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太阳照旧从东方升起。
然而,紧赶慢赶,赶到古董店的第一件事,就是面对萧叔的质问,华歌唯有默默的忍受,钱要不回来,总不能砸人家店铺吧?
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午后时分,巡捕登门拜访,顺便调查华歌的身份,虽然只是简单的查询而已,却让华歌感到惶恐不安,举止失措,惴惴焉摩玩不已,日:今日是,明日非,吾不能活也,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么?
顶不住了,沉不住气了吗?
总不能一走了之吧?这不会让人们解读为“畏罪潜逃”吗?
要知道,古代的巡捕就是现代的警察,巡捕衙门的最高管理部门,可能是廷尉府,那里软幽着铁武、紫柔、古布和黄花,还有宁成和上官桀他们在虎视眈眈,流星宝剑的下落更是令人头疼……
华歌不敢想,不愿想,却不得不想,这些难题,始终逃避不了。
难以逃避的,不如面对,不要逃避,静下心来,好好思考思考。
依据巡捕说,陈掌是在路上步行时,被一辆马车撞倒,肇事者逃匿,下落不明,肇事车辆还遗留在城郊,巡捕们核实,马车里遗留的衣服是华歌的。
巡捕们被萧叔劝走后,华歌颓然而坐,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象不是如此简单吧,这是什么意思,居然开始怀疑我?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从此,华歌发现店内伙计们刻意回避,常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萧叔的态度没有变化,依旧道貌岸然,有时侯,反而抑止伙计们散播流言碎语,只是加紧的催促华歌,尽快登门,尽量讨债。
华歌感到紧张,此人城府极深,很难对付。
而他不是软柿子,让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工作至今,华歌没有薪酬,管吃不拿钱,业绩毫无成效,常此以往,恐怕连饭也供不起,萧叔的潜台词:这座道观太小,供不下您这尊大神。
古董店里风平浪静,却令人坐立不安,度日如年。
华歌感到上面有压力,下面有抗力,前面有阻力,后面有推力。
回家路上,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你走他也走,你停他也停,你快他也快,你慢他也慢,进进退退,反反复复,就像甩不掉的影子。
跟就跟吧,你能把我怎么样?
华歌心里想着,脚步加快,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那人似乎跟丢了几次,然后又跟上来了。他胸中的愤怒按捺不住了,素性一横心站在路上,突然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怒喝一声:“你干什么!”
“我,我没干甚么。”此人居然是萧叔之子萧望之。
“你为何跟踪我!”
“跟踪?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萧望之不像在撒谎。
“快走,回家去!”
“诺。”萧望之可能受惊,一边道歉,一边开溜。
华歌望着他的背影,心想,有人服软不服硬,有人服硬不服软,老虎不发威就当病猫,有时候,不能太忍让,这是在增强对方的嚣张。
此时,他发现,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桑弘羊的店铺。
正好,进去看看。
意想不到的是,素来繁务缠身,天天奔波在外的桑弘羊,正好在店铺里恭迎大驾光临。
“又是你?”桑弘羊今天还算客气,手端着名贵的碧玉茶杯,幽光闪闪,慢慢品茶,瞪着水泡眼斜视华歌:“陈掌呢?让他自己来。”
“我家老爷抱恙,我来代替。”华歌很注意言辞。
“你代替?要钱么?”桑弘羊慢条斯理品茶。
“桑掌柜,打扰了,这笔账……”
“结账?好,”桑弘羊肥掌一伸:“拿来!”
“甚么?”
“账簿!”
华歌一愣,今天只是跟过,没带账簿,大家都清楚这笔账吧?他耐着性子,几乎低三下四的请求:“桑掌柜,我今日,没带账簿来。”
“没带?”桑弘羊肥脸上怪眼一翻:“你们如此做生意?无凭无据,信口开河,上门讨债!”他的语气失控:“可笑,街上人人皆可上门讨债,开口要钱?”
外面的人听见了,猫腰在门口偷窥。
华歌想了想,只能说:“好,我马上回去拿账簿。”
“我等着!”桑弘羊翘起二郎腿,傲慢的欣赏碧玉茶杯,鼻子里喷出一丝冷笑:“快点,我还有要事。”
“桑掌柜,请稍候片刻。”
“片刻,片刻是多久?”
