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早上我来找你。”丽红突然说了一句。
    宁海：“？？”
    什么玩意儿就来找他啊？
    他又不住这里！
    喂喂喂，他不住这里啊！
    完了！
    “你不是为了骗我所以撒了个谎说你住在这里，是吧？”丽红再次确认：“要是谎话张嘴就来……啧。”
    她别有深意看了一眼宁海。
    宁海肠子都悔青了。
    现在说他当时就随口扯了一句……
    硬着头皮点头。
    “天黑了，早点回家吧。”金丽红对着他笑笑，转身往医院回。
    这个时间还留在外面瞎溜达是有点不好。
    她得回去睡觉了。
    宁海一个人站在原地，仰着头看着头顶上空的月亮。
    她刚刚说明天要来找他，现在自己都在她面前，有什么事她就说呗！
    巴坟沟-
    陈英病了多半个月。
    这半个月几乎就是起不来炕了。
    今天好不容易烧完了，明天又接着烧。
    金城知道母亲上火上大了，也没敢跟妹妹提。
    上屋，屋子里传出来连续的咳嗽声音，陈英是被气给堵醒的，坐起来披着衣服就靠着墙。
    这些天一直都是这样，甘草片也是吃了一把又一把，可就是不见好，她晓得这个病的根儿就在上火上头，可控制不住。
    坐着气就能喘匀，躺下去又会憋醒。
    多半个月了还是时不时能想起女儿和她蹦跶的场面。
    有时候觉得自己做错了，有些时候也是替自己叫屈，不觉得委屈也不会生病。
    这个事儿呢，就过不去了。
    想不明白，过不去，恶性循环。
    身边要是有个金长海还能有个人陪陪她说说话，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遇事想不通两个人一起使劲想还能好点。
    看见窗台上摆着的开了盖的桃罐头，陈英移开视线端起水碗喝了一口。
    那桃罐头是金城买回来的，晓得她生病口苦，叫她没事吃两口。挺常见也不贵的东西，可陈英还是想留着给丈夫给……丽红喜欢吃桃儿，金城喜欢吃山楂。
    聪聪那孩子喜欢吃苹果。
    不想还好，一想家里的这三个叫人不省心的，咳的更厉害了。
    外头，金丽红借了同事的车，骑到了家门口没进去。
    不敢进……其实也不太想进。
    闹成这样，你说她一点怨言没有，可能吗？
    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甚至曾经想过，母亲要是断绝关系，那就断吧。
    人在气头上什么路都想过，这个气淡了……又开始挂着她妈。
    院子里一片黑，丽红就在门口站了会，又推车走了。
    看样子……一切都好？
    明天得找个时间去她哥摊上一趟。
    早上六点。
    矿小附近楼上的老太太们都醒得早，三两人约好一起出去散散步，有些不愿意人多就自己个儿到小学里走走圈，反正小学的大门总开着，也是方便大家进出锻炼。
    金丽红提着包，面上挂着笑往一单元走。
    医院过个路，旁边小窄道就是居民楼。
    宁海果然瞧见了金丽红进了窄道儿，他只听见脑子嗡嗡响了两声。
    一单元的大娘开着窗探头往外看呢。
    听见有人敲窗户。
    探出头。
    “怎么了？”
    刚问完话就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头顶飞了过去。
    大娘视线往上看了看。
    “大妈，我鞋掉您屋子里头了，我能进去捡一下吗？”
    大娘也是一脸纳闷，心想这鞋是怎么进来的？
    “那捡吧……”
    宁海道了谢，双手扶窗户直接跳了进去。
    大妈倒是也不害怕家里进了外人，实在是这家里大门……白天就这样敞开着。
    又没有钱，你怕什么小偷。
    邻里邻居平时串门这样也方便嘛不是。
    就是觉得这小伙子身手挺好。
    还是年轻啊！
    你看双臂多有力气，就那样一撑就进来了，她要是爬个墙头啊，估计会摔成植物人！
    宁海再次道谢，捡起自己的鞋，穿上就离开了。
    大娘嘴里念念有词：“长挺好个孩子，可惜了是个傻子！”
    想也知道这肯定就是缺心眼，不然谁好好人走路能把鞋走飞了？
    宁海从大门里走了出来，正好丽红进楼门。
    两人一齐从楼里走出来，这回没走小路。
    后面楼栋对着小学门口，这条路特别窄，要是遇上个推自行车的，你都得给人让道儿。
    丽红带着宁海走的是大道。
    “找我什么事？”宁海问她。
    “你那些资料能不能再借我一段时间。”金丽红打着商量。
    就是手抄，也得有段时间。
    这两天看得着急，也没顾上抄写。
    “你先看吧，我不急着用。”
    丽红把上个开刀患者的病历同宁海说了说，宁海也给了些自己的意见。
    两人找了个早点摊子吃了个饭。
    老板拎着暖瓶，从里头倒出来两碗豆浆。
    “来几根油条？”
    金丽红看了看宁海，对老板道：“来五根吧。”
    她吃一根，他吃四根应该……够？
    感觉够。
    宁海掏腰包准备付钱，丽红已经早一步把钱给了。
    “没有让你花钱的道理。”他把钱推到金丽红眼前。
    他这牙口还挺好，暂时这饭不用吃得这样……软。
    “你收回去吧，我应该请你吃这顿。”丽红强调。
    “一码归一码，你要是这样，那我以后有什么资料都不能借你了，我这人把面子还看挺重，不能接受女同志请我吃饭！”宁海强调。
    丽红蹙眉：“这习惯不好。”
    所谓面子，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宁海耸耸肩，把钱推回去：“收起来吧，人家都看着呢，我们俩坐在这里推来推去不好。”
    “说好我请你。”
    “你说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请我吃早饭？”宁海歪着头看她。
    嗯，仔细看，他们俩长得还有点像。
    说不出来哪里像，但就是有点像。
    夫妻相夫妻相，说的是不是就这种？
    丽红推了推那钱，可惜就如宁海所讲的，她不肯收他就一直跟她俩推。
    她力气又没有他大，只能把钱收起来。
    端起碗，她小口抿了口豆浆。
    有点甜。
    她妈喜欢喝甜豆浆，她更喜欢喝鸡蛋汤。
    宁海见她喝了豆浆，自己也端起碗准备干饭。
    金丽红慢悠悠说道：“你刚刚出来的那家……那是我二姨姥家。”
    宁海嘴里的豆浆噗一声，全部都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