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将真武王朝传给宁静,然后率领所有武王,加入仲仙宫。”
东耀帝君的话石破天惊,令宁静花容失色。
“父皇不可……”
东耀帝君抬手制止宁静继续劝阻,望着李奇才苦笑道:
“您虽是上古第一修士,声名赫赫,但如今两万年过去,影响力有限。
真武王朝地域辽阔,武王和联盟多不胜数,即便我已经将您的通告发出,没有我的命令,那些灵墟境修士未必敢响应号召。
我亲自加入,做您麾下兵卒,这些武王,联盟盟主,定然一呼百应。您意下如何?”
“你能加入自是好事,但这么大的王朝,你交给宁静行吗?”
李奇才的目光落在宁静身上,东耀帝君笑道:“前辈放心,我会带走所有武王一同加入仲仙宫,有吼那位强者的辅助,掌控一个没有灵墟境的真武王朝对宁静来说,并非难事。”
李奇才脸色怪异地道:“你那太子……”
东耀帝君叹息,满脸苦涩,“他喜欢男人甚至为此着魔,我命人斩了他的修为,关了禁闭,重新教导。”
李奇才笑笑,伸手搂着东耀帝君的肩膀,道:“什么麾下兵卒,见外了不是?来了就是兄弟朋友,咱们一起干死那帮仙人。”
东耀帝君自出生以来,也从未有人敢如此不规矩地搂自己肩膀,和自己称兄道弟。
但看李奇才一脸笑容,又觉得甚是近亲。
严格来说,这位的辈分,可比他大得多,女帝来了都得喊他师父,自己做他朋友,是自己高攀了。
“好,兄弟朋友。”
……
商谈完毕后,东耀帝君带着笑意离去。
“前辈可否随我去个地方。”
大公主宁静探出头,小心翼翼地说道。
“当然。”李奇才回以一笑。
这一笑如朝阳初升,扣人心弦,宁静一呆,痴痴地看着李奇才。
她只觉心跳加速,身躯燥热,仿佛失了力气,只想瘫倒在他怀中。
“公主?”
宁静猛然回神,急忙闭眼,默念法诀稳定心神。
“前辈体质厉害万分,修为又远胜于我,还请前辈自重,莫要……莫要调……调戏我……”
李奇才老脸一红,“这个……你误会了,并非我主动要对你不敬,这体质就是这样,不经意间就会散发出气息……我收敛,我收敛。”
李奇才急忙收敛气息,走到一旁。
宁静睁开眼睛,依旧不敢去看李奇才。
“前辈随我来吧。”
等了半晌,宁静终于平静,顺着小路往花园深处而去,李奇才跟在身后。
行了许久,一间木屋出现在二人面前。
看到木屋,李奇才一愣。
这木屋通体漆黑,正是黑铁树所建。
当年修行,他便让宁晚清等人砍伐黑铁树,建造房屋。
“这里是女帝曾经的住所,宫殿虽然华丽,但女帝却一直都住在这样简单的木屋之中。”
李奇才推开木屋,屋内陈设朴素,木床,木桌,书架,书桌。
宁静站在门口,道:“女帝手书中曾说,住在哪里不重要,心在哪里才重要,硕大的宫殿空荡荡的,不如这简单的木屋来的实在,守着这屋子,仿佛您就在身边。”
李奇才转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
画上一男子满脸不耐烦,旁边写有小字:
“从此以后,她就是你师妹了。你砍几棵树,去百草山山脚找个没人的地儿,盖两个房子,从此以后,你俩住那儿。”
他当即一愣,这不是当年宁婉清加入天衍宗时的事吗?她竟记得这么清楚?
