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里仅仅休息了一个时辰,只给叶红妙吃饱,又小睡一阵子就被叶白衣叫醒了。
叶白衣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当天下午就离开了巴郡县。
出了县城,走在官道上,叶白衣难得好心的给季九宁指路:“前面岔路口有两条路,一条南下,一条北上,你想去哪里?”
“你去哪儿?”
“南下直走,下一个县城就到南疆的地界了。”说罢回头看季九宁,见她依旧盯着自己,脸上无甚表情,于是挑挑眉继续道:“往北走,就是京城皇室的地方。”
“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想带着我们了吗?我只是想学医,治好我的脸,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季九宁说的认真,恳切,叶红妙在一旁看着于心不忍,拉住自家哥哥的衣袖求情:“哥哥,我喜欢她们,就让九宁跟我们一起吧。她的脸,妙儿可以治好。”
“好,妙儿既然求情,那便留下他们。”
听到自家哥哥答应,叶红妙高兴的跑去牵起季九宁的手:“太好啦,我哥哥答应了,以后我们一起玩,我帮你治脸,这样的疤痕不难治,在千秋山上有很多祛除的药膏。等到了千秋堂,我亲自做给你。”
小姑娘叭叭叭的说个不停,性子活泼开朗,很是可爱,也和小时小辰玩儿的好,季九宁的内核毕竟不是真的小孩,面对小姑娘的热情有些无所适从!
“好,谢谢你。”
“那就去依兰县吧,那里有我千秋门下的千秋药堂。去那里休整几日,再回千秋山。”
“千秋山,到底在什么位置呀?”
一路上,季九宁无论怎么问,叶白衣就是不说,而叶红妙又说不清东南西北等具体方位,只说是在高峰下,有大片的桃花,还有道观,山下的人们每月十五都会去道观上香,挂红绸祈愿。
不知怎么的,自从出了城,叶红妙就开始对自己有所隐瞒起来,也不知叶白衣给她说了什么!
但季九宁不打算深究这些,毕竟她也不是非要缠着叶白衣的。
一路上有了开心果叶红妙,再加上两个小奶包,热闹了很多,天黑时,进到一个村子,找了一户人家暂住,是一对孤寡老人,只有一个女儿嫁去镇上后,女儿在生外孙时难产离世了,这些年也就老两口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清苦。
以至于拿不出什么好的东西招待他们,见叶白衣给银子,老两口更是推拒着,说什么都不肯要:“不行不行,这都成什么了,你们尽管住下就是,不嫌弃我这饭菜就行。”
叶白衣也没再勉强,将银锭子收起,拿起筷子就吃,倒是没有了先前路上的讲究和洁癖。
季九宁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味道清淡,都是野菜,小米粥虽然稀稀的,但也熬的软糯,米香浓郁。
吃过饭,老爷爷带着叶白衣去了西屋,季九宁几个孩子跟着老奶奶睡东屋。
农村里,天黑之后就没人再出去,老奶奶洗漱完也熄了油灯。
黑乎乎的,几个小的许是走累了,直接睡着了。季九宁却是睡不着,听着隔壁屋的呼噜声,还有叶白衣翻身叹气的声音,季九宁忍不住无声的咧嘴。
奶奶离她近,知道她没睡,就帮她拉拉被角,小声问道:“想什么呢?”
“奶奶,你们这里距离依兰县还有多远?”
“三十里地,你们去依兰县,咋的也不雇个牛车?这么小的娃子,走的动吗?”
“走走歇歇,能行的,奶奶,你们这里南蛮子过来抢吗?”
“唉,我们村里遭过两回了,去年冬一趟,今年开春又一趟,死了好些人,可怜呐,有些人已经搬走投奔远方的亲戚去了,这村里如今没剩下几户人家了。”
“那您和爷爷为何不离开?前些日子,巴郡县里又进来一批南蛮子。”
“能去那里呢?外边儿也没什么亲戚了,以前有个大侄子在南疆石河坝,七八年前去过,听说后来他当兵去了,就再没去过了。如今老啦,走不动了,也不想给人家去添麻烦。”
奶奶的话让季九宁想到了前世养老院里的孤寡老人,一样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夜里伴随着狗叫声渐渐睡去,再次醒来,老奶奶已经开始烧火做饭了。
季九宁听到动静,也跟着起来去灶房,帮老人劈柴烧火。
三和面的馍馍,水煮野菜两盘,外加三个鸡蛋。
不是奶奶小气,季九宁看得清楚,筐里只剩下三个鸡蛋了,见奶奶面色有些为难,季九宁笑着出声:“奶奶,我不爱吃鸡蛋,您和爷爷留着吃吧,我们有这些就够了。”
“你弟弟们还小,得吃些好的。”奶奶还是把鸡蛋下锅里煮着了。
等饭好了,院里的桌子上老老少少围了一大圈。
老爷爷怀里搂着小辰,高兴的给他剥鸡蛋皮,裂开的嘴里,没有几颗牙了。
碗里还剩下的一颗鸡蛋,奶奶已经剥好皮了,用手掰了两半儿要塞给季九宁和叶红妙,却被叶白衣拒绝了,硬是给了老两口一人一半。
奶奶和爷爷有些不好意思。
临走之前,季九宁跑去井边打了好几桶水,给老人把水缸装满。
只是打上来的几桶水,水质有些浑浊。
“爷爷奶奶,我们走了。”
刚出大门,脚底就窜过去两只大老鼠,吓的叶红妙小脸都白了,一个蹦高跳到她哥叶白衣的身上。
身后的老人宽慰:“没事儿没事儿,别怕,就是几只老鼠,不咬人的,地里的庄稼结了籽,这几日许是搬家呢,常有乱窜的。”
“老伯不必送了,您回去吧。”
挥别了老人,他们迎着晨光朝霞往依兰县的方向而去。
季九宁已经大概猜出依兰县的位置,西南!
