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贫僧略通拳脚
    崔聿虽是崔家这一代的佼佼者，但辈分尚低，同辈也有天资更好之人。自投身青冥以来，崔聿基本上将家族贡献和每月发放的例银都用来交换卫渊需要的情报了。
    此事卫渊心中有数，只是眼下暂时还没有好办法补偿他。
    以崔聿目前在家族的身份地位，还换取不到各国王室的核心机密。不过卫渊也不需要知道得那么多，只要了解明面上的情报暂时就够了。
    卫渊本来对西晋夺嫡没有兴趣，但奈何元妃最后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自已不帮她的话，谁知道她会干点什么出来。万一风声传到晋王耳朵里，那西晋还不得起举国之兵把青冥给平了？
    怎么帮就是门大学问了。
    卫渊先整理了一下自身目前的优势。首先就是手握重兵、身处边塞。其次就是个人实力尚可，已能与比较水的法相一战。其三稍微远点，就是青冥中物产丰饶，日后随着界域不断扩大，出产会越来越丰富。
    在夺嫡之争中，最核心的是第一点，然后个人实力有重要作用，但并不如第一点。
    卫渊就通过勋功殿兑换了大批史书，想要看看在历史上那些手握重兵的边关守将都是如何参与夺嫡之争的。
    看着看着，卫渊感觉就越来越不对，怎么这些人都没啥好名声不说，也都没啥好结局？
    但他转眼之间就想明白了缘由，这些人并不是都没好结局。其中有一些人成功了，有了扶龙之功，就把自己所作所为给狠狠美化了一番，反正这时候史书随他们怎么写。
    另有少数人特别成功，干脆自己成了真龙。于是他们的事迹就都列在了太祖皇帝开国本纪里，不在卫渊看的人物列传中，更不在奸臣传里。
    卫渊看到后来，总算明白了同样一件事如果成功了，那就是开国太祖或中兴之祖，至少也是开国元勋。不成的话，有能力的进奸臣传，能力不太够的大概就只有一句：某某起兵，兵败。
    一整天史书看下来，卫渊不断以已身代入历史，结果擦了好几回冷汗。
    至于卫渊自身的实力，虽然说还需要一年时间才能突破，但那是纸面上的数据。此时新开的十万亩粮田已经种下去了，马上又有数千亩粱米的灵田要收获。新一批粱米收获后就可以作种，开更多的灵田。
    也就是说，最多再过半年，等后面两批粮食收获后，贡献的灵气就足够卫渊突破了。快的话或许三个月。
    卫渊又思索了一下界域的实力。
    严格来说，纪流离就和宝芸一样，并不能算在界域常备的战力中。崔聿也是同理，他或迟或早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虽然崔家这一代有更出色的天才，但崔家家业太大，一个天才根本吃不下，崔聿肯定能分得相当大的一块。
    王语、徐意这些世家子弟也是一样，他们更好的前途是在家族，而不是跟着卫渊冲锋。
    不考虑世家门阀，卫渊现在手上大致有七百道基，其中几十个是刚刚俘虏回来的。此外还有三千铸体大成的修士，这批修士在界域中那就是人中之龙，出了界域只能说还算出色。最后是数万的普通铸体修士。
    在界域中，卫渊可是用这支部队顶住了十万巫族精锐的攻击。虽然出了界域立刻拉胯，但卫渊可以把界域扩过去。
    此时界域凡粮已经收获完毕，库中囤有四百余万斤的粮食。
    有兵有粮，卫渊心中初次有了割据一方、祸乱朝纲的底气。
    这念头一生，卫渊就是悚然而惊，自己干嘛要想这些？如若不是为了破碎之域这些生人，自己也不会被绑死在这块地方。
    可现在兵强马壮粮又足也是事实，难道就这么空耗时光？
    正当卫渊天人交战之际，余知拙敲响了房门。他一看到卫渊就是满脸欣喜，一把拉住卫渊的手，道：“师侄回来的正好！我刚巧在地下发现了一条元铜矿脉，已等你多时！”
    余知拙显得十分急迫，几乎把卫渊拖得要飞起来了。此时卫渊就感觉出了差异，余师叔的手硬而糙，如同他最爱的矿石。元妃的手柔而灵动，似乎可化为世间万物，无所不能；师父的手……
