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让整个机场大厅黯然失色的金发美女。
倾城的外貌,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以及那锐利精明的眼眸。
不用证明就知道,她无论是在外貌还是性格亦或者是能力上都和山内樱良比起来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而这样一个女人,却对眼前的男人很明显带着其他的情愫。
这是山内樱良作为女人,特有的对同性的敏锐第六感。
这一点让山内樱良自卑。
在金发女人到来后,原本话痨的她就没再说话了。
最后,也只能惋惜的看着那个金发女人带着她一眼钟情的男人离去。
“樱良!你怎么在这?飞机快起飞了!真是的!让我们找半天!”
突然,一旁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让发呆的山内樱良这才惊醒过来。
“啊!我知道了!抱歉!”
她再看了最后一眼那两个远去的背影,苦笑的站起身来,以别人听不见的语气嘀咕着:“也是,这样的话也挺好的。”
然后对焦急的妈妈说道:“妈妈!走吧!赶紧上飞机!我们终于要回家咯!”
......
十五层高楼上。
一间豪华的双人房间,当然是两张床的那种。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打开的窗户传来接连不断的汽车鸣笛。
温馨的装潢在暖色调的映衬,搭配上外面灯红酒绿的夜景,显得格外的暧昧。
只是,那坐在窗边的男人所带有的沉重气质把这一切的美好都撕碎了。
他那深渊般的黑眸俯视着窗外的街景。
这里是东京他曾经来过的街道。
而且还是和她们一起在这里喝过奶茶的甜品店所在的街道。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实际上却已经半年了。
街道的风景还是那样,永远热闹的小吃店,络绎不绝的旅客。
只是,不知道她们都怎么样了。
还有......她们母女又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这些思绪让木林感到像是从高空坠落般的无力。
只能祈求她们依靠自己能够安全下去,又能开心的在没有他的前提下活下去。
就当是提前适应吧。
绵绵不绝的思绪被浴室清脆的开门声打断。
木林转头看去,只见那漂亮得不像话半爱尔兰血统的女人穿着新换上的白色休闲装,正用浴巾擦着湿滑的亮金色长发,慢慢的走了过来。
仿佛是一种默契,她那湛蓝色眼睛和木林对视了一眼,又赶紧转过去。
像是心虚似的,一屁股坐在床上,用遥控器调低空调的温度。
“洗了澡后更热了。”
为了接木林而风尘仆仆的从日本到德国,再从德国到日本,累得要死的早坂爱为了放松自己就洗了个澡。
只是她心虚的地方,这倒是属于其次,主要的心虚一点是......
没等木林发问,她就自己先一步回答。
“为了尽可能低调不被人发现,所以才订了一间房间,我可不是故意的!”
“要我和你一起呆一个房间我也不愿意!”
“当然了,为了照顾你这个残疾人,这样其实更好!”
“嗯。”
木林淡淡的应了一声,看见早坂爱用那如蓝玫瑰般的发箍高高扎起一个马尾。
发型的转变让她一下子从蓬松的金丝猫般慵懒的气质变得干净利落起来。
“很适合你。”
木林随意的评价让早坂爱一愣。
她翻了个白眼,用有些抱怨的语气说道:“还行吧,相比起别人的礼物,我这个礼物廉价了不少。”
“所以,我拜托你的那件事完成了吗?”
“你拜托的哪件事,是我没完成的?”早坂爱反问。
“辛苦了。”
“啊,为了这三个字,我真不容易啊。”金发美女狠狠的躺在床上,阴阳怪气道。
“当时的情况如何?”
“嗯......”
早坂爱想着6月7日时,她穿着快递员服装,将一个非常贵重的钢琴送到木林家。
看见收到这个礼物的西宫硝子当时的表情。
就如天使落泪般,那种看着就让人心口绞痛的表情。
她大哭着,像是发脾气的拉着早坂爱,用别扭又难听的声音呜啊呜啊,不管嗓子被撕扯疼痛的后果,像是在拼尽全力的问什么。
但凡有一点同理心的人,想到这都会难受无比。
这让早坂爱不愿意再回忆下去。
“不用我说,你自己就能想象出来。”
“她能学会钢琴吗?”
“虽然听力障碍,但她带上助听器还是能听出来钢琴的音调的,所以学得会,而且她天赋很好,只是学的都是致郁的曲调,和她的心情一样。”
“这样啊......挺好的。”
“感觉你变了呢。”早坂爱突然说道。
在这一天的相处中的细节来看,她能察觉到木林的性格变得更让人值得爱了。
而这一变化,让他的气质都转变了不少。
就如早坂爱当时刚见到他时,还有现在,她都有一种忍不住上去将他抱在怀里的冲动。
“这不是变。”
“嗯?”
“是变回去了。实际上不变更好,我更喜欢那种不在意别人,无论好坏只顾自己高兴的样子。”
“虽然更加自私,但也不错,而且你漏了一点,那时你也会想要所在意的人高兴。现在嘛,就是想和大家一起痛苦。”
早坂爱的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开玩笑的。
虽然结果而论,确实是这样,但内在的,却是木林为了心中所忌惮的一切而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最优解。
木林轻笑着,突然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这一幕让早坂爱眉头一皱,见木林还没从咳嗽中缓过来,她赶紧去给他倒了杯水。
“别告诉我,你的肺炎还没好。”
“有些受凉,之前呆的地方下雪。”
“南极?”早坂爱眼睛一大一小的说着。
“可能吧。”
随意敷衍早坂爱的调侃,木林喝了口水,感觉好了许多。
稍微开玩笑的闲聊让二人暂时的从回忆与幻象中感到的痛苦脱离出来。
但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却让早坂爱不得不把木林再次拉回去。
虽然这么做,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益处,但作为她的朋友,再加上为了木林......
“对了,有一件事不得不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
“是关于加藤惠的事。”早坂爱停顿了一会,看着木林沉下来的表情,继续道,“她除了必要的吃喝睡觉还有上学以外,