可她们还没进城,脚下的大地就一阵晃动,叶白衣还在皱眉,而季九宁已经快速抱起小时和小辰。
“不好,是地震!”
但是她话音一落,一切也都恢复了平静。
时间太短,仿佛那一瞬间只是幻觉。
叶白衣不以为意:“许是南蛮又来抢掠了呢?马匹飞踏的时候会引起轻微震动。”
“不,刚刚的震感强烈,虽短,但绝不是马踏的震感。”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田地里为数不多的庄稼人立马往回家跑:“不好了,南蛮子的铁骑又来了。
季九宁蹙眉,就对上叶白衣对她挑眉的神情,一副你看,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有经验!
“这里视野宽阔,那来的铁骑,就算有,那得多少铁骑才能造成刚刚的动静,且只有那么短的时间?”
季九宁没有放松下来,她相信自己绝不会错。
“快进城吧,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总是一副大人样,老气横秋!”吐槽完的叶白衣抱着自己妹妹大步走了。
季九宁看着慌乱往家跑的人们,无奈的跟着叶白衣往前走。
可她越走,心越沉。
只因狗叫声掺杂着鸡鸣声此起彼伏,比昨天夜里叫的更厉害!它们的叫声很不安……
她一瞬间想到,早上的井水,门口的大老鼠。还有爷爷的话,“常有乱窜的?”
“叶大哥,你听我说……”
“怎么又改口叶大哥了?不是叫叔吗?哦,对了,你还说要叫红妙姑姑的。”
“叫我姑姑?”叶红妙新奇的看着季九宁。
“我……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动物比我们人类对大自然的异动更敏感,早上的老鼠和现在的狗叫,都说明刚刚的震动不简单。还有……”
“若真是地龙翻身,你能干什么?”
叶白衣的问话把季九宁噎得说不出话来,是啊,她不再是那个百姓有难随时支援的军人了,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自身难保的小姑娘,且还带着两个需要照顾的小奶包,她们自身就是累赘!
“快走吧,无论是那种可能,你都做不了什么,能护好你自己和两个小家伙已经不错了!”叶白衣说完便朝前走去。
前方就是城门口,她深知叶白衣的话不无道理,可她往前迈的步伐有些沉重。
想到爷爷和奶奶的笑脸,她深吸一口气喊道:“叶大哥,你们先走吧,若是无事发生,我们在依兰县千秋药堂汇合,若有事,你们不必等我,保重!”
说罢转身往老爷爷家走去,身后传来叶红妙的喊声:“九宁,你干嘛去?季九宁……?”
她没有回头,抱着两个弟弟往前跑去。
看着季九宁渐渐消失的背影,叶白衣吐槽了一句:“跟你爹一样,都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傻!”
“哥哥?”叶红妙不懂自家哥哥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走吧,终于甩掉几个拖油瓶,哥带你回千秋山。”
“我们不等九宁她们了吗?”
“不等了!等她们干嘛?”等也怕是等不来了,若真是地龙翻身,她们三个小孩能活都是奇迹,就算不是地龙翻身,还有南蛮子和众多人贩子,她们三个显眼包,很难跑掉!
“可是,哥哥,九宁她说好了呀,要去药堂与我们汇合。”
叶白衣当下并未理会自家妹妹的话。
且说此刻的季九宁姐弟三人,已经跑去了爷爷奶奶家。
她啪啪啪拍门:“爷爷奶奶?开开门。”
领居家狗叫的越发欢,甚至不知是谁家的大公鸡已经越过篱笆墙,飞了出来,在空地上咯咯咯的飞跑着。
“爷爷奶奶……是我。”
大门被从里面打开,奶奶看到季宁姐弟三人时,惊讶的很:“孩子,怎么又回来了?他们呢?”
“奶奶,您听我说,最近不要住屋里了,可能有大地震。”
“大地震?”
