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箭峪岭里面还有一处营寨,就在对面的箭峪河边。
这是依山傍水而建的房舍群落,都是用大山里的石头砌成,非常坚固。一排排高大的石屋围成了环形的营寨,中央是一片宽阔的广场。每个石屋都是门阔窗明,可以直视营寨的门口。每间石屋内都宽敞明亮,案几蒲团草席,床榻和柜子一应俱全。
这里由五六十位新调派的丁级剑士驻守,华歌也住在这里,白天出门去练功,晚上回来休息,大家一心练武,互学互助,其乐融融!
每天,古布和紫柔都要到这里巡查探视。
奄奄一息的胡石,被安置在一间石屋内。一连几天,他都处昏迷不醒的状态,时而还会浑身发热,就像火炭一样;时而又冰冷似铁,简直形同僵尸!
黄花用草药清洗他的伤口,涂抹金疮药,包扎好。有的伤痕还有些许红肿,有的地方已经开始结痂了,而其意识始终处于模糊状态。黄花想方设法进行治疗,可是效果甚微。
华歌练完功就来照顾,师兄始终昏迷不醒,让他揪心!可想而知,他们一行在南逃时肯定被一路追杀,他的身上伤痕累累,这足以证明经历的艰难坎坷!
黄花的房间在营寨靠内的门边,宽敞明亮!
药房里摆满了各种药材器材和瓶瓶罐罐,简直就像野战医院似的。靠墙摆着几个火炉,上边的一个个药罐子上热气腾腾!如今,天气忽热忽凉的,深山老林里湿气又大,人员增多,健康方面就要特别注意。
墙角边,她手捧着医书焦急地翻看着,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药方。华歌在一旁看得着急!今天,师兄的脸色发青,牙关紧咬着,给他喂药汤,有时都灌不进去。
已经三四天滴米未进!
这样下去,要么病死,要么饿死。
梅香的肚子,眼看着越来越大了,她不得不用一件非常宽松的襦裙来掩饰身材。
在这段时期,她的内部在闹矛盾,总是搞得日不甘味,夜不安席……而她的胃口也是怪怪的,总是喜欢吃蓝田县城内,一家糕点铺子里特产的那种酸梅龙须糕,口感极佳,她非常爱吃,可是要保持新鲜就难了,天气湿热,糕点不能放久的。
这个不难,紫柔特意派人去购买新鲜货,天天赶来赶去,山高林密的,连马匹都有点受不了,最近有点小毛病。
梅香非常过意不去,她向黄花要来了专治的药汤,亲自动手为马儿灌药,几天下来,效果不错,马的病情好转。
“花姐,药汤熬好了吗?”梅香走进来,笑盈盈的问。
“哦,好了,就在这儿。”黄花正是焦头烂额,慌忙之际,她指了指旁边的药罐子。
“好的,多谢花姐了。”梅香轻声细言的,她手脚麻利地倒好药汤,出门后,看见隔壁的华歌正在伺候一位病人,她轻叹一声,走出寨门。
“师姐,这药管用吗?”华歌走进门来,手里的药碗放案上,轻叹一声。
“不急,”黄花继续翻着医书,有点头绪了,她指着药罐子:“这种新药,保管药到病除。”
“是吧?”华歌颓然坐下,很有点无语了。
最近,黄花大力推荐的药,每一种药都是神药,保管药到病除,可惜就是治不好。
约莫煎熬了半个时辰,黄花端起药罐子,把热气腾腾的药汤倒进碗里,她小心翼翼地递给华歌,叮嘱道:“小心哦,这是我精心秘制的新药,试试便知。”
华歌端回房去,一勺子一勺子的喂给胡石喝,费了好大的劲。
这时,在药房门口,只见梅香小跑进来,她急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嚷:“花姐,快来快来!”她一把拉起黄花就走!
“什么事啊?”华歌也跟了出去,看见不远处,有一匹马斜趴在地上,不停地呕吐!
营寨外的树林里,建有一个简易的马厩,剑士们的马匹都是栓在这里,日夜有专人看守。今天,有一匹马喝了药之后,突然反应有点不正常……
梅香是第一个发现的,因为就是她刚才喂药的那匹马!看到这种情况,她急得束手无策!赶紧跑过去,请医工黄花来看看。
人的病都能治,还不信这匹马的病不能治?
黄花胸有成竹,上前左瞧右看,东问西问,当问到梅香喂药的这个环节时,她突然呆了,表情紧张!急忙问:“药碗呢?拿来给我瞧瞧。”
“在这里。”梅香递给她。
“就是这个?”黄花接过来用鼻子嗅了嗅,眼神有点不对劲儿,她仔细嗅了嗅碗的药味,眼珠儿转了几圈,脸色有点发白!突然,她一拍脑瓜:“坏了!”