    卫渊赶紧把危险的想法清出去。
    余知拙飞行姿势朴实无华，但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带着卫渊来到地下矿道深处。短短几天没回来，矿道就又向地下延伸了数十丈。可显然这个进度不能让余知拙满意，所以第一时间拖了卫渊下来。
    此时在卫渊面前的，是一条有些斑斑绿色的矿脉，内中有颇为古怪的矿气，以金为主，以木为辅。
    余知拙无须多说，只向前一指，卫渊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于是金光水刃术出手。但片刻之后，卫渊就咦了一声，停下了水流。
    正常情况下他冲这么长时间，矿道怎么都该挖进去十几丈了，可是眼下就只掘进了三丈。卫渊伸手一挖，岩石矿层在他手下如同软泥，直接挖下了一大块。
    仔细端详了一会，卫渊只是感觉这种矿石似乎格外抗拒道力。十成道力打在它上面发挥不了三成的效果。
    此时余知拙已经架起了一个阵盘，阵盘上显现出地下矿洞的立体示意图。从示意图上可以看出周围地区已经挖得如同蜘蛛网一样。
    “这条矿脉有些特殊，矿石格外抗拒道力，不是普通元铜。如果能把这种成份分离出来，那就是极品的防御法宝的材料。不过分离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先开矿。”
    余知拙在矿洞示意图上画了曲曲弯弯的一道，然后说：“先照这个挖。”
    卫渊又放出一记水刃术，依旧效果不大。其实水刃术挖矿效率极高，就是余知拙几个师弟绑在一起也没法和卫渊一人比。
    开凿普通矿脉也就罢了，遇上特殊矿脉，或是需要大规模勘探时余知拙特别喜欢拉上卫渊，可以令探矿效率几十上百倍地提高。
    即使此刻效率只剩三成，但换了别人来效率更低，除非不动道法，只以手工蛮力开凿。
    不过卫渊脑中灵光一闪，手中水流突然变成了红色，开始透出滚滚炽热。前方矿脉顿时如冰雪遇到烈阳，迅速融化。
    这是卫渊尝试着附加了新得的红莲菩提气息，果然效果惊人。但他才挖了几下，就心叫糟糕。
    果然余知拙两眼放光，双手搓动，兴奋不已。
    于是等卫渊从地下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正应了卫渊家乡那句老话，能干的骡子总是最先累死的。
    他带着一身的疲惫返回居处，顺便还多认识了十几种矿石。此时卫渊累得一点都不想动，忽然又有修士敲门，送进来一封信，说：“这是宁西郡守给您的信。”
    袁清言？
    卫渊精神一振，这家伙终于知道错了，写信投降？
    但他打开信一看，顿时怒意上涌，这不是投降信，而是劝降信。袁清言算着卫渊应该已经断粮，所以写信过来劝他归顺朝廷。只要卫渊愿意把青冥献出，那他可以将郡守之位拱手相让。
    信中措词恳切，但以卫渊性格，这封信与其说是劝降，倒不如说是一封战书。袁清言也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这是自觉胜券在握，所以特意前来挑衅？
    不过现在的卫渊已经和以往不同，他好歹也是外戚中的一员大将，觉得自己早晚能把袁清言不动声色地给收拾了。于是卫渊打起精神，又拿起奸臣传，仔细看怎么捏造莫须有的罪名，怎么去构陷忠良。
    一想到这里，卫渊就连呸了几声，袁清言算哪门子的忠良？
    稍稍休息过之后，就到了太初宫诸修议事的时间。说是议事，实际上是在交流各自研究的进展。在读过许文武的见闻录后，众修都是思路开阔，放飞自我，研究的东西越来越稀奇古怪，所以卫渊再忙，例行议事都是要参加的。
    他那些大放异彩的蜂巢飞剑发射器，灵感就是来自这些会议。
    转眼间众人聚齐，其实此时议事用的正屋已经很有些拥挤，卫渊一直想要在主峰下重新修建一座专门的议事大厅，但始终没有抽出时间。
    议事还没有开始，忽然有修士奔过来，送上一封拜帖，说：“外面来了个小和尚，指名道姓要见界主。”
