道:“小妹她就喜欢这些,平日里府上的物件都由内府专供,她可是早就看腻了那些千篇一律的玩意。”
“原来如此。”徐平走上前去,随意的拿起一支珠钗。“掌柜的,此物怎么卖?”
见状,宁玉抬手将珠钗抢来,仔细的看了几息。“有点漂亮呢!你是要送给我吗?”
“想啥呢,我啥时候说要送你了?”徐平眉头一挑,很是无语的看了眼对方。
听闻此言,宁玉腮帮子一鼓,当即将珠钗放回了对方手中。“哼!真小气。那你自己带好了!”
“小妹,不得无礼。”宁武走上前来,佯怒着瞪了她一眼。
“他就是好小气嘛!这支珠钗最多不过二两银子,这都舍不得。”言罢,宁玉轻哼一声,而后将头一偏,不再挑选摊上的首饰。
这傻妞怎么还急了?有毛病?打一顿就老实了。徐平嘴角一抽,将珠钗递给了掌柜。“就要这支。”
“好勒公子!小的这就给您包起来。”几息之后,掌柜将之递回。“公子,一两银子即可。”
接过珠钗,徐平微微颔首。月季花在玉螭待了许久,送给她应该会喜欢。
见徐平将之收起,宁玉嘴角一撇,自顾自的跑去了一旁。“小气鬼。”
这一举动让宁武颇为无奈,他拍了拍徐平的肩膀,而后笑着调侃道:“这丫头从不找人要礼物。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
闻言,徐平微微侧身。“贤兄这玩笑开得可不太妥当。徐某不过粗鄙武夫,如何受得起。”
只要起事,有朝一日,靖北王府势必会与武成王府发生碰撞,想啥呢?
宁武看了眼远处的小妹,心中不由的权衡起来。北境不跳脚可不行,压力全给到自家头上。“徐世子,在下自幼习武,若说兵法阵道,也算略懂一二。世子驻军梁境,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随军历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