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和侯平听完李进的讲述都不由的陷入了沉默。
    谁也想象不到李如松竟然死得如此憋屈和不值。
    其实从本心上来说，李如松无论选择进或者退，万历皇帝和李成梁都不会怪他。
    但偏偏就是因为没有人会怪他，反而成了他无法肩负的重担。
    而他本身就重情重义的性格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除了李如松本身的问题之外，当天努尔哈赤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也是造成他自杀的关键原因。
    只可惜，虽然他们两人是在阵前说话，但是其内容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外人就无从知晓。
    可以肯定的是，努尔哈赤肯定也说了一些能刺激到李如松的话，否则他不可能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李如松已死，再怎么也无法挽回。
    而造成这一悲剧的主要原因，正是李成梁自己，是他亲手毁了李家的希望。
    当然，从另一角度来说，万历皇帝也要负一些次要责任。
    是他给的压力过于庞大，才使得李如松忠孝难以两全。
    当然，要说到真正的罪魁祸首肯定还是通敌卖国的江南海商家族。
    如果不是他们在背后串联，李如松也不会面临如此两难的境地。
    ……
    离开了李进的房间，侯平只觉得自己心里堵的慌。
    对于这个结果，既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总之就是让人难以释怀。
    朱由校年纪还小，李如松死的时候他都还没出生，虽然惋惜，倒也并不如何伤感。
    “夫子，你要查的真相出来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侯平叹了口气道：“我打算明日北上辽东，把此事告知李如柏将军，至于其他，以后再说吧。”
    朱由校摇了摇头道：“你这是不是也太急了些？起码等会试结果出来了再去吧？反正辽东一时半会也不会发生战事。”
    侯平想了想，似乎也确实如此。
    在他前世的时空，大明匆忙发动萨尔浒之战是因为辽东军费不足，无支撑巨额的军费损耗。
    可是现在的大明可没有这个问题，辽东军费充足，朝廷也没有加征辽饷，杨镐完全可以从容布置。
    所以应该是有足够的时间赶去辽东将此事告知李如柏。
    二月二十五日，会试结果公布，侯平成为第一名会元。
    如果他再拿下状元，将成为大明立国两百年来第三个连中三元的状元公。
    当然，侯平自己也知道他的这个会元可能有点水份。
    应该是吴道南送了一些人情分在里面。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背景就是实力，就凭他现在做出来的成绩，也当得起这个会元。
    为了给侯平庆祝，朱由校再次在娘娘宫设宴，请了侯平一家过来吃酒。
    这一次侯家人都则少了几分拘束多了一些温馨。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然而就在宴会正高潮的时候，一位锦衣卫信使传来消息，万历皇帝急召朱由校回宫。
    起因是辽东传来了八百里急报，杨镐准备对金国都城赫图阿拉发起总攻。
    万历皇帝召朱由校回去就是让他更了解这一战。
    侯平万万想不到，在历史已经发生这么大改变的情况下，这一战还是如期而至。
    本以为大明有充足的时间来筹备这一战，便不会这么急着决战。
    但是历史的车轮既然还是如期而至，那最终的结果很可能也会如同前世一般。
    真要是如此，那结局可就太糟糕了。
    侯平拒绝了朱由校一起回京的要求，连夜带着高敬石北上辽东。
    如果他们日夜兼程的话，可能还来得及赶在努尔哈赤击败杜松之前见到李如柏。
    ……
    辽东原本大好的局面因为一场意外杨镐被迫发起了决战。
    正月的时候，努尔哈赤为了先解决后顾之忧，决定出兵叶赫部。
    一路如雷霆扫穴，将叶赫部的二十多个寨子都给攻陷了。
    杨镐派遣使者去找努尔哈赤商议罢兵，但是人家压根就没了他，给断然拒绝了。
    此时大明主力部队都已经到达辽东，手握二十多万大军在手，杨镐就打算给努尔哈赤一些威压。
    于是便做出兵分四路攻打赫图阿拉的态势，逼迫努尔哈赤收兵。
    赫图阿拉是金国都城，自是不容有失，努尔哈赤只能收兵。
    只是在收兵之前，努尔哈赤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派人去联络了斋赛，让他帮忙调动炒花部出兵佯攻广宁。
    另一方面，派李永芳潜入关内，想办法在大明内部的给杨镐捣乱。
    让杨镐不要那么轻易就能合兵给自己雷霆一击。
    此时此刻的努尔哈赤内心也慌得一匹。
    大明调动了二十万精锐来干他，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之前辽东那帮狗官为了逼饷，让他佯攻抚顺。
    结果他就来了个将计就计，真就趁势把抚顺给打了下来。
    之后他还想多占点便宜，然后兜了一圈发现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机会，只能退走。
    后来攻打鸦鹘关，起初其实是为了练兵，那时正好手上有一大批新归附的生女真需要洗炼，就出了兵。
    结果轻松就打下了鸦鹘关后，根本没有达到练兵的效果。
    然后就跑到清河本意也还是继续练兵。
    这一战他也没想到最后会打得如此惨烈。
    当时因为对清河城的守备情况不清楚，导致第一波攻城就损失了上千兵马。
    这么大的损失如果没有个交代，就此退兵的话，他怕是要威信扫地。
    结果越打越上火，最终打成了不破清河不收兵的决战。
    这一战金兵损失惨重，但是战果也是辉煌的，破城后他成功为自己挽尊。
    但是现在后果来了，万万没想到大明朝廷的报复会来的这么凶猛。
    此时金国八旗总共只有六万余人，仅能与杨镐分兵后的其中一路抗衡。
    所以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明军合兵一处，这样的兵力他根本无法抗衡。
    杨镐其实也知道合兵攻打赫图阿拉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但是威望不足是他的硬伤，此时他根本没有能力做到让这些骄兵悍将真正听从他的指挥，从而团结一致对敌。
    杨镐在援朝抗日之战中，因在蔚山之败时隐瞒败讯不报，又谎报军功被罢职。
    直到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才复起巡抚辽东，十多年的空窗期本就让他在军中的威望大跌。
    他上任后在镇安袭击了炒花部落，御史田生金立刻弹劾他挑起争端。
    当时辽东战事危急，杨镐极力推荐李如梅，请求重新任用他做大将，但又被给事中麻僖、御史杨鹤弹劾。
    杨镐无奈之下只能回乡，自此又是多年不再过问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