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大红袄,
头戴一枝花,
胭脂和香粉她的脸上擦。
左手一只鸡,
右手一只鸭,
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
咿呀咿得儿喂…
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回娘家》,此时此刻最能体现出小翠现在的心情。
中国传统春节,大年初二回娘家。之前孙长生也答应过小翠,一旦找到李半楼老道长,就带她回家探望探望。更何况现在新婚燕尔,私定终身,更需要跟家里爹娘长辈打声招呼。
小翠这几天都在张罗着给她爹买什么礼物好,和孙长生商量道:
“长生,给咱爹买块精致的大怀表怎么样?或者给他给条大金链子、玉扳指。”
孙长生笑眯眯的说道:
“新娘子请随意,你爱买啥买啥。就以你家里的背景,腰缠万贯,财大气粗,你买啥他都不稀罕。”
小翠撅着嘴说道:
“第一次回去见老丈人,你总得留个好印象吧,到时候我的几个哥哥在说你,铁公鸡一毛不拔。”
孙长生则走上前去,从后面抱着小翠的细腰,亲吻着小翠的脸颊和秀发,小翠不耐其烦的说道:
“哎呀,烦不烦呢,人家跟你说正事呢。说好了,我们这两天就出发!”
孙长生点点头,说道:
“听师父说,这些日子鬼子和汉奸也比较松散,很多岗哨和关卡都撤掉了。有的还没有人把守,我在想着能不能联系到邢队长他们,把仓库里的那些枪支弹药送给八路军使用。这不也是圆了我爹的心愿了吗!”
小翠点头答应着,说道:
“虽说关卡都不严了,我们也要乔装打扮一番。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心细一点错不了。”
孙长生吐了吐舌头,向小翠扮了个鬼脸,惹得小翠又捶又他一顿,两人打情骂俏,相处甚欢。
两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准备出行,被王留下撞见。说明缘由之后,王留下死活都要跟着去,孙长生无奈,只有和师父及陈瞎子说明辞行,老道长叮嘱孙长生快去快回,切勿生事。
三人同行,往西北安新县方向出发,东西已来不及再买,到地方再说。几人一起有说有笑,走的小路,孙长生观察到河水里的冰面正在快速的融化,用不了几天,就可以行船了。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春意盎然,万物复苏。如果没有日本鬼子的侵华战争,那将会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国民政府虽然腐败无能,但是也远比日本人的凶残暴虐要好的多。
三个人走了好几天,躲躲藏藏,终于靠近了白洋淀旁边的马村。一别小半年,小翠看着熟悉的村庄感慨万千,那种感觉仿佛像是阔别故乡很多年的游子,踏上了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小翠认出前面一个老汉是本村的马大叔,急忙打招呼叫道:
“马大叔您好啊,新年好新年好!”
马大叔回头看到着装打扮成熟的小翠,一时没敢认出来,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在原地发呆。
“马大叔,我是小翠啊,您不认识我了?我今天刚回来,到家里来看看我爹。”
马大叔点了点头,但是依然露出惊讶惶恐的眼神。孙长生也不知所措,心里想着,难道是小翠和我私奔,受到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和议论?也不至于瞪这么大的眼睛吧,我们又不能吃了你!
往家里一路走来都是这样,遇到的人也神情慌张,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怪了?这离家半年马村还变了天了,小翠眉头紧锁,一种不祥的预感萦上心头。
越是靠近家门,小翠的心里越是慌张,她不再畏惧马保长的横眉竖眼,粗口谩骂,反倒觉得被父亲骂是一种幸福。孙长生此时也是忐忑不安,他紧张着如何面对脾气暴躁,性如烈火的老丈人。
来到家门口,小翠发现家门紧闭,门口一片狼藉。大过年的门口连对联也没贴,大红灯笼也没挂,这不正常啊,小翠急忙跑上前去拍门,一边拍一边用哭腔喊着:
“爹,爹,我是小翠啊,女儿回来看您来了!”
拍了许久,门才缓缓打开,出来的人是马家的长工长栓。长栓瞪着惊恐的眼神看着小翠,激动的说道:
“大小姐,你回来啦,快请进,请进…”
“长栓叔,我爹和我哥我嫂子呢,还有我的小侄子,怎么一个也没见到?就连家里的仆人也都没有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翠焦急万分的问道。
孙长生和王留下也看出了异常,一座规模宏大的地主大院,如此的萧条和凄凉,实属不应该啊。
长栓面露难色,手指着前方说道:
“大小姐,我们进屋说。”
来到老爹的会客厅,灰尘满布,桌椅凌乱,就像是被人抄了家,洗劫了一样。长栓一针见血的说道:
“大小姐,咱家出事了…”
小翠最害怕听到的消息还是如狂风暴雨一般呼啸而来。怕什么来什么,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小翠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差点瘫倒在地上,孙长生急忙扶起,王留下给她搬来了椅子…
长栓接着说道:
“因为小三爷杀死了日本大佐川崎,被刘管家告发,日本人查抄了马家大院,抓走了所有人。本来以为都要被枪毙,有个姓陆的爷俩,上上下下找关系,最后小三爷被枪毙,老爷被判到石家庄集中营里去劳役。”
小翠痛哭流涕,悲痛欲绝。感觉上天在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长栓的每句话就像是一道道的晴天霹雳,摧枯拉朽一般击破她的心理防线。
从小就疼爱自己的三哥,就像是一缕青烟一样,已经在这个世上荡然无存。小翠的内心竟比针扎还要疼:
“三哥…三哥…”
一声声的呼唤再也没有人回应,世事变幻,沧海桑田,一个季节的轮转,就可以演绎出人的一生。而人的生老病死,就像树上的一片树叶一样,从萌芽到成长,从成长到枯黄,最后秋风一扫,叶落归根,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