“对,就是地龙翻身,很危险!”
“这?……你先进来。”老奶奶不敢相信季九宁的话,但也心口突突直跳,顺势接过小时,抱着往屋里走去。
老爷子也迎了出来,老奶奶把季九宁的话给老伴儿说了一遍,两人都惊疑不定的看着季九宁:“这事儿可不是小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毕竟还没发生的事儿,咱们谁也不敢乱说,小心祸从口出呀。”
“爷爷奶奶,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我的话,但是我今日给你们打水时,水质有变,而地质震动会引起水质变浊,还有爷爷你说最近老鼠经常出没,你们听听,狗叫鸡鸣声不断,这些动物可比咱们人更敏感,它们通常能提前感知到危险,这般叫,就是不安的表现。
你们相信我,咱们防患于未然啊。”季九宁希望自己的话,能引起两位老人的注意,警醒些说不定就能避开危险。
至于这全县的百姓,只有官府出面才能做到把信息全面覆盖,剩至提前做好准备,可是这里的官府谁会信她一个小丫头的话。
脑子里突然闪现李重启的身影!
季九宁猛的起身:“爷爷奶奶,你们听我的,一定要注意安全,这几日天热,多拿些铺盖,在院里睡也不怕冷,多注意点儿…尽量在空地上待着,另外,多准备些水和干粮吃食…”
好一顿交代注意事项,季九宁没有停歇,拉起弟弟们往外跑去,时间很紧,她要赶往门源县,希望来得及。
申时,她们回到了巴郡县,先是找到游信坊,要了笔墨,直接先写信告知,多付了两倍的钱只为加急,今日就送到李府。
这一次,她直接写给了李重启,看着信离开,她还是不放心,就跟着往回赶,希望自己亲自赶回去说,能引起他们的重视。
可惜,天色已晚,她只能在城门口附近找客栈休息一晚,毕竟带着两个奶包,出了县城还得翻一座大山,她不能冒险。
门源县,李府。
李重启刚从衙门回到家里,就听管家说有来自巴郡县的加急信。
一听巴郡县,李重启脸色阴沉下来,想起前天儿子突然拿着信来找他,说了南邑与乌兰察布官员勾结,越境巴郡县烧杀抢掠之事。
此事形势严峻,他不敢怠慢,已经上书启奏皇帝,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了,同时也给家族去了信,所以此刻再听到巴郡县来信,他心口直突突。
管家也不知道信上说了什么,直接递给了李重启:“老爷,是五少,……是九宁小姐送来的信。”
李重启皱眉,伸手接过信打开,一目十行看了过去,明显松了一口气,但管家不知怎得,看着自家老爷的脸色越来越沉,等信看完,人坐着却没动半分。
随后抬起头问管家:“最近,府里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管家一脸懵,不懂老爷指的是什么异常:“后院里,各位姨娘和少爷小……”
“不是人,其他的。”
说一半被打断的管家使劲儿琢磨着李重启的话,至从出了卢姨娘的事儿,老爷对其他几个姨娘和庶女庶子都很是严苛,防备。
但若不是人的异常,那……突然管家想到了昨日小厮的话:“老爷,听说,夫人先前在凌轩院里给五少爷养的红锦,至从五少,九宁小姐走后的第二日开始,便日日跳跃水面,很是活跃。”
“鱼跃出水?”
“是啊,大伙都说,是九宁小姐之前捞着鱼吃,惹了神佛,那毕竟是夫人买来祈福用的。”
李重启当即起身:“走,去看看。”
管家不明所以,只好跟着去了凌轩院,而金木水火四人此刻正陪着李凌在池边看跳跃的鱼呢,见李重启来了,忙起身行礼。
“父亲。”李凌见自家父亲一来就盯着鱼看,他也不解,这鱼是怎么回事。
只听李重启又问管家:“除了这鱼,还有其他异常吗?比如,井里的水,还有老鼠,或者其他的。”
他说着信上季九宁提到的一些异常现象。
这么一说,管家倒是迟疑起来,恰在此时,土喜与齐嬷嬷回来了,见到李重启也在,就直说道:“老爷,少爷,今儿个早上起来,奴婢带着土喜去打水,不知怎得,井里的水好端端的全成了浑水,也不知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霍霍咱们府里的井水。”
李重启身子晃了晃,抬腿就往府里的井口走去,还亲自打了一桶水上来,看着浑浊不堪的水,李重启脸色更黑了。
“父亲,您没事儿吧?这到底怎么回事?”李凌发现李重启脸色黑的厉害,他忍不住责问管家。
可管家更是一脸懵:“老奴也不知道啊,您先息怒,老奴这就命人去查。”
谁知管家刚准备转身,就被李重启叫住:“不必了,这水不是人弄的。”
说完他就往澜松院去了,留下李凌等人百思不得其解。
巴郡县。
睡了一晚的姐弟三人,第二天一大早,城门刚开,她就带着两个小奶包出了城门。
季九宁其实一晚都没睡踏实,三人都是合衣而眠的,边走边吃,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从官道上出来,已经能看清那片湖了,背上的小辰还高兴的指着湖面大喊:“姐姐,湖,是湖!”
