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山要疯了,面前之人眼瞳猩红,似是入了魔。
寒风扑面,他真的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匕首从手中脱落,在空中旋转落地。
一只手擒上了他的臂膀,五指似钩狠狠地扣进肉里,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口瞬间爆裂,鲜血撒了张铮一脸。
”啊啊啊啊啊!“银山发出非人的惨叫,低头对上张铮的目光,他错愕了一下,时间仿佛在此刻停顿。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眼神,平静得就如一滩古井,里面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他真的从张铮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扭曲,惊愕,还有恐惧。
”轰!“
背后传来汽车疾驰的声音,发动机疯狂运转宛如雄狮,发出震耳的吼叫。银山知道是他大哥来了,可他丝毫高兴不起来,更别说回头瞧上那么一眼。
一点寒光在他眼里无限放大,他要死了。
”砰!砰!砰!“
背后传来枪响,枪声仿佛撕裂了夜空。谁在开枪?!
银山来不及思考,他只看见刀尖在自己眼前停顿了一秒,然后划下,从眼角斜划到嘴角。
银山愣住了,甚至忘记了喊叫,他麻木的看着张铮,看着他缓缓倒在自己身上,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他低下头,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流淌,滴到那个赤裸着后背的男人身上。
此刻他脑子里反复回响起一句话:“不知我这条丧家犬是否让你感受到了害怕?”
银山双腿一软,摔倒在地。
……
南边,一座偏僻山林中的小寺庙内。
庙内供奉着一座观音像,只不过没了脑袋,全身布满蛛网。
相传是几年前,一个暴发户前来许愿,结果没能灵验,一气之下,带着几个人四处打砸,本就是遗弃多年,无人看管的小寺庙,原来断断续续还有些人前来烧香拜佛,经过这一番折腾,彻底没人来了。
久而久之便荒废了。
只是怪就怪在一直没有拆掉,任它摆在那里。
风雨交加中,刘牧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跨进寺庙,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小腹,艰难爬行到佛像脚底,背靠墙,大口喘着粗气。
刘牧咬着牙,满头大汗的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破碎的衣物,腹部上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正呲呲往外冒血,即使里面的子弹已被取出,可无论他怎么处理,仍是无法控制住流血。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的。
刘牧用颤抖的手掏出一支烟,只是含上,却没有火机点燃。有烟无火,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刘牧苦笑,早知道就拼死换掉一个了,这下亏惨了。
低头看着自己这副悲惨模样,刘牧越想越气,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就算有十条命都不够换一个的。
从开始到结尾,没有一次正面交锋,只是抱头鼠窜,使出浑身解数,方才逃过一劫。
要是运气不好一点,那一枪左移一寸,他都会当场暴毙。那还敢奢望拼死换掉一个,纯属痴人说梦。
“还是太弱了。”刘牧苦涩道,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心中纵有千万种不甘,此刻也化为泡影。
他昂着头,眼神空洞。观音像?真有用的话又岂会被人铲掉脑袋,剩这一副凄凉光景?
原来和自己一般无二。
刘牧缓缓闭上双眼,默默数着自己那越来越慢的心跳。
可世上如果真的有神仙呢?听到凡人的心中祈祷,神仙幽幽开口。
“如你所愿。”
凡人猛地睁开双眼。
……
江淮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第一眼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第二眼是白花花的腿,第三眼还是白花花的腿……
江淮眯着眼笑了,一张颇有三分怨妇气质的脸挡住了江淮视线。
江淮笑容停止,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之人。
“看来毒的效果还是不太好。”岚梅用手托着下巴,思考道:“还得加强。”
闻言,江淮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事,‘蹭’的一声站起,指着岚梅,怒道:“臭女人不讲武德,打不过就往刀上涂毒,什么玩意?!刀法稀疏平常,心肠倒是歹毒得可以!真印了那句古话,最毒不过妇人心……”
长刀出鞘,快如闪电。
“老娘tm砍死你!”
