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阳和王大人正说着话,便听见院子西侧小厨房那里一声尖叫。
“你放开我!”百里芷柔怒喝。
她正专心致志的看着药炉,谁知道小厨房里居然挤进来一个胖成球的人!
仔细分辨才发现是离国皇帝的二儿子,他不仅色眯眯的看着她,还对她动手动脚的!
“公主殿下,初到离国,还未见过我京城繁华吧?让本王带着你到处转转,这京城里各处茶肆戏楼本王最是熟稔……”
上官玮虽然没习武,但是毕竟是男人,肥厚的大手攥着百里芷柔的小细胳膊,让她挣脱不了。
拉扯中,二人从小厨房纠缠到了院子里。
穆子阳听出是百里芷柔的声音,面上瞬间变了颜色!
他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看见上官玮,心里一沉,皇室几兄弟里,上官玮以好色出名。
之前就听殿下说过,这二皇子还试图调戏过江姑娘!
“庆王殿下!请放手。”穆子阳捂着胸口的伤,另一只手拉住上官玮的手腕。
上官玮一见穆子阳就来气,从小到大,老六为了这穆王府的孤儿没少揍他!
他放开百里芷柔,一把抓住穆子阳的衣襟,猛的将他抵在院子里的树干上。
“你敢管本王的事?别以为老六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上官玮肥厚的拳头抵在穆子阳颈下,令他无法呼吸。
胸口上的箭伤在上官玮粗圆的胳膊挤压下炸裂般疼了起来。
“先生!”
“穆子阳!”
百里芷柔和忍冬二人冲上去拉上官玮的胳膊,却丝毫拉扯不动。
“你放开他!他受伤了!”百里芷柔一掌掌打在上官玮身上,却如同挠痒痒般没有丝毫影响。
“你!”百里芷柔咬牙运功,却被一只手拽住了袖子。
穆子阳用尽全力拉住百里芷柔的袖子,冲她摇了摇头。
“二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王大人也急了,上去帮着拉扯,但是年迈的文臣对于虎背熊腰的上官玮来说根本威胁不到他。
正在胶着时刻,一只手拉开了百里芷柔,另一只手扶住穆子阳。
下一秒,众人只见上官玮飞了出去,撞到院子里的石桌滚落到地上,哀嚎着。
他带来的侍卫想上前扶他,却被来人眼神的杀气逼退了。
百里拓竹收回脚,咬牙切齿:“敢动本王妹妹,活的不耐烦了?!”
没有了上官玮抵住他的力度,穆子阳靠着树的身子慢慢往下滑。
突然涌入肺里的空气让他不断的咳嗽,每咳一下,胸口的伤口都会跟着震动一下,疼的他眼冒金星。
“穆子阳……”百里芷柔哭着扶着穆子阳,可坐在眼前的人,却连安慰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上官瑞疾步上前,看都没看上官玮,俯身将穆子阳横抱起来。
“来人!将门关上!好好招待二殿下!”上官瑞咬牙切齿的撂下一句话就抱着穆子阳进了屋。
跟着他们过来的侍卫连忙关上大门,冷眼看着上官玮,敢动穆先生?这二殿下怕不是脑子坏了?!
江落落看了窝在地上起不来的上官玮一眼,冷哼一声,跟了进去。
替穆子阳探了脉象,心里的沉重又增加了几分。
解开他的衣襟,便看到猛烈的撞击,让他心口的伤重新裂开,裹着伤口的布都被血浸透了!
江落落忍着怒气替穆子阳重新处理伤口,重新包扎好。
叮嘱百里芷柔和忍冬二人好好照看他,便拉着上官瑞来到院子里。
“百里拓竹!本王敬你是南夏国的皇子,你居然敢对本王动手?!”上官玮恶狠狠的盯着上官瑞。
“还有你!老六!你皇兄挨打你也不管?走!去父皇那说理去!”
“呵!”百里拓竹冷笑一声,“本王还怕你不去呢!”
“来人!”上官瑞冷声道。
“属下在!”
