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李奇才?”
卿黄挠了挠脏乱的头发,一只眼睛向下,一手翻动书籍飞速查看,另一只眼睛却盯着李奇才。
这双眼双手分开工作的模样十分怪异。
“不用好奇,多年以前,我就觉得,如果人能同时做,同时想很多事情,那就可以既不耽误修炼,又不耽误炼丹了。
练习很多年,勉强做到了一心二用,一身多用。”
卿黄说完,左手持笔在书上飞速做着笔记,右手却抹过乾坤戒,取出一壶酒壶酒杯,为李奇才斟酒。
“我见过我姐了,事情也听说了,想要修补她的神魂,很难。不过你得了飞升之人的遗骸,也许可以修复柳涟漪残破的灵根。”
“可那飞升者的遗骸只有指甲盖大小。”
卿黄接过指甲盖大小的遗骸,一只眼睛查看了一番,啧啧称奇。
“内有乾坤,完整的大道法则不断轮回,果然不在五行之内,厉害。”
他手抚乾坤戒,一摞高高的古朴典籍和大片的药材,出现在他面前。
他左手翻阅,右手褪去鞋袜,双脚抱着药罐,右手或是碾药,或是抓药,各种药草源源不断地加入罐中。
李奇才暗惊,卿黄的炼丹之术,恐怕遥在卿雨琪之上。
片刻后,一罐绿油油的药液出现在了李奇才的面前。
卿黄抓起碎骨丢了进去,浓郁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没入药罐。
李奇才震惊地看到,药罐中指甲盖大小的碎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了一些!
已经有了指头大小!
卿黄长舒口气,惊叹道:
“果然如丹书记载,到了飞升境界,哪怕是蜕下的身躯,也已经超脱五行,不死不灭。即便是一块指甲大小的骨片,只有给予足够的时间,合适的环境,它也能逐渐恢复到开始模样。”
李奇才面色微变,道:“那以前那些飞升的人呢?古往今来应该会有不少这样的飞升者遗骸才是,难道说那些遗骸还留在世间?”
卿黄点点头,又摇摇头。
“很难,世间法则周全,这种五行之外的东西要么会被一些天赋异禀的生灵找到,彻底吞噬,化为自己身躯的一部分。
要么,则会在机缘巧合下与大道产生交错,诞生新的生物。”
“修复柳涟漪的灵根,你有几成把握。”
“零。”
“什么?飞升之人的残骸都在这里,怎么可能一成把握都没有。”
“因为几千年来,从来没有人去做过这件事。”
卿黄指着李奇才的胸膛道:“这就好比让你再修出第二个灵台,或者让五行齐全之人修行,开辟新的修行之法。从未有人做过的事,没有人知道怎么去开头。
即便开了头,往后也是举步维艰。哪怕真的修复了柳涟漪的灵根,谁能保证修好的灵根会和当初的一模一样?
谁能保证它不会变异,它不会断裂?不会突然消失?”
李奇才苦笑道:“作为一个丹师,你说这话,谁还敢吃你的丹药。”
“所谓炼丹,本就是探索未知,尝试未知。神农尝百草,在真正吃下药草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炼丹一途,从一开始就是未知,到最后,是更多的未知。
所以我才总觉得时间不够,开辟了这一心二用,一体多用的方法。”
李奇才翻了翻白眼,道:“有个毛用,难道你还能一边拉屎,一边吃饭吗?”
“可以,我可以一只手吃饭,一只手……”
“砰!”
门重重地关上,李奇才早已无影无踪。
出了门, 李奇才一脸的无语。
难道世上的天才,每一个都这么奇怪?
这卿黄的行为和想法,简直比卿雨琪都怪了数倍。
他一边走,一边想,抬头一看,不知不觉竟来到了降魔山。
降魔山数千的妖怪都已经被墨圣放出,被剑淳斩杀,如今只有苏蝉还留在最上方的蜂房里。
这么久以来,他遇到事,找的最多的,似乎反倒是这只狐妖。
如今的蜂房,铁门不过是个装饰,连阵法都没有。
李奇才推开铁门,苏蝉正盘膝坐在湖面上,九条巨大的尾巴在她身后闪烁,恐怖的妖气逐渐化为了雪白而温润的灵气。
她在从“妖”,向着“灵”转变。
一旦化为灵兽,便从妖道出来,转修灵道。
将来修行,化为狐仙,狐神。
苏蝉忽然黛眉紧蹙,背后浮现出一只巨大的雪白狐妖,呲牙咧嘴,浑身妖气。
可紧接着,狐妖身上的妖气散去身上出现了数道金色纹路,散发出宁静祥和的气息。
虚影不断闪烁,一个“皆”字漂浮在苏蝉的头顶,熠熠生辉。
李奇才眉头紧锁,阵阵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苏蝉睁开眼睛,偏头望着他道:“什么时候来的?”
李奇才回过神来,再一看,急忙转身。
苏蝉大汗淋漓,衣服紧贴身躯,雪白脖颈上几颗汗珠正往衣领下滑落,十分诱人。
“你的纯阳之体越来越强了,那烛火再练下去,怕是连我的魅术都挡不住了。”
李奇才苦笑,火属性法术越是修炼,火灵根就越强,这是没办法的事。
“刚才想什么,那么出神。”
苏蝉坐在凉亭,斟了一杯酒,示意李奇才。
李奇才端起酒杯,道:“人能不能修出两个法相。”
苏蝉一愣,笑着摇头,“怎么可能。法相是自己修炼的大道法则的雏形,一个人只会有一条道。”
“可佛有千相,能化金刚、凡人、修罗、恶鬼。”
“那是佛家吹牛,洗脑弟子的说法。”
李奇才皱眉,双手合十,巨大的万恶之源浮现在他的身后。
“你觉得我的道是她吗?”
苏蝉望着万恶之源,拉过自己的尾巴, 道:“我还想问你,你这法相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每次看到,都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你看我的尾巴,都炸毛了。”
“这是‘恶’的法相。”
苏蝉笑着翻了翻白眼,“你很恶毒吗?”
“很恶。”
“有多恶。”
“那天三师父死的时候,我不是降了一座金山吗?”
“嗯,为了杀偶师。”
“其实不是。”
“那是……”
“我当时很愤怒,想……让那方天地,彻底从世上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