“怎么了?”梅香吃了一惊。
“你把药搞混了!”黄花肯定的说。
“药搞混了?”
“这是给那位病夫的。”黄花面如土色!她紧忙问华歌:“药喝了吗?”
“喝完了啊。”华歌刚刚给胡石喂完药了。
“咿呀呀!”黄花暴叫一声,活像受惊的虾子活蹦乱跳!她一转身“吱溜”就窜出去了!
来到房间里,只见连睡数日不醒不动的胡石,现在终于蠕动起来了,不只是随便动一下而已,不动则已,动若惊鸿!被烂褥裂床震……
粗壮而又脏兮兮的身躯在床上翻来滚去,就像河滩上刚刚钓起来的巨大鲫鱼一样!他急速地喘息着,那发青的脸色很快就发白了,又发红发紫了!脸上和额头上冒出了绿豆大小的汗珠儿……
黄花是吓傻了,呆若木鸡!
华歌没有吓傻,他赶紧过去用毛巾给胡石擦汗:“师兄!你怎么了?”
“这药,这药真的喝了?”黄花急问,她现在的脸色有点发绿!
“这药,这……”梅香也吓傻了!
她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个病人喝的药,是给那匹马治伤寒病的!马药却给人喝了,这要是真的弄出人命来,那可不是好玩的!她更是急得束手无策了,紧张的问:“花姐,这,这如何是好?”
“我,我……”黄花的舌头有点不灵活。
“赶紧想点办法啊!”梅香咬着黄花的耳朵悄声说。
“是的,是的。”黄花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根本没谱儿。
“尽快尽快!”
此时,病床上的胡石突然掀开被褥,仰面坐起来了!
在黄花与梅香的惊恐眼神中,胡石硕大的脑袋上,面如死灰,双眼发直发愣,迷迷糊糊地看着这里,又看看那里,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华歌,像认识又像不认识的样子,然后又转过头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子,久久发呆……
“师兄!你,你终于醒过来了!”华歌又惊又喜,无论如何,总比躺在床上像死猪一样要好多了,至少,他还活着,还能开口说话。
“这是哪里?”胡石如痴似呆,喃喃自语。
“甭管这是那里,你活过来就好。”华歌真的担心师兄成为植物人了。
黄花还在发呆,梅香已经反应过来了。现在,只要不出人命就好,接下来就慢慢地医治,还是有药可救的。
后来,在一连串的治疗过程中,胡石经常问,是谁救的他?
“就是她!”华歌一把拉过黄花。
“不,不,不是我,”黄花的脸红了,她指着梅香说:“是她,是她!”
胡石愣愣的看着梅香,他肯定认得,颇有印象!
当初,在天坑大战时,吃过这个丫鬟一顿老亏,被她像耍猴子一样,最后被她一掌击晕,倒在尸体堆里,因此躲过了剑士们的追杀。醒来时,他看见师父受伤,就把师父救出来了。山叔跑了,其余的杀手全部战死。
紫柔剑法超群,从头打到尾,打倒了三十多个杀手,却没有杀过一人。而梅香救紫柔时杀过一人。其实,杀人最多的是铁武和古布,还有那些剑士们。
现在真是山不转水转,石头不转磨转!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在生命垂危时,模模糊糊听到一声叹息,是谁?
在苏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容颜……又是谁?
千药万方的治不好,阴差阳错之间,死马当活马医,居然歪打正碰上,还真的给治好了,这究竟是一种嘲讽?还是一种机缘?
世事翻复难料,造化如此弄人!
也许心怀愧疚,这段时间,梅香经常过来帮黄花的忙,也顺便照顾一下胡石。
梅香做事可不比黄花,她要细心多了。专职的丫鬟,心灵手巧,手脚勤快麻利,细致入微,在她的精心照料之下,胡石的病情慢慢地好转了。
在十几天之后,已经可以下床活动。
紫柔和古布不计前嫌,不仅既往不咎,还让伙房增强营养,好生伺候。有时侯,古布吩咐兄弟们去打些野鸡野兔,炖了给胡石滋补滋补身体。有一次,还射了一只梅花鹿!梅香还采来好多瓜果,这是秦岭本地的特产,原生态的山货,香甜可口,味儿纯正!
胡石吃在口里,甜在心里……
这条命,就这么拣回来了……
想当初,曾经的死对头,为了那柄流星宝剑,双方杀得血肉横飞!
然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流星宝剑犹如俊鸟攀高枝,另谋高就,落入他人之手!双方都是机关算尽,死伤惨重,最终鸡飞蛋打,人剑两空!
事到如今,落泊至此,反而栽到敌方手里,或许肯定必死无疑,可是,不仅没有受到半点敌视和虐待,他们还施以援手相救,以德报怨!
有时侯,这个打铁的汉子,真的是惭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