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金南翠看见了脚步缓慢的老人，声音都变了，她立马去搀扶这位老者。
    “我想了很久，我们到底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老村长没有了之前怒气冲冲的模样，平静下来的面容带着老人的慈祥，“那几位修士，你们也看很久了，要不要出来说说话呢？”
    话音刚落，巫劣等人就从人群中出来了，他们对老村长行礼表示对长者的尊敬。
    “的确，有些现实情况也得我们转述才是。”巫劣说完，看向了那些年轻人，“刚刚的话题里的修士给你们的印象都很不一样啊，有的觉得修士很好，有的觉得修士已经变质了，完全不能信任。那现在我们这些活生生的修士在了，是不是也应该听听我们的说法呢？”
    “你们是修士！”年轻人一看到修士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他们刚想上前去问问题，就被自己的父母严厉的眼神吓了一下，不敢说话了。
    “我三十五岁才到元婴期，还是在我的灵根品质上乘且遇到机缘的情况下到达的，如果在四十岁之前没有到达，我就一辈子困在金丹期。”巫劣对那些对着修士产生好感的年轻人说，“金丹期只能对付金丹期以下，但是日后呢，元婴期、分神期甚至炼虚期，你们真的能够抵达吗？金丹期对付不了你们，元婴期就会来对付你们，聪明点的甚至垄断你们的资源，让你们只能在一个境界里徘徊到死。”
    “修炼失败，产生心魔，一辈子只能看着别人前进，自己原地踏步。修行要日夜练习，要去冒险历练，没有地位和力量就会等来无休止的嘲笑，被妖兽撕咬，被魔族伤害，随时可能死。”李若火的声音如高山的冰雪，带着深入骨子里的寒意，“我日日夜夜将自己关在黑暗的闭关室里，不眠不休，孤独寂寥了数年才得以晋升，还是在我灵根已经是最顶尖灵根的情况下才晋升，你们有那个定力吗，你们有变强的理由吗？”
    年轻人第一次从修士嘴里听说修真的坏处，往日里那些冀州的修士展现出强大的实力，举手投足间都异于常人，能够御剑翱翔于天空，惹人羡慕。
    然而巫劣和李若火他们却告诉他们，这光鲜的背后，有着太多不光鲜的牺牲者，他们或一辈子困在其中，或死在中途成为枯骨。
    “我，我不相信。你们是不是和村长串通好的。”金南岩说道，“那些冀州的修士根本不是这么说的。”
    巫劣挑挑眉，扶着自己的拐棍，将自己歪曲且布满伤疤的右腿露出来。
    众人没想到巫劣大胆到这种程度，巫劣超出常人的美貌以及实力下依旧有着这样一条丑陋的腿，着实让人意想不到。
    “修士也不是无敌的。看吧，我有骗你么？”
    强者适当的示弱让众人沉默了，他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忍开口生怕刺痛对方。
    “哼，你们倒是有心了。”老村长开口打破了僵局，“我刚刚已经听了你们这些小鬼头的话了……尤其是你金南岩！脑子里想通的东西那么多，怎么就想不到修真界有多少隐秘的黑暗和艰辛，就想不到那些修士想做的事情。”
    老村长重重叹了口气，接着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本泛黄的本子，上面的纸已经变得单薄脆弱，岁月的痕迹留在纸张的表面。
    “好啦好啦，说了那么多，你们这些臭小子也不知道我们干嘛那么维护采金术，虽然金承石和铁怀清都说清楚了弊端，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光说利害就可以说服自己的，就像你们这些小鬼明知道山上的苦果对自己的身体有益，但是也不愿意吃一样。”老村长眼里流露出怀念，“趁现在大家都在，也听听我这个老人家讲讲故事吧。金南翠你也要听。”
    老村长都点名自己的亲女儿以及未来村长要听自己的话了，其他人更是集中注意力，一双双带着疑惑神色的眼睛看向了老村长。
    那本日记本翻开的刹那，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
    “这是什么情况？”杜晶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变了，只能听到村长的声音从飘渺悠远处传来。
    “应该是幻境的效果。”雷泽凯说道，“是那些金族人的记忆吧。”
    眼前的建筑变得更加宏伟，高山上出现一个个嵌进去山体的房屋，极少的平地成为村子里的的田野。
    然而下一瞬地动山摇，剧烈的震动撕裂了整个山脉。鸟兽悲鸣，人群逃逸，落后的人落入裂隙之下，一个个精巧的房屋倒塌，金族人的图腾也分崩离析。
    庞大的金族因为出现的硕大裂隙被迫分离，剩余的金族人进入裂隙寻找地震的原因。
    “地震来得很突然，如此庞大的灵气流从地下溢出。”一个男性金族人拿着记录的纸张，旁边有一台球形金属仪器在运行，上面站着几只叼着金属球的金枭。
    “地震仪?在这个世界居然有用吗？”雷泽凯看见这种构造立马联想到某个地震仪。
