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腰板挺直的立在那,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平添了些贵气。
他上前两步,走到江怀的面前站定后,微微俯身。再也没有从前的做小伏低,卑躬屈膝。而是眉目清明的俯视着江怀,又说道:“对了,你日后再见了我,可别忘了叫我一声五哥。”说罢,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两步。
他最了解江怀。
果然,江怀被他的态度激怒,立时指着他口出恶言:“你敢……什么五哥,我呸。小妾生的玩意儿,就你也配当我江怀的哥哥?哼,自不量力。”
江茵站在一旁,也是满脸的不屑与轻蔑。
这姐弟俩的脾性还真是如出一辙。
江安早已习惯了他这般态度,若是换做从前,他一定是默不作声的等他骂完,一句都不敢反驳的。
如今不同了,他若是再像从前那般,不但是作贱自己,也是作贱二房。他这还没过继呢,就给二房抹黑,日后刘氏还能有好脸色对他?
“六弟慎言。我如今的母亲可是国公府的二夫人,不是你想骂就能骂的。你若是再出言不逊,就别怪我不客气。”江安说完,转身朝着外院走去了。
吉祥则垂着头,小跑着追了上去。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暗道:我里个乖乖嘞,他家公子今儿是真厉害。不但换了个新的身份,地位高涨。这嘴皮子也似换了个新的,怼起六公子来,嘎嘎好使啊……
江安说完这些话,心里也跟着松快了不少。
他见跟上来的吉祥,一脸笑嘻嘻的,他也笑了起来……
主仆二人边走边笑,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
江洛见他转变如此之快,内心也不由得感慨,她这位五弟从前是真能忍,也是真聪明,有大智慧之人。
人一旦有了身份地位,心里便有了底气,这身上的卑微懦弱自然而然的就消散了。
她的嘴角也止不住的扬了扬,脚下的步伐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仿佛从江安的身上,看到了前世的自己。若是前世他能有江安一半儿的聪慧与运气,想必,也不会死的那么惨吧……
这一场戏,终究还是唱完了。
从福安堂里出来,江淼携着刘氏径直去了祥云院。
待二人到了屋子里,刘氏吩咐丫鬟婆子们都出去,他们则进了江晨睡着的里间。
“母亲,可成了?”榻上的人缓缓的睁开眼睛,眉头微蹙,问道。
刘氏笑的一脸温柔,她轻轻的坐到床榻边,替江晨掖了掖被子,宠溺的说道:“你莫担心,自是成了的。这件事能成,晨儿的功劳最大。”
江晨闻言,心里也替她母亲高兴,替整个二房高兴,最主要的是也替自己高兴。
她知道,二房实在是太需要一个儿子了。她也需要一个弟弟,她要让父亲、母亲都放下担着的心。
“那就好。女儿恭喜父亲、母亲,得偿所愿。”江晨红着眼眶,起身下了床,行了个晚辈礼,恭贺道。
江淼托起她的胳膊,心疼的问道:“身子可是真的没有大碍?你莫要诓为父,照实说便是。”
江晨听完他的话,笑着摇摇头:“女儿才不会诓您呢,我没事。江茵确实有些吓人,不过,今早在春华院里,我都是装的。”
刘氏也觑着江淼的神情,生怕他知道了她们母女,在背地里自导自演的这一出会生气。
可江淼却没像她们料想中的那般生气,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又伸手弹了一下江晨的额头,便疼爱的说道:“下次可不许了啊,害的为父撂下手里的活计,就匆忙的赶了回来。”
又指了指刘氏:“你可真是……哎……罢了罢了,终归这一次误打误撞的合了你的心意。只要你们娘俩高兴,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刘氏嗔怪瞥了他一眼,当真是风韵犹存。
江晨顺势搂了他的胳膊撒娇:“父亲,这都是我的想法,与母亲没有干系。女儿觉得安儿很好,与我也很投缘,日后我们姐弟一定会好好孝敬你们二老的。”
江淼不置可否。
对于江安,他在福安堂里说的话,也都是出自真心。与江怀相比,他更喜欢大哥这个庶出的儿子。
不骄不躁、不争不吵、知礼守礼……
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府里见到江怀那小子,对着江安疾言厉色,呼来喝去的样子了。
他之所以没有在大哥面前提这事,不过是因着这都是后宅里妇人管教孩子的事,若是说的多了,恐生嫌隙。
毕竟,他没有儿子,怕大哥多想。
江淼温柔的抚着,靠在他肩膀上的小姑娘的乌发:“好,父亲就等着你们俩孝敬我。我和你母亲已经与你大伯商议好了,明日便先简单的请了族老,开祠堂,过继江安,免得夜长梦多。待你祖母寿宴时,再公之于众。”
江晨乖巧的点了点头:“一切都听父亲、母亲的就是,女儿很开心,没有一点怨言。”
江淼一边摸着她的乌发,一边看着刘氏说道:“既然已经决定过继江安,日后他便是我们二房的嫡子,国公府的五公子。此后他的一切,吃、穿、住、行与学业,皆得由我们接手,不可再放任不管。”
刘氏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老爷说的是,妾身一定会做到母亲的责任,好好看顾他的,让他知晓来二房的好,日后与晨儿姐弟情深。”
江晨也跟着说道:“父亲、母亲放心便是。我以后也会做个好姐姐,好好的对待安儿。”
江淼和刘氏闻言,相视一笑。一家三口,无比温馨。
而另一边的春华院,此时却截然不同。
江舟已有好几日没回府了,秦氏对此颇有微词。
“你如今倒好,忙的府里都不回了。问了周管事也说不知晓,派了小厮去找,也找不到。礼部就这么忙?”秦氏坐在罗汉床上,斜睨着喝茶的江舟问道。
青釉莲纹茶盏在烛光的映衬下,色泽光滑,一看就是上等的官窑。
江舟垂眸,茶盏盖住了他的心虚与不耐烦。
须臾,他掩住心神,面儿上也恢复如常。又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下,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马上就要秋闱了。礼部的当值人员,都是随时等待调遣的。我不想回府歇歇么?我还不是为让你们在后院放心的安稳度日,为了国公府不落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