“这间院子从今日起,除了本王和江姑娘,百里公主和忍冬外,不许任何人靠近!违令者,格杀勿论!”
上官瑞攥紧拳头,他血阎罗若是在自己的府邸,都护不住自己的人,那还做什么血阎罗?!
“是!”侍卫们走了出去,分派任务,留下几名守着穆子阳的院子。
“老六!你说什么?格杀勿论?!你要杀谁?杀你皇兄我吗?”上官玮气急败坏的大喊。
江落落从上官瑞身后走过,一步一步直逼上官玮。
上官玮坐在地上惊讶的看着江落落,一段时日不见,这江府二姑娘怎么浑身都透着杀气?!
“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他想起那日被江落落摘了下巴,不由自主的捂着下巴向后挪去。
却感觉自己被杀气笼罩着,十个手指尖都渐渐冰冷。
江落落小手一挥,拽着上官玮的后衣领扯起来就走。
上官玮就这样一路被拽着衣领,爬都爬不起来,像狗一样被拖到了凌王府大门口。
一路上,江落落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浑身散发的气势却让上官瑞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高台上火红的身影。
御书房。
“陛下,南夏国大皇子、六殿下、江姑娘要见陛下。”柳彧进来禀报。
“哦?”正在批阅奏折的上官烨一脸不情愿,小崽子们怎么又来了?还能不能让他好好的放松了?
“让他们进……”
话未说完,咣当一声,一个人横着飞了进来,撞在案几上,吓了上官烨一跳。
“什么人?!”柳彧飞身过来拔出剑挡在上官烨跟前。
待看清楚滚进来的人之后,柳彧眼珠子差点没蹦出来:“二殿下?!怎么是您啊?!”
“啊!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上官玮肥硕的脸上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他指着随后进来的三个人:“您看那江府二姑娘,把儿臣弄的!儿臣这腿都磨破了!您看看!还有那南夏国大皇子,仗着自己是南夏国来的贵客,居然踹儿臣,儿臣这腰磕在那石头桌子上,疼死啦!”
上官玮杀猪般的嚎叫回响在御书房。
皇帝上官烨捂住额头:“江家小丫头伤了你?为何?”
上官玮一顿:“儿臣……儿臣……”
“陛下,拓竹来解释为何!”随后跟进来的百里拓竹咬牙切齿的说,“二殿下在凌王府调戏芷柔,穆先生阻拦之后遭二殿下殴打!陛下,二殿下身为皇子,心思如此龌龊,真乃离国一大笑话!”
“放肆!”听到这里上官烨怒气冲天的将桌子拍的震天响。
上官玮坐在地上幸灾乐祸的笑了,随后得意洋洋的瞪了看见了吧?父皇还是向着本王的!
“老二!”上官烨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盯着上官玮,“你……你真是把离国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滚出去领二十杖!李阙,你监刑!嘱咐侍卫,不许惜力!”
“是,陛下,”李阙瞥了一眼地上的上官玮,“走吧,二殿下!”
上官玮傻眼了:“父……父皇!二十杖,您是要把儿臣打死啊父皇!父皇!”他趴在地上死也不肯起来。
“来人,将二殿下拖出去杖刑!”上官烨捏着额头。
侍卫还未动,门外就传来了皇后的声音:“陛下,何必动怒呢!”
众人转身行礼。
“起来吧!”皇后扬起下巴,看了江落落一眼,走到上官烨身边。
“陛下,好歹仲良也是离国皇子,哪有动不动就让人打板子的?”
皇后瞥了上官瑞一眼:“南夏国公主是过来和亲的,既然庭轩不乐意,那也不必强求,仲良虽然身宽体胖,但心性率直,若是他和南夏国公主和亲,那必定亏待不了公主,这次想是仲良爱慕公主已久,才会逾矩,本宫替他向大皇子道歉了。”说罢,看了百里拓竹一眼。
“至于穆子阳,本就是庭轩外祖家外戚的孤儿,打了就打了,大不了赏他些银两,叫御医看看,也就尽了咱们皇家的本分了,陛下,您说呢?”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昨日臣妾表兄送来消息,说是东疆战事大获全胜,捷报过几日就送来,陛下听了可高兴?就不要为孩子们之间的这些小事动怒了吧?”