    “我们必须深入地下，和火族兄弟一起做的地震仪已经因为灵气流冲击导致地震来源无法定位。”一个女性金族人说，“我们会护送一队人下去，查明真相。”
    金族人扯开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怀揣着一探究竟的热血来到了裂隙之下。
    地震很明显还没有结束，但是余震产生导致灵气流忽隐忽现，随时可能消失，这让金族人越发紧迫。
    他们挤在逼仄的矿坑下，不断地向下，向下，向下，不断地记录矿脉的信息，甚至发现了更多的新型矿石，一一记录下来。
    一路上余震不断，落下的碎石砸到了金族人，但是他们依旧前进着。
    他们如此执着，只要理解了这一场地震的原因，他们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终于他们见到了一个硕大且外形朴素的岩石。“好庞大的灵气流。”金族人手持的灵气感应器上的风车疯狂转动，精巧机关下数字不断地翻涌，到最后达到了最高峰。
    “山体给它的压力越来越大了。”一个男性金族人立马拉开了手持仪器的金族女性。
    护卫队也感觉到余震的来临，众人立马明白了这一切。
    这块岩石崩裂的下一瞬，灵气流就会冲击地脉，整个大地会再次震荡。
    “来不及了，快走！”护卫队扯开了手持灵气感应器的女性金族人，下一瞬一颗石头就落下来了。
    那个女性金族人一把推开了护卫队，大喊着:“快走！主记录器会记录这里的数字，不要让它坏了！”
    “那你呢！”
    “我会留在这里，我要弄明白这一切。”她说道，“这是震石，是采金术里写的震石，是传说中的地脉节点附近特有的矿石！”
    隔着落石的众人眼底都是悲痛，目前记录到的地脉是无形的，他们这些无法感应灵气的凡人此生能够碰见节点都是极大的幸运，感性和理性拉扯下他们只能强忍痛苦扭头冲向外面，余震开始席卷地下。
    裂隙在逐渐合拢，他们疯狂地跑向电梯井，抱着记录仪器的男人摔在地上，下一秒就把仪器推给了前面的人。
    “快走！”
    落石和逐渐压迫的山体不断地追在试图勘破天机的人族身后，他们艰难抵达三个大型升降梯，不断地向上。
    三台升降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裂隙，白色的天光被收窄的裂隙遮蔽。
    “冲不上去了吗？”裂隙越小能够冲出去的升降梯就越少，其中一台被山体夹住。
    “快上去啊，快上去。”被夹在中间的金族人握紧彼此的手，在临终前的那一刻祈祷着自己的同胞能抵达终点。
    就在这时裂隙中间被一个庞大的钢体撑住，几个陌生的面孔出现了。
    那是从黄金平原赶来的火族人，其中一支金族人不远万里跑去寻找自己的兄弟救救自己的族人。
    而火族人也急忙响应，不远万里驰援金族人。
    “轰隆！”钢体只是支撑了几秒就被夹断了，然而就是这几秒让剩余的金族人冲出来。
    “你们怎么那么冲动！”火族人也不理解自己的兄弟的行为，但还是用自己的双手扶着他们。
    “我们一生都不会碰触到这个东西。”抱着记录仪器的金族人说道，“抓住真理的机会，到底还要多少代人才能等到。”
    他怀抱的仪器上还沾着上一个人的血以及地震留下的烟尘。画面也定格在这一瞬。
    眨眼间又回到了刚刚的那一幕。
    “这就是我们采金术的由来之一。”老村长说到这里，也没发觉自己已经落下泪。
    那是自己的兄长留下的日记，而他的兄长在下一次的地震中为了追逐那道庞大的灵气流也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代代人的牺牲只为了追逐地层下的真理。采金术记录了多少冲向地下的金族人的心血，一个个英魂镌刻在纸张之上，让轻易的纸张承载着沉重的文字。
    “采金术不仅仅有我们的技术，还有火族兄弟的心血。我们采集材料，火族人研究灵气机关术，又把他们的技术给予我们寻找真理。在你们要把独属于我们凡人的技艺给那些修士之前，我们也要询问火族人的意见。”老村长没有继续以情绪带动那些低下头的年轻人，他知道多说只会惹来反感，只能换一个说法劝解他们。
    交流活动到了这里也接近尾声，年轻的金族人也对采金术有了更深的理解，长辈也充分理解了年轻人的焦虑。
    “爹，我们要去找火族人吗？”金南翠问道，“我们还能……”
    “这次不一样，我们不要把火族人卷入冀州的纷争里。地震避无可避，但是人祸我们可以避免。”老村长叹了口气。
    “村长，村长！外面，外面来人了！”一个护卫队的队员冲出来，手里握着一个火红色的牌子。
    “这是……”雷泽凯看见了那枚红色的木牌，低声说道，“火蛇……火族图腾?”
    巫劣等人都愣住了，按照现实历史来说，火族人经历天火几近全灭。
    “你这是?”段思纤看向了嗜凤恶枭。
    “上一次在幻境中你们解救的火族人已经无法在黄金平原生存，按照我的理解，他们自然而然会去寻找金族人合作。”它说着说着笑了，“上一次试炼你们保护了多少人，这里也会出现多少人。”
    “我希望这一次，若瑾还能再做一次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