“也许,一个时辰。”
“休想!”桑弘羊肥掌一伸,碧玉茶杯晃一晃:“一杯茶的功夫。”
怎么可能?华歌心想,这不是成心刁难吗?从古董店到这里,差不多几十里的路程,插上翅膀也飞不过来,就算坐直升机,起飞降落也要时间吧?以光的速度跑个来回?
“不然,请自便,恕不奉陪!”桑弘羊起身就走,华歌赶紧上去拉住。
“大胆,动手动脚!”桑弘羊素有洁癖,看到汗腻腻的手,抓住了新买的团花锦袍,顿时勃然大怒:“来人!”
门外齐声暴喝!两个彪形大汉冲过来,一把按住华歌,抡起棍棒劈头盖脸就打……
事情闹到如此地步,是不是忍气吞声所至?
保持克制,保持沉默,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毁灭!
修炼至此,华歌体壮力猛,血气方刚,一把抓住彪形大汉的棍棒,另一大汉抡棍劈来,华歌扭棍横架,一声闷响,后脑已挨一记闷棍,背后有人偷袭!
几个彪形大汉围上来拳打脚踢,外面跑来两个壮汉劝架,反而紧紧箍住华歌的胳膊,大汉们趁机棍棒拳脚齐下……双臂受困,无法招架,被动挨打,连挨几记闷棍拳脚,这伙人成心拉阴阳架,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是可忍孰不可忍,华歌闷忍至今,毕竟不是庙里的泥菩萨,面对蛮不讲理的老赖,还能讲道理吗?你硬我也硬,你横我也横!
华歌一声怒吼,双臂猛然发力挣脱了挟持,迅速刁腕别肘,夺过迎面劈来的棍棒,武器在手,精神抖擞,横扫竖劈,上下翻飞,就像挥舞一柄宝剑!
彪形大汉外表凶神恶煞,真动起手来却不经打,很快就抵挡不住,被打得抱头鼠窜,外面涌来好多人看热闹。
沉闷的脚步声响起来了……
在县衙门里,面对巡捕们,华歌无言以对。
桑弘羊拿出了铁证,打人的凶器,作证的人群,人证物证俱全,众口一词:此厮天天上门寻衅滋事,大打出手,前有驾车伤人嫌疑,后有行凶作恶事实。
证据在手,据理力争,签于古董店雇人寻衅滋事,滥伤无辜,责令严惩凶手,赔偿抚恤苦主,暂停业务债务以观后效。
很快,华歌走出县衙大门,未受到刑责,桑弘羊居然撤销了指控,知县大人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识破了萧仰的阴谋,令人捉拿归案,公正断案,华歌无罪释放。
回到霍府,感觉气氛似有点奇异。
寂静肃穆,好像在举行某种仪式。
两盏大蜡烛燃烧着白闪闪的光芒,厅堂正中摆放灵牌,雕刻着难懂的秦汉篆体字,灵牌下的铜炉内插着香,烟雾袅绕……
满堂素色,所有人身穿素衣,其实也就霍光和雀儿二人,陈掌伤病尚未全愈,卫少儿独居幽室,以泪洗面……
今天,霍光一袭白衣,行为举止很像个正常的人,白猿公子的温顺乖巧,反而让华歌有点不适应,环顾庭院一番,他习惯性的问:“公子,喝药了么?”
霍光机械性地摇头,默然无言。
丫鬟雀儿凑近悄语:“别说话。”
华歌确实感到压抑:“为何?”
“嘘,”雀儿手指坚起来挡住嘴唇:“我家君侯的忌日。”
“嗯?君侯?”
“嗯,冠军侯,哎呀,小声点。”
“哦,失敬失敬。”华歌波澜不惊,客套话一溜就出来了。
“辛苦了,”霍光似乎懂事一点,拍拍华歌肩膀:“下去歇息吧。”
“萧叔呢?”华歌倒是真的有点不习惯。
“卑鄙小人,不提也罢。”隔壁传来陈掌沙哑的声音,还有卫少儿的黯泣。
“区区家奴,胆大包天!”声到人到气场到,公孙敖高大威猛的身躯出现在门口,后面紧跟着魏相和丙吉,他们一来,华歌瞬间明白知县大人的英明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