上官瑞低下眸子,紧攥的拳头微微发抖。
上官烨眼神微闪:“哦?朕的舅兄又打了胜仗?那可真是大喜事,等舅兄入京,朕与他把酒接风!”
他看了看前面站着的一众人,挥了挥手:“老二,你滚回你的庆王府,闭门思过五日。”
“是,父皇!”上官玮趁机赶紧溜了出去。
“陛下,这就完了?”百里拓竹怒道。
“大皇子殿下,你看本宫也道歉了,陛下也罚了仲良,你还有何不满的地方?”皇后摇着头,似是委屈的说。
“你……哼!”百里拓竹怒视皇后,一甩袖子,转身出去了。
上官瑞看了皇后一眼,拉着江落落往外走,江落落却站定在那里纹丝不动。
“当初陛下下旨,说若是有人妨碍落落诊治病人,徒北疆十年,穆先生早已是落落的病人,为保护百里公主重伤,落落是绞尽了脑汁救治他,二殿下却因色起义,打伤穆先生,落落想知道,徒北疆十年的圣旨,是不是对皇家的儿子不起作用?”
“胡言乱语!”皇后怒喝,“你敢威胁陛下?!”
“落落。”上官瑞拉起江落落的手,冲她摇摇头。
“呵!”江落落冷笑一声,本座还怕你一个离国后宫里的女人?
“皇后娘娘言重了,圣旨是陛下自己写的,陛下自己若是不承认,落落也说不出什么,但是,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参政,您连御书房都敢闯了?”
“你!你这个狂妄小儿!”皇后气的喘不上气,她扶着皇帝肩膀,“陛下,您看这江家丫头!是不是该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
上官瑞慢悠悠的拦在江落落身前:“皇后娘娘,您何必跟晚辈计较呢,况且,落落只是说了实情而已,您和父皇若是徇私,包庇皇兄,那儿臣也说不出什么来,落落,我们走。”
说完,上官瑞拉着江落落,也不理睬气的跳脚的皇后,扭头出了御书房。
马车里,江落落小脸绷得紧紧的,想起皇帝的懦弱样子就气的慌!
上官瑞看见她气鼓鼓的小模样,笑着抬手揉她的脸:“别气,父皇有他的难处。”
“有何难处?庭轩,咱们这个陛下,性子太软了。”江落落靠着上官瑞低声说。
“那皇后是晋平侯的女儿……”上官瑞叹气。
司徒家的人?!江落落抬头看着他。
“晋平侯跟随先皇打下江山,他的儿子司徒阔,是父皇亲封的辅国大将军,手握半块兵符,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司徒家想反,都是可以的。”
江落落盯着上官瑞,心里压抑的喘不过气,原来离国也如同曾经的聚灵山庄一样,危机四伏,那她冤枉皇帝老头了。
御书房。
上官烨一个人站在门口,静静看着院子上空那朵云的移动。
“陛下,”李阙拿着斗篷披在他肩上,“当心受凉。”
“小李子,你跟随朕多少年了?”上官烨捂着嘴咳了起来。
“诶呦,陛下,您这一问,可把奴才问懵了,”李阙替他抚着后背,翻着眼睛想了想,“有四十多年了吧。”
“朕这个皇帝,做的可还称职?”
李阙大惊,扑通一声跪下:“陛下爱民如子,励精图治,咱们离国能有这繁华景象,都是陛下赐下的福泽啊!”
上官烨笑了,俯身扶起李阙:“怕什么?朕还能再做几年皇帝,趁这几年,该让一些人消失了,朕才能放心将这大好河山交与小崽子们!”
他眼神迷离,喃喃说道:“准备准备,晚间去老六那里一趟,看看子阳去。”说着,又咳了起来。
“陛下可是吓了奴才一跳,奴才给您倒茶去!完事就去准备!”李阙颠颠的去倒茶。
上官烨掏出帕子,悄声擦干净了手心里的血,将帕子丢进了炭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