    “见我？不见！”卫渊现在听到和尚二字就头痛。
    这时门外响起一声佛号，有人道：“卫施主果然繁忙，如此小僧就只好不请自来了。”
    说话间，一个和尚就推门而入。
    这小和尚年纪不大，生得唇红齿白，相貌极好，几乎能把世上大多数所谓美女给比下去。只是他的气质有些古怪，不像得道高僧那样禅意在身、佛性盎然，也不超然物外、四大皆空。
    他有空灵之意，但锋锐外显，如同一把玉刀。
    这小和尚能深入界域核心，在太初宫诸人眼皮底下来到门外，显然很有些道行。
    看到卫渊，他就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倒行逆施，罪孽已深，小僧特意前来度化。只盼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现在悔过，尚不为迟。”
    小和尚的声音悦耳动听，说话间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可是他说的内容让卫渊越听越不对，然后心底怒气油然而生。
    我倒行逆施、罪孽深重？这小和尚莫不是眼神不好，认错了人？
    小和尚似乎听见了卫渊心里的话，正色道：“卫施主看来是不服，那小僧就数一数施主的罪名。”
    卫渊就是冷笑，倒是要听听这和尚说什么。
    “你与巫族大战，数次驱策平民上杀戮战场，造成无边杀业，这是罪一；你强迁曲柳镇十余万百姓，路途中倒毙者过千，这是罪二；你假扮马匪、劫夺军粮，杀戮无辜官兵上百，这是罪三……”
    一桩桩罪数下来，卫渊双眉渐渐竖起。
    合着自己带着界域全民与巫族死战，还是错了？这叫驱策平民？
    开战之前，卫渊确实没有询问过百姓意见，除了孩子之外，危急时刻不管愿不愿意，全都要上战场。有刹那众生加持，任何一个平民都会有一定战斗力。
    可是这是生死大战，哪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意愿？要是开战前还得一一询问愿不愿意上战场，那这仗也不用打了，直接投降巫族了事。
    若这也是有罪，那这周围万里地域，比卫渊罪孽深重得多了去了，怎么不见这和尚上门？难道就是自己好欺负？
    小和尚历数了卫渊十一宗大罪，然后厉声喝道：“这么多人因你而死，施主还有何话可说？”
    小和尚目光炯炯，气势高涨，一副准备和卫渊认真辩论一场的架势。和尚辩经，那是专业。
    卫渊作凝思状，然后看着和尚，只说了一个字：
    “滚！”
    小和尚倒底修为差了点火候，脸慢慢胀红，就宣了声佛号，开始挽袖子：“施主既然执迷不悟，讲不通道理，那小僧也略通拳脚。”
    拥挤的屋中，张生、纪流离、余知拙、孙宇、风听雨一瞬间都竖起了耳朵，抬起了头。锄禾真人两头灵宠正在田里干活，轮不到他上场，因此心平气和。
    卫渊这几日本来就心情不好，又对和尚过敏，听到这话就慢慢咧开嘴，露出两排雪白到闪着寒光的牙齿，狞笑道：“略通拳脚是吧……”
    盏茶之后，界域边缘，卫渊一把将鼻青脸肿、满身鞋印的小和尚扔到界域外，道：“有多远就滚多远！看在大宝华净土的面子上，这次饶你不死。下次要是再让我见到你，别怪我专门打脸！”
    小和尚艰难地爬了起来，仍不服气，叫道：“你满身杀孽，怨气肯定已经深入元神！小僧哪里错了！”
    卫渊一声长笑，伸出一只手，手上突然放出朦朦光华，竟有些类似佛光。光芒温暖纯净，没有一丝杂质。
    卫渊就是冷笑：“你看清楚了，我这法躯从里到外，哪来的丁点怨气？你找得到算我佩服你！”
    小和尚认真一看，果然见晶莹剔透，无垢无杂，堪比证得果位后的琉璃清净法体。小和尚顿时想不明白了，他明明害死了这么多人，那些怨气因果都到哪去了？
    长笑声中，卫渊带着菩提宝树净化过的法体扬长而去，留下小和尚在风中茫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