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春天,胡石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父亲胡英乃一代豪侠,从军追随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征战匈奴,在漠北大战中立下赫赫战功,卫大将军特意赐予流星宝剑!
卫青逝世以后,父亲心灰意冷,解甲归田。
一天深夜,大批刺客潜入偷袭,抢夺胡家祖传的流星宝剑,叔父和几个堂兄弟挺身而出,奋力保护,先后被杀,整个家族遭到到残酷的血洗……
父亲誓死守护,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宝剑被盗,等于灵魂被掏空一般!父亲悲愤而羞愧,连喊三声:“还我流星剑”!尔后,口吐鲜血而亡,致死也没有闭上眼睛,死不瞑目!
胡石满腔愤怒的诉说,他早已知道这个秘密,要不然,岂能这么恨梅花山的人!
“卫甲有错吗?”沉重的语气,压抑的愤怒,胡石嘴里突然喷出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师兄,你在说什么?”华歌不明白,这话怎么从胡石嘴里说出来?
“我说的是假话么?”
“你……”
“卫甲有什么错!”胡石唯恐话被打断,抢着说:“虽然手段有点过份,难免伤及无辜,可是,他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师兄,话不能这么说。”华歌并不赞同这种说法。
“你闭嘴!你知道甚么?”胡石的表情分外陌生!他咬牙切齿,手指着华歌,发出低沉的警告:“恐怕,有一天,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师兄,你……”
古布脸上早已显露杀气,上前伸手一把拉过华歌,断喝一声:“离他远一点!”
“离我远一点?”胡石嘿嘿冷笑:“至少,我不会杀他。”说罢,他戟指古布,回头看着华歌,一字一顿的说:“这厮几次三番想要你的命,你知道吗?”
此事早已知道,华歌摇摇头:“可是,大师兄也曾救过我。”
“一命抵一命,我们两不相欠。”古布语气冰冷,杀机已发!
“且慢!大师兄,你要干什么?”华歌一见不妙,赶紧以身体挡在古布和胡石之间,黄花和梅香也干瞪双眼,手足失措,六神无主。
“让开!”古布强忍已久,不想多说一句。
“大师兄,手下留情啊!”
“无情可留!”
“大师兄,我求你了!”
“你闭嘴!”
面对杀气腾腾的古布,胡石毫不畏惧,反而嫌华歌的废话太多:“滚一边去,没你的事!”
华歌知道大师兄的厉害,恨不得捂住胡石那张臭嘴:“哎呀,师兄,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说了又怎么样?我偏要说!”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古布的耐心已到极限了,黄花赶紧过来,尽可能的抑制住他。
“是吗?”胡石居然反唇相讥:“鸭子死了还嘴巴硬呢,老子还没有死!”
“你马上要死了!”古布沉声喝道,他回望师父铁武,得到沉默的答复后,立即会意,他脸色突然一沉,双目精光四射,显然,杀机已经正要爆发!
“除掉这个奸细!”紫柔冷眼旁观,早已厌倦这种嘴上功夫,能动手时,绝不动嘴。
“来吧,来杀啊!”胡石仰起头,胸口一挺!
“你喊什么,小声点!”黄花气急败坏的嚷!
“师兄,你快走!”华歌几乎是在求胡石了!
“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你在这里等死啊!”
“等死又如何?死了那么多人,还怕再死一个么?”胡石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熊躯威凛,双臂暴展,蒲扇大的双手激动得发抖,逐一指着众人,咆哮起来:“来啊,你们一起来吧!我胡家身负血海深仇,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就算是一个匹夫也会这样做的,对付梅花铁盟这种邪门否派,除了这种办法,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华歌无言以对。
铁武脸色铁青。
古布杀气腾腾。
紫柔、梅香和黄花三人愕然而视,目瞪口呆!
因为,她们突然发现,咆哮如雷的胡石,就像中了邪似的,脸部痛苦的扭曲着,几乎要扭曲得变形了,黄豆大的汗珠子从那黑乎乎的杂乱毛发之间渗出来……
胡石素来雄壮得像一头黑熊,从未出现这种诡异的状态,他整个身躯抽搐着,弯曲成变态的大龙虾,紧接着蜷曲起来,活像一头受惊的巨型刺猬!
“你,你怎么啦!”黄花毕竟是医工,最先反应过来。
“有毒……”胡石的嘴角颤抖着,已漫溢出浓稠的白唾沫,他瞪着一双牛眼睛,恐怖的凝视着刚才喝过的碗,好像半夜三更碰到了鬼魂一般!
“什么!”华歌大吃一惊,赶紧扶住胡石问:“哪里有毒?”
