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本座先收拾了你们这些阿猫阿狗，再去屠万锋宗那群乌合之众。”
    来人站在百兽门大门外，放出的话很是嚣张。
    根本不等司圣羽开口呛他，那人祭出长戟，后撤半步，蓄力劈向防御大阵。
    地动山摇。
    二十名仙帝在幕后合力撑起的大阵，在他这一击下光芒黯淡。元力护盾变薄，险些碎裂。
    真仙之上，一个小境界带来的实力差距，足以比对从前的大境界。
    这话半点不假。
    实际差距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司圣羽向庄青鱼单独传音：「前辈，真的要战吗？」
    「门后是我们百兽门弟子，断天崖后是我和敖琰的家人，今日不战还能如何？」
    庄青鱼面色凝重，仔细观察那名仙尊的每个招式。
    司圣羽的传音沉默许久，就在庄青鱼都以为她没有下文的时候，她再说：
    「前辈，当年我等仙帝与众仙尊强者，抱着必死之心，去地柱元心阻拦鬼帝灭世，只求能与鬼帝同归于尽。
    「是前辈不惜殉道，救下我们。
    「我们因为前辈，才能多活这三百多年，回来看一眼族中后辈与新生孩子。
    「今日一战，若前辈不退，我以离火神凰血脉起誓：必为前辈拖住此人，将他耗去气力，给前辈出手的机会，哪怕不通过抑元阵！」
    从司圣羽话里，庄青鱼听出一种决绝。
    她当年殉道时的决绝。
    司圣羽有一种重伤仙尊的方式，或者说，所有修为不是天壤悬隔的修士，都有跨境界重伤强者的方式——
    玉石俱焚。
    以自爆自毁的方式，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在司圣羽之后，陆续传入庄青鱼耳中的十四道传音，全是相同的意思。
    这些传音，听得庄青鱼抬手揉揉眉心，直接开口说：
    “没到当年那一步，你们都把心咽回去。”
    在场十五只妖左右扭头，互相看看。
    难得她们如此默契。
    “你们只需要尽全力拖住他，消耗他的元力，剩下的都交给我。”
    如果硬战，以司圣羽她们现在的状态，再怎么消耗仙尊境后期强者的元力，轮到她上场时，胜率也不足两成。
    但她刚才观察，对面虽然元力很强，可出手时几乎不动用魂力。魂力境界仅在仙尊境初期，以魂力作战更是不用说都能想象有多生疏。
    这种情况下，巧战能有七成胜率。
    就是很考验她和辰儿久违的默契。
    “前辈，你是说认真的吗？”司圣羽问得认真。
    这可是仙尊境后期。
    马上就要凭蛮力打破她们的防御大阵了。
    庄青鱼给出肯定答复，“认真的。”
    ——
    防御大阵开裂瞬间，飞禽走兽再次奔腾涌出。
    这次少了很多不必要的对话，因为对方直接动手，不等阵成就开始打乱阵型。
    司圣羽她们十四名仙帝，在布阵时都耗费不少力气。
    好在阵成。
    真的拖了一段时间。
    “阿猫阿狗，还挺能扛！”阵中那名仙尊挥动长戟，玄铁长戟在他手中轻如竹竿。
    “最后一招，本座看你们接不接得住！”
    “锵！！”
    破厄剑横空飞出，抵在长戟刃上。
    庄青鱼被元力气浪撞得吐出一口血，感觉胸腔里面脏腑搅在一起。
    她甚至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好在这一招被她接下来，抑元阵还未破。
    而对面的元力已经所剩不多。
    “辰儿！”
    话音落，弦音起。
    入梦天琴弦音引魂，庄青鱼顺着弦音，魂魄离体，趁对方失神的空隙直接闯进对方识海。
    灭魂！
    夺舍！
    识海闯入外来者，不等那名仙尊全心防守，在他对面，庄青鱼的身体又动了。
    握剑时动作有些生疏，好像与手中长剑不熟。
    但架不住‘她’攻势不断，步步紧逼，还是将那仙尊逼得退开不少。
    “怎么回事？”
    撑阵的和控阵的都看懵了。
    自己人？放水的？
    搁这儿和她们演呢？
    这老鳖刚才破防御大阵的时候、下死手打她们的时候，那也不是这副心不在焉精神恍惚的样子啊！
    而且前辈几个事？
    前辈也虚了？
    那剑招跟偷了多少年懒没练过一样，这是她们前辈能使出来的招？
    司圣羽看了都想上去替她砍两下。
    十五只妖守在各自的位置上，越看越觉得那仙尊就是在主动往前辈的剑锋上撞。
    他在拿脖子给前辈擦剑。
    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倒下，重伤不起，但好像没死透。
    “你去补两刀？”
    司圣羽看向阵外控阵的那名仙帝。
    阵外，那名仙帝面色凝重，脚步丝毫未动，半晌才道：“前辈好像被人夺舍了。”
    前辈惯用剑器，更别提这把剑还是她的本命法器。
    她在酒窖泡三天三夜都使不出刚才那些招。
    控阵仙帝刚说完，其余妖只见，阵中的‘庄青鱼’凭空取出一把她们从未见过的天琴法器。
    琴弦拨动，魂音引魂。
    躺在地上重伤的那名仙尊，听到魂音后闭上眼，面色无比安详。
    好半晌，‘他’睁开眼，一脸错愕看向那边拨琴的‘庄青鱼’。
    “刚才引出还挺好的啊，现在引回到底是哪里不对……太久没用，我有点忘了，姐姐你再等等。”
    语气里不难听出焦急。
    众妖愈发确定，她们眷悯前辈是被夺舍了。
    被她那苦命的弟给夺舍了。
    聂辰拨动双弦，加大魂力输出，想要将庄青鱼的魂魄从她夺舍的身体里引出来。
    再不出来，姐姐的魂魄开始和新身体融合，要引回本体就更复杂了。
    聂辰越急越乱，抓耳挠腮，回想他小时候练的谱子。
    六百年了，谁能想今天再用上？
    庄青鱼听到聂辰的话，好像身体被掏空，直接躺回去，摊开手臂，在地上瘫成一个大字，看向空中眼睛圆溜的司圣羽。
    “你们收阵吧，这具身体魂灭了。”
    现在这情况，意外，但又不是那么意外。
    聂辰从小就是懂怎么掉链子的，他不会在关键时候掉，但他会在不关键的时候掉。
    庄青鱼认命，躺在地上望天。
    司圣羽她们大概猜到怎么个情况，但看庄青鱼现在这副生不如死的鬼样，她们好奇，探头探脑地问：
    “前辈什么时候才能换回去？”
    “半炷香，他要是没想起来，我就割喉。”庄青鱼一脸平淡地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虽然有点疼，也容易留下阴影。但肉体死亡毁灭，这是魂魄脱离肉体最快的办法。
    庄青鱼这边已经做好割喉打算，那边，聂辰还在努力为他自己挽尊。
    入梦天琴一遍遍被他拨响，弦音嘈杂错乱。
    就在这时，袅袅弦音入耳引魂。
    早已疲惫至极的庄青鱼，听到这阵弦音后，任心中再如何惊愕，还不等她放出魂识探查，她的眼皮重得直接粘连。
    弦音如两只大手，小心翼翼将她魂魄托起，带离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