江淮大惊,一个闪躲成功避开,长刀狠狠砍在床上,没等江淮求饶,又是一刀横扫,江淮双脚发力,高高跃起,落地后没有一丝停留,再次翻滚两圈,又躲过一刀。
江淮高举双手,想认错求饶,可岚梅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长刀直刺,铮铮作响。
情急之下,江淮抄过一旁的枕头,挡在身前。
长刀刺透枕头,直直往前递去。
江淮歪头避过刀尖,看着近在咫尺的钢刀,江淮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长刀上挑,雪花飞漫天。
……
一只手放在江淮肩头,另一只手如法炮制地放在岚梅肩头,迫使二人停下这出闹剧。
赵忠国站在二人中间,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并不生气,反而笑容灿烂。
岚梅收起长刀,低声喊了句‘队长’。
赵忠国点点头,看着江淮,笑道:“体格子挺棒啊,半天就痊愈了。”
江淮的心跳得厉害,愣愣地点头。
“出去聊聊?”
江淮仍是点头,视线刻意避开岚梅,明显是怕了这位有着暴力倾向的大姐。开玩笑,一个动不动就提刀砍人的主儿,谁不怕?
岚梅不屑一哼,对江淮这认怂的模样感到一丝得意。
视线移到屋外,大厅中。
江淮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在他之前,已有几人入座。
除了昨晚见过的胖子,皮衣男,美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带着眼镜的干瘦少年,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打着领结,一丝不苟,端坐在沙发的一角。
所有执法队的成员齐聚一堂,赵忠国轻声咳嗽了一下。
“好,都到齐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执法队的新成员,江淮。”
江淮愣了愣,环视了一圈,尴尬的笑了笑,举起一只手挥了挥:“大家好啊。”
全场鸦雀无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沉默半晌,还是大猫第一个开头,“我叫大猫,江淮兄弟我俩见过两次了,这是第三次。”
江淮点点头,对这位身材高大到吓人的汉子印象颇深。
第二个是土狗,他冲江淮扬扬手,笑道:“老弟,我俩就更熟悉了,不需多言,以后,跟着哥哥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嗯,狗哥。”江淮很是懂得起的称呼了一句,叫得后者喜笑颜开。
“我叫香菜,你好啊,江淮。”香菜挥挥手,轻声道。
声音如同百灵鸟般悦耳,听得江淮心里酥酥麻麻,他同样笑着挥挥手,恭敬道:“香姐好。”
“我叫李子光。”青涩少年淡淡道。
江淮点点头,礼貌回道:“你好。”
言罢,视线移到最后一位,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岚梅身上,岚梅眉头微皱。
“这位我知道,这不就是岚……大执法官嘛,晓得的,晓得的。”江淮先一步开口。
岚梅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赵忠国点点头,坐到江淮身旁,伸出手:“我叫赵忠国,现任执法队队长,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江淮。”
江淮嗯了一声,握住赵忠国的手,笑着说:“还请多多关照。”
“要不要去看看昨晚那个女人?”
江淮笑容戛然而止,顿了两秒,问:“打算好久处理她?”
赵忠国想了想,回答道:”还要从她嘴里撬出一些东西,撬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是送她上路的时候。”
“要是她一直不开口呢?”
“那我们自然会动用一点手段。”赵忠国惋惜道:“其实我们也不想对一个小姑娘做那种事,但说到底她是罪犯,罪犯不分男女,你说呢?”
江淮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要是她愿意配合的话,我想对……我们双方都是一件好事,既然怎么都要走,为什么不选择体面一点呢?”
江淮看着赵忠国,他把‘我们’两字咬得很重,是强调,还是警告?江淮一时分不清,但确实提醒了他,现在的他和李葵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他是执法官,而她是罪犯。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去劝劝她?”江淮连忙摆手,讪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我不行,你昨晚也听到她说的了,我充其量就是她下一个猎物,我俩之间交情不深的……”
江淮越说声音越小,赵忠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试试嘛,不成也没关系。”
对面的大猫附和道:“对啊,试试嘛,说实话,对一个小姑娘用刑我是下不去手的,你们谁下得去谁去哈,反正我不去。”
“那你才是个男人哎!”土狗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句。
“那你去!”
“不去!”
“那就闭上你的狗嘴!”
“哇,好man啊大猫哥……”土狗娇滴滴的说。
香菜一记手刀劈在他头上,无视其呲牙咧嘴的表情,对着江淮柔声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都不会采用严刑逼供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方法往往很有效,你懂我意思吧。”
“嗯,我懂。”江淮说,良久后他缓慢点头,“好吧,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