季九宁脸上也荡起笑容,就在这时,突然脚下传来一阵颤动,笑容都来不及收起,视线里的高山就直直塌陷垂落,紧接着是轰隆隆的声音,伴随着阵阵黄土飞扬。
真正的地震果然来了!
身边的树木传来嘎嘎的声音,接着就是野兽的嘶吼声……
“小心,抱紧我!”身体一阵晃动,她堪堪将两个小包子抓紧就摔倒在地。
地面晃动越来越大,同时发出嘎嘎声,视线里的地面开始出现裂缝。
季九宁的瞳孔跟着震颤,快速爬起,手脚麻利的抱着两个小奶包躲避着地裂,和树木的倒下,无数的嚎叫声响起,小动物从身边穿过。
“不好,你们抓紧姐姐啊,千万别乱动。”
短短几秒钟,她避开地裂,往更宽阔的地方跑去,速度极快,可还有更快的,大批的动物奔腾而出,紧随其后,季九宁已经有些头晕眼花了,灰尘扑面而来,塞了她满鼻满腔,难受的直咳嗽,但她强撑着避开动物群。
“姐姐,呜呜……姐姐……”身上的小奶包们也吓的不轻。
“闭上眼睛和嘴巴,不要哭,乖!有姐姐在啊,别怕!”
她身后的两棵大树连根拔起,重重的倒下,又是一阵尘土,她堪堪躲过!
几息之后,地面龟裂的声音消失了,尘土依旧,晃动也停止了,但依然能感觉到地颤,因为动物们的狂奔还在继续。
她能感觉到地震停了,只是动物们还在跑,带起的地颤。
尘土慢慢落定后,她才看清眼前情形!
她已经跑到山脚下了,前方不远处就是湖。
天呐!她们三个真是命大!这是他两辈子经历过的最大地震!
四周布满了裂缝,小的一厘米左右,大的一尺宽左右,甚至还有坑。
左前方三四米处,有一个直径足够五米宽的深坑,而这样的深坑不止一个!
呸呸呸,把嘴里的土吐了吐,又抓了一把树叶在袖子上擦了擦,直接塞进嘴里,如法炮制,给两个小奶包也涮了一下口腔。
“别怕,有姐姐在啊。”
而此刻以巴郡县城为中心,方圆几百里,全是哀嚎遍野,城墙残破不堪,死寂的很,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哭嚎声也是断断续续的,喊救命的声音很是微弱。
一处村落的小院里,两位老人紧紧抱在一起,看着所有房屋倒塌成一片,听着远处的哀嚎声,后怕的不行,幸亏他和老伴儿听了那小丫头的话,才躲过一劫!
……
这样大的地震,定是伤亡惨重!季九宁不敢耽误,避开奔跑的动物群,就往门源的方向跑去,因为前面的湖水在往这边涌。
地势发生改变,水开始往外灌。
“都要活着呀!”季九宁眼眶泛红,低声呢喃,脚下的速度快的急切。
“咳咳咳,姐姐?”
小辰的奶音想起,明显的哭腔带着害怕,她来不及停下查看他们是否受伤。
听到哭声,心口揪的难受,只来的急安慰几句:“小辰乖,是哪里不舒服吗?坚持一下啊,咱们必须静快躲去安全的地方。”
小时伸出一只手,抓住擦眼泪的小辰:“弟弟不哭,我们和姐姐离开这里就安全了。”
这句话让奔跑中的季九宁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对,小时说的对,你们乖乖的抓紧姐姐,千万别乱动,有姐姐在你们不会有事的。”
她与动物们跑的是两个方向,很快拉远了距离,只是还没避开湖水倒灌的危险。
她不敢停歇,不停的跑,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抱着小辰的胳膊都已经僵硬不堪。
眼下想要去门源县,水路不能走,只能绕着官道而上,一路上到处都是裂缝。
好在四周平坦,她绕开地缝和石头,还有倒下的树木,继续往前跑,直到拐过一道坡,她才放慢了脚步,慢慢的停了下来。
足足跑了大半个时辰,已经是这副身体的极限了!