李奇才伸手探下书架上的一本书,随手翻开。
“你虽为师,可我未曾有一刻将你当作师父,我只希望……”
李奇才“啪”地将书合上,不敢再看。
“这里的书每个宁家人都已仔仔细细读过,但其中并没有我们想要的女帝修行要领。”
宁静走进来,轻轻抚过书架上厚厚的书本,道:“这里记载的,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对心爱男子无限的思念。”
李奇才沉默不语。
“这里写满了您的故事,但却并非客观记载,全部都是以女帝的视角所书。”
宁静拿起一本残破的书本,上面染有血迹,她翻开第一页,轻声诵读:
“三皇来袭,师父独自面对,我心如刀绞,那片无尽的黑暗是我跨不过去的魔障阴霾,苍天有眼,我愿舍去魂魄,与师父埋骨同处……”
“别读了。”
宁静合上书,道:“银月神皇和女帝都为您的弟子,但他们二人关系极差,银月神皇几次动手都几乎令女帝陨落。”
李奇才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女帝对您的感情为世间所不容。”
宁静的声音让李奇才愣在了原地。
“女帝记载,银月神皇极为尊敬您,在他看来,女帝是个不合规矩的徒弟,她对您的感情只会给您光辉的形象抹黑。
您已经永久离开,女帝的爱将成为您的污点。他要维护您在世人中完美的上古第一修士的形象。所以他一定要杀死女帝。”
李奇才苦笑,这是司空皇能做出来的事儿,他为人极有主见,性格执拗,除了他的话,别人的话都不放在耳中。
可敬重自己的徒弟,和关爱自己的徒弟相互厮杀,这种事,实在让人心痛。
“我带您来这里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您能好好看看女帝,了解了解她的过往。在外人眼中,她是风华绝代,惊才绝艳的女帝,但在宁家女子的眼中……她只是个痴傻的女子罢了。”
宁静眼角垂泪,声音无比悲伤。
这种感情,外人难以理解,她是看着女帝的手书长大的,女帝的一言一行,伴随着她的童年,令她无限向往。
她擦了擦眼泪,俯身向李奇才施礼,安静退出。
李奇才站了许久,伸手探下一本书籍,随手翻看。
“距离天衍宗覆灭一年三个月零六天,天气阴。今日依旧无法靠近天渊,炼体有所突破,灵气提升,但不知自己是什么境界。师父依旧没有消息。”
……
“距离天衍宗覆灭,三年一个月十六天,天气阴。魔气笼罩,三年未晴,尸骸遍野,到处倒是骸骨,许多人被妖气侵蚀,产生瘟疫传播。我与司空皇,月含烟,共同行走世间,治疗瘟疫。
我的气血竟被瘟疫侵蚀,身躯忽冷忽热,不知这是否会影响我修行。”
……
“距离天衍宗覆灭一百三十六年十一个月二十七天,天气晴。
体内灵气化为液体,应该已到灵液境,但这里似乎就是我的极限。突破金丹之法,并不适合于我,月含烟也爱莫能助,师父,你若在就好了,这样的修行之法,我要去问谁,才能向前。”
……
“距离天衍宗覆灭一百三十七年三个月零六天,天气雨。
境界跌落,灵气冲塌丹田,幸亏有师父精血相救,否则已经陨落。”
读到这里,李奇才的手掌微微发抖。
他急忙翻开下一页,书页上满是血迹。
“灵气与气血对冲,经脉碎裂,我已无力回天,今日便是我的埋骨之日,师父,弟子不孝,不能寻你归来。\"
……
““距离天衍宗覆灭一百三十七年三个月零九天,大雨。”
有句话,恐怕再也无法向您诉说,苍天在上,听我心言:大夏灵溪公主,唯爱李奇才一人。”
字迹潦草,落笔极轻,血迹依稀。
李奇才手掌发抖,将书本合上。
沉默许久,继续翻页。
“枯木逢春,死尽生现,气血灵气对冲竟神奇融合。肉身复苏,生机再现,原来,死亡之后才是生路……”
……
李奇才一本本的翻读,宁婉清一万年的修行之路,尽数记载在书中。
许多凶险虽然一笔带过,但字里行间的坎坷孤独,艰难险阻,依旧令李奇才数次流下冷汗。
连他都不得不感叹,不得不钦佩。
宁婉清能修到仙人之境,除了惊才艳艳的天赋外,多亏上天眷顾,有难得的机遇,和九死一生的侥幸。
……
渐渐地,李奇才痴了。
仿佛置身于这一万年的岁月,看着女帝一次次地突破,一点点地进步。
……
不知过了多久,李奇才将最后一本书合上,看着这满书架的书籍出神。
这里记载的是一个身躯娇弱的人间公主,一步步逆天而行,成为仙人的传奇故事。
一万年,少女成为女帝。
她变得果敢、变得凶狠、变得残忍、变得狡诈、变得聪明……
但她也多愁善感,时常落泪,无限孤独,黯然神伤。
“唉……”
李奇才长叹一声,刚要将书本放起,才发现这最后一本手书背后,还留着一行字。
那一行字,如一柄跨越万年的剑,直刺他的内心。
“不求仙!只求在岁月长河之中,再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