“碗里,碗里有毒!”
“碗里怎么会有毒?”
躺在华歌怀里,胡石艰难喘息着,拼命想要把话说出来:“狗,狗贼,卸,卸磨杀驴……”最后的话还是没有说完整,人已昏厥过去!
华歌吓傻了,拼命摇着他的脑袋:“师兄,师兄!”然而,胡石已经逐渐没有了知觉!
黄花也急了:“别叫,别叫!”
梅香插话了:“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
“师姐,快救救他!”
黄花赶紧取来了药箱,手忙脚乱地翻找出家伙什儿,可是,她的手有点哆嗦,总是拿捏不到位,有几次掉在地上。
虽然,她平时总是和这傻大个子斗气,彼此互掐,但这并不代表她现在就可挟私泄愤,见死不救。而令她不安的是,昨天上午,她也用过这个碗,梅香也用过,这么说,会不会……她不敢想下去了!
华歌久随黄花,也学了几手医术,他抢过活儿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救师兄一命!
铁武沉默不语,却剑眉紧锁,紧盯着那只碗。
古布神色紧张,想问师父,又不知该问什么。
紫柔和梅香脸色凝重,她们应该感到更紧张。
“师姐,赶紧检查一下,这整个房间都要检查,看还有没有地方被人投毒了。”华歌边忙活边叮嘱六神无主的黄花。
每当危险时刻,华歌反而显得非常淡定。
黄花喘着粗气,退到一边去了,她神色紧张,使出浑身解数,用各种办法检测屋内的杯盘碗筷,瓶瓶罐罐,甚至包括案几席床和被褥枕头,忙忙碌碌大半天后,她几乎快要虚脱了,颓废的背靠着墙壁,木然地缓缓滑下,直至慢慢坐到地上……
从早晨到中午,又从中午到下午,直到黄昏,华歌一个人忙进忙出,就算大家不帮忙,见死不救,他独自一人也要救活胡石,绝不放弃!望闻听切,这些诊疗技能虽然半懂不懂,但实在不懂时,还可以问问黄花这位高级参谋。
试过各种药方之后,胡石的中毒症状,根本就没有缓解,还是那样半死不活的躺卧在床上,不省人事。
整整守护一夜后,华歌毫无睡意,伺候在床前,时而摸摸胡石的额头和手,时而用毛巾给他擦汗,时而翻看着医书,时而忙碌在火炉前,揭开白气蒸腾的药罐盖子,用勺子往里面搅拌着……煎好了药汤以后,倾倒入碗内,用汤匙一点一点喂进胡石的嘴里。
可是,根本就喂不进去,浓褐色的药汤沿着嘴角溢出来,顺着耳边流下。
然而,一天一夜过去了,毒还是没有解,胡石昏迷不醒。
华歌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解毒之法,就连中的是什么毒也没有搞清楚,他愁眉苦脸的坐在床边,望着胡石发呆。
古布和黄花小声议论着,他们虽然不赞成,但是感于华歌的重情重义,既没有劝阻,也没有施予援手。
犹豫片刻,古布试探着问铁武:“师父,这是谁下的毒?”
“你说呢?”
“不会是……上官桀下毒?”
“应该不会,上官桀一直站在院子里,以他的身手,断然瞒不过我。”
“哎呀,别总是毒来毒去的,好不?”黄花不耐烦的插话,女孩子的心肠软多了。
“就是,毒来毒去的,真是阴魂不散。”古布哪壶不开揭哪壶,他这表情似乎让黄花想起了苦湖庄的那场误会。
“怎么,不会又在怀疑,这是我下的?”
“不不,你想到哪里去了?”古布笑了起来。
“依我看,这毒分明就是你下的!”黄花可不吃他这一套。
“好了好了,都给我闭嘴!”铁武冷然打断他们说话。
沉默的空气,让大家更是受不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黄花有点憋不住了,她的窘态肯定吸引了古布的目光,也许是为了转移话题,古布索性直接点破:“我知道,那一次,肯定是田洪的二儿子干的。”
“不可能,我千秋哥不是那种人!”
“恐怕未必。”古布时常和黄花为此辩论,他认为,就是田千秋干的。
“你瞎猜,真是疑神疑鬼!”
“那,会不会是他的大儿子呢?”
“春秋哥?那更不可能!”
“别扯了,肯定是江齐干的。”华歌不禁插了一句,他知道古布是在绕圈子,可是绕来绕去,这个话题还是绕不开。
提起江齐,古布就来气了,钢牙猛咬,铁拳紧握,狠不得手撕了这厮……黄花闻言变色而起,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