找到一处安全的空地,放下两个小奶包,开始检查他们的情况,小家伙手脚冰凉,只是小时的胳膊上有擦破皮,此刻也已经凝血结痂了。
“姐姐,我腿麻。”小时的左腿一直被季九宁用力的勒着,深怕他掉下去,事发时,神经紧张,时间久了,腿也就麻了。
帮着揉了一会儿,又让慢慢活动了几下,此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季九宁不敢多耽误,确定两个奶包没事,也就放心了,于是她牵着两人往门源县走去。
可惜,余震一波接着一波的来,季九宁害怕再有个闪失,于是干脆又将两个小奶包绑到身上,匆匆忙忙的赶路,好在一路上除了偶尔晃得几次走路不稳,也算有惊无险。
直到看见门源县城门,远远的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哀嚎声,求救声,城门楼已经坍塌,只大门还好好的,两边的城墙上到处都是裂缝。
当季九宁带着小奶包们踏进城内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接着开始下起了雨。
城内的情形,可以说基本上都被夷为平地了。废墟上的人不断抛开土块与木板,哭喊着自己的亲人。
士兵们穿梭在街上,担架上是受伤的士兵。
她直奔李府,远远的,她几乎分不清那一片才是李府,雨幕中,她突然看到一个倒在地上的石狮,而另一尊被砖土覆盖着,依稀可见其原本的雄伟。
“少爷,少爷……呜呜……”
“阿娘…呜呜阿娘…”
除了哭喊声就是唰唰唰的雨声,季九宁背一个,抱一个,抬脚踏着废墟走了进去。
她边走边喊:“李凌,水喜?”
离她最近的一个家仆,正被废墟压着双腿,半截身子露在外面淋着雨,听到了她的声音赶忙喊到:“救救我,来人啊,救救我……”
“姐姐,那边儿有个人!”小时指向正朝她们奋力挥手的人。
忙走过,把两个小家伙放下,叮嘱他们别乱动后就上去帮忙。
“你是那个院里伺候的,你家五少爷呢?李大人和夫人呢?”
“您是五少奶奶?呜呜……小的,小的是景平院里伺候三少爷的,本是老爷下令不许众人出府,可三少爷命小的偷偷出去买东西,没成想刚走院墙下边就被晃倒,接着就被砸了……呜呜……”
小厮年纪看上去不大,此刻已经吓的不轻,季九宁憋着劲儿才将最上面的大土块挪掉,她抬着紧压住小厮腿的土块深呼吸,然后告诉小厮:“别哭了,听着,我数到三,你往出抽腿,速度要快,听到没?”
“听到听到!”小厮立马打起精神。
“一,二,三!”
腿上一轻,小厮奋力往外抽腿,身子往前爬去,可惜只有一条腿还能使上劲儿。
季九宁脖颈的青筋都暴起了,小时和小辰也跑上去伸出小手拉小厮。
总算是爬到安全地方,季九宁才松了手,抬起来一看,已经勒的有些血脉不通了,她抓握几下活动双手。
此刻小厮已经坐起来,而季九宁上前捞起两个小奶包就往里走去。
小厮得救了,可一条腿却被砸断了,看着雨里的季九宁拖着两个娃走远,小厮哭的稀里哗啦,而后也忍着痛跟了上去。
季九宁一路走一路救人,有些已经断气了,她边走边喊:“李凌,夫人,齐嬷嬷……”
当她又救出一个婆子后,身后已经跟了七八人,一个她认识的都没有:“大家别跟着我,两个人一组分开去救人。”
“诺~”六神无主的奴仆们,这次两人一组分头去往有声音的地方。
季九宁直奔内院方向,原本好看的拱门此刻只有半截残璧,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一片熟悉的荷花池,水面上飘着点点红锦,是凌轩院!
深一脚浅一脚,连翻带爬的进了凌轩院,静悄悄的,心中咯噔一下,开始大喊,不一会儿小厨房的方向有声音传来:“嬷嬷,嬷嬷你坚持住啊。”
“是火喜?”
“火喜姐姐……”两个小奶包也认出了火喜的声音。
季九宁转身朝着小厨房走去:“火喜?火喜!”
“火喜姐姐~”
正在拉木梁的火喜听到声音一愣,立即转头看去,就见季九宁带着两个小奶包往过跑:“少夫人?是五少夫人?少夫人!”
高兴的火喜当即大喊起来,她本就嗓门大,在一片废墟的院子里,声音传出好远,主屋的书房一角:“水喜,你听了吗?刚刚好像……好像有人喊少夫人?”
“听到了……”其实水喜早在刚刚,就听到有人唤她,可她听的不真切,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毕竟五少夫人已经离开了,听少爷说她在巴郡县,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府里?
此刻季九宁已经帮着火喜将困在小厨房里的齐嬷嬷拉出来了:“齐嬷嬷,李凌呢?水喜她们呢?”
“少夫人,快去救少爷和夫人,少爷被夫人叫去澜松院吃饭了,也不知怎样了。”
“齐嬷嬷,你帮我看好他们两个,在这边空地上待着,千万别乱走动,稍后还会有余震来,离那些废墟院墙远些。”
“诺,奴婢会看好他们的,少夫人你快去。”齐嬷嬷伤的也不轻,肩膀和后背都被砸了,胳膊也受伤了,很是狼狈。
季九宁将背上的包袱取下,递给齐嬷嬷:“拿衣物出来,先遮挡一下雨。火喜,你跟我去救人。”
说罢,季九宁往外跑:“水喜,金喜你们几人在那里?听到的话,出个声,我来救你们啦!”
火喜拉住要进去的季九宁:“少夫人,这里有奴婢,您先去澜松院救夫人和少爷。”
这时传来金喜和水喜的声音:“少夫人,奴婢在这儿!”
接着是木喜也发出声音:“少妇人,奴婢在书房这里!”
“太好了,你们没事,我这就来救你们。”火喜喜极而泣的回应着。
这时,门口廊檐下的废墟堆里隐隐发出微弱的声音,被大雨覆盖,听不真切,季九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废墟,静悄悄的,雨水打在上面发出嗒嗒声,伴随着几人激动的交流声
季九宁朝着里面问了一句:“水喜,你们还好嘛?”
“我们还好!”
火喜已经冲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顿扒拉,被季九宁及时叫住:“不能这样乱扒拉,稍不注意会造成二次坍塌,伤到金喜她们,听我指挥。”
“那少爷和夫人那边?”火喜满脸急色。
“我们一起,会更快,先救她们出来……”季九宁说话间已经走到跟前。
先从最上面开始,把有危险的一块块搬离,直到能看清金喜和土喜的身影。
金喜红着眼眶,一双手抱着头,声音颤抖:“少夫人……”
“把手给我,身子可以自由活动吗?”
金喜点点头。
“好,试着往前爬,我来拉你,火喜,你去救土喜。”
等金喜出来后,季九宁查看她只是轻伤没有大碍后,松了一口气,侧头去看土喜,却见火喜跪爬在废堆上一动不动。
而她身边的金喜也低着头,压抑的哭着,季九宁大步上前查看,就见只路出一只手的周围全是血,而土喜,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少夫人,土喜她……呜呜……”火喜哭的泣不成声。
季九宁眼眶也泛红,她来不及多耽误,转身往书架的方向走:“水喜?”
“奴婢在~”
“好,我来了,你一个人吗?可有受伤?”
“奴婢和木喜,奴婢腿被书案压着动弹不得,木喜胳膊受了些伤,暂时没有大碍,少夫人您小心些,注意安全。”
“别担心,坚持一下,我马上救你们出来。”
扶着火喜一起小心的挪到跟前:“这里,一二三……”
“木梁不能动,把其他的木板和石砖移开……”
金喜劫后重生的劲儿缓过来后,也上去帮忙,很快看到了被困住的二人,两人因坠落的木梁形成了三角空间,而存活下来,但木喜腰被砸,胳膊也错位,整个人动不了。
水喜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小腿压着断裂的桌案和土块,且额头上的伤口也不小,好在两人没有生命危险。
“小心点儿,平放到地上。”木喜只能平躺在地上。
将人送到齐嬷嬷身边后,带着金喜和火喜,快速往澜松院跑去,此刻的澜松院里,传出痛哭声:“娘?您别睡呀,娘,醒醒啊!”
“是李凌!这边儿!”季九宁扒开倒得横七竖八的树,翻进去。
“李凌,是你吗?你和夫人在哪里?我是季九宁。”
哭声戛然而止,沉默了几息直到再次听到季九宁的声音,才喜极而泣道:“是我是我,我在这里,我娘也在这里,快救救我娘。”
“好,我马上就来,等着,你别怕啊,我马上救你出来。”
“火喜,金喜,跟我把这个挪开……”
此刻季九宁指挥的声音落在李凌的耳里,只觉得是天籁之音,想起他那次醒来,见到她的第一眼,阳光和煦,洒落在她的脸上,圆圆的脸蛋,一双灵动可爱的大眼睛,仿佛神女下凡。
是她救了他,这一次,又是她,每一次都是在他最危险最绝望的时候出现。
“夫人!”季九宁的叫喊声,惊醒了思绪万千的李凌,他抬眼寻着声源望去,只见她满脸雨水,苍白惊恐的望着下面。
李凌看不清其他,只一双手紧紧的抓着母亲的手,而她和母亲被黄花梨木的屏风隔开着。
那边儿季九宁已经跳下去了,接着母亲的手被抽走,他呆呆的望着唯一的出口,雨水也从这里肆无忌惮的灌进来。
接着他听到两道哭声:“夫人……”
黎鸾清昏迷不醒,脉搏微弱,季九宁快速急救,金喜和水喜用衣服撑着,为她们遮雨。
李凌一动不动,静听着外面的声音,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头的恐惧越发的重。
直到季九宁再次出现,他木然的抬头,就对上那双坚定而又强大的眼,她将手伸向自己:“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小心身边。”
李凌只记得自己呆呆的握住她都手,很冰凉,很柔软,却格外有劲儿。
“你爹呢?”
李凌却没有回答,而是直奔黎鸾清,轻轻的叫了一声:“娘?”
正靠在金喜身上休息的黎鸾清睁开眼看向雨中的儿子,弯起嘴角留着泪,颤抖着声音道:“凌儿!”
母子俩抱在一起痛哭,身边两个丫鬟也跟着哭。
季九宁用手背胡乱的擦了一下眼睛,很快又被雨水打湿,她上前捏了捏李凌瘦弱的肩膀。
“李凌,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时间就是生命,快速找到你爹,组织人员进行全县搜救,府里暂时交给我。”
说罢她对黎鸾清点头示意,转身去找其他人,就在这时,跌跌撞撞间跑过来一人,是季九宁第一个救的小厮:“呜呜……五少奶奶,快,快救救我家三少爷!呜呜……您快救救三……”
“我三哥怎么了?他在哪儿?”李凌这时突然跑过来,上前抓住小厮的衣服。
被季九宁拦住:“李凌,你冷静一下,我陪你一起去救你三哥。”
李凌却回头对着金喜到:“金喜,看好我娘。”
说罢就最先跑向景平院,季九宁等人跟在后面,等去了才知道,已经没救了,人早就断气了。
李凌双眼通红,他不停的扒拉着压在李玉身上的石块和木梁。
“三哥…呜呜…三哥……”李凌总于忍不住大声痛哭。
季九宁上前帮忙,很快把人拉出来,就在这时,又一波余震来袭,附近的角落里时不时传来痛哭的声音,和喊救声。
“李凌,快去找你父亲,组织人手进行救援啊。”
说罢季九宁没再管李凌,带着火喜快速去救人了。
只要有声音发出,她就上前去救。火喜二话不说,季九宁让干嘛就干嘛。
天色越来越黑,雨却越下越大。
救出来的人,如果能活动就跟着季九宁一起救人,最后整个府里,一夜的时间救出来活着的有八十七人。
除了李凌母子外,李婉,李玉三岁的女儿李静茹还活着,她娘供着身躯将她护在怀里,身子被砸,头部留了好多血,但双臂依旧紧紧护着女儿。
庶出的四少爷李勉也活着。
众人被季九宁聚到一起,想办法搭起帐篷,将受伤的人安置好。
而这一夜季九宁没有丝毫停歇,天蒙蒙亮时,府里一片安静,已经没有人哭了,求救声也没有再听到。
余震三次。
“少夫人,您休息一下吧,手都伤成这样了。”火喜劝慰到。
“没事儿,几个姨娘的住处都去找了?”
“都找过了,没有一个活着。”
这时,季九宁突然看向一处,拔腿就跑,身后火喜追了上来:“少夫人,您慢点儿,等等奴婢。”
一片废墟前,唯有一棵大槐树还在。
“王姚?王姚……”
没有人回应她,季九宁屏息凝神好一阵子,也没发现什么声音,主要是雨水太大了。
“快,这边儿,查看一下。”
终于在一片废墟里,发现了一片衣角!
“王姚,你还活着吗?你如果能听到我的声音就回应一声!”
这时候李婉跑过来,她急匆匆的抓住季九宁搬石块的胳膊:“季九宁,你来这里救个没用的人做什么?快,跟我去县衙里救父亲。”
季九宁头都没抬,胳膊大力一甩:“起开!”
李婉被甩的倒在地上,原本受伤的手擦在砖块上,又破了一块皮。
“你,季九宁,你竟敢吼我!”
“二小姐,您快别闹了,快……”
啪,火喜被李婉打了一个耳光,季九宁转身上前也给了李婉一个耳光:“闹够了吗?收起你的大小姐脾气,好好睁开眼睛看看,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埋在下面的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我不求你有怜悯之心,但你离我远点儿,别妨碍我救人。”
说罢就又回去搬东西了,李婉捂着脸气呼呼的盯着她,也不走,眼泪哗哗的往外流。
火喜终于看到了躲在桌底下的王姚,人还有气息,只是昏迷过去了。
两人合力将人拉出来,看着满身伤痕而且瘦的皮包骨又浑身冰凉的王姚,季九宁咬牙……只能让火喜将人先背回去。
李凌已经不在府里了,他带着几个家丁去往前面县衙寻找李重启了。
季九宁单独找出来三波人,一波去找衣物和油布,以及一切能用的东西,另一波人找吃的去,剩下一波人继续在府里查看,有没有什么人还活着,及时救出来。
等王姚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季九宁小小的身板,在大雨中指挥着众人行事,她记得自己在扛不住的时候听到了季九宁的声音。
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她活动了一下身体,有些疼,动不了。
“你先别动了,免得碰到伤口。”齐嬷嬷看向她。
“谢谢齐嬷嬷”王姚向齐嬷嬷点头表示谢意。
直到天大亮,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继续下着,府里又救出来三人,全是外院守门的奴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李凌终于回来了,他的身后抬着一个架子,被抬着的李重启双眼禁闭,身上盖着李凌的衣服。
季九宁心沉着往下坠:“你爹他?”
这时黎鸾清被人扶着过来,一下子也扑上去抱着人哭起来。
李婉哭着跑过去:“爹~爹~你醒醒啊,你可不能丢下婉儿呀爹……”
李凌摇摇头,眼泪滑落,抬手递给她半张纸,哽咽道:“我爹说,他谢谢你,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服大家……”说到一半他就蹲下去掩面抽泣起来。
季九宁接过纸,正是自己写的信,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
“眼下,你打算怎么办?”
李凌声音哽咽:“你能告诉我吗?我该怎么办?”
说到底,李凌再聪明也只有九岁,这样大的变故也是第一次经历,季九宁拍拍他的背。
“我来安置府里,你去找县尉大人,或者县丞,能主持大局的人出来,让他们组织人手,尽快救援被埋的百姓,再安排人在空地上搭建帐篷,收留百姓,把粮食和衣物这些找到保存下来,救急百姓。并快速向朝廷发出文书,求救!”
听着铿锵有力的声音,李凌缓缓站起身,心里有把小伞一点点撑开,坚定的点点头,转身就跑。
黎鸾清已经哭晕过去,被人扶到大棚里去了,身后的李勉和李婉哭的厉害,好在先前安排下去的人还算得用,很快就搭起了三个帐篷。
一个用来安放已故的人,剩余的两个给主子们和丫鬟们占一个,其余男奴仆占一个。
季九宁将包袱里的两瓶金疮药递给水喜:“给齐嬷嬷和其他受伤的人处理一下伤口。”
“喏!奴婢这就去,您也休息一下吧。”
见她说罢就走,季九宁回头问她:“水喜,别怕。”
水喜停下来回头笑着道:“奴婢不怕。”
季九宁手里的药不多,还是当初离开时,水喜和李凌给她准备的,没想到如今派上用场了,她一个个的挨个帮着处理伤口。
目前府里除了二少爷李安和葛姨娘母女这三个主子没找到外,还有府里的管家,以及名单上里里外外五十多人。
季九宁知道,这些人还在底下埋着,也许还有活着的,可她现在必须得先安顿好目前活下来的人,不能让他们因为失血过多,或不治而死。
更不能因为乱了分寸,发生意外,比如凌晨时分,一个家仆借着救人打掩护,实则是在挖找钱财伺机逃跑,此事不能起头,一旦牵了头,人性中的恶就会被挑起,所以季九宁暗中把人教训一顿,并发配他去守灵。
同时让火喜金喜以及李勉齐嬷嬷等人看着这些人。
大部分人都受伤了,药也不够,只能紧着严重的人先用。
好在李勉也算个得用的,李凌不在,黎氏先丧子后丧夫早已伤心过度,被打击的身体也越发的不好。
这个府里也就李勉和季九宁能让这些下人听话了,至于李婉,自从被季九宁打了一巴掌后,就变的老实了,虽然会时不时的看向季九宁,但至少不再上前捣乱了,反而乖乖的在棚子里待着。
熬了一天一夜,除了身上的伤痛外,所有人的神经都很紧绷,看着昔日的主子、亲人、亦或者伙伴死的死伤的伤,心里更是惶恐不安。
就连李重启这个县太爷都不在了,这让他们很没安全感。
季九宁把重伤的人单独安排人照顾着,并把食物和衣物分发下去,几个得用的护院单独又搭了一个帐篷,让季九宁和黎氏进去休息。
“五少夫人,您已经累了一夜了,快些休息休息吧,剩下的事儿,您吩咐给小的就行,您放心,小的一定办好。”说话的是李重启院里的看护孙廖。
“好,我先跟大伙说几句话,再去休息。”季九宁眼里有对孙廖的赞许。
她走去雨中,看着几个棚子里的人,大声道:“大家听着,你们现在都是幸运的,因为你们都在这场地龙翻身中活了下来,但在这里,甚至外面,还有更多甚至无数的人埋在下面,也许此刻他们当中还有人活着,就如此前被困住的你们一样,需要我们去及时相救。所以我们接下来,需要团结,需要互相帮助,需要听从指挥,才能应对接下来更大的变故,只要我们活着的人相帮相扶才能更好的面对接下来的无数困难,才能一起更好的活下去。”
“你们愿不愿听我指挥?”
“愿意~”
“好,接下来孙廖负责全力搜救任务,找人,找物资,所有男仆全部听孙廖指挥。”
“诺~”孙廖很激动,其他人也有了主心骨,不在慌乱。
“李勉,你负责看顾好这里的老幼病残,和李婉一起守好灵,做好准备接应新的伤员。”
“没问题,交给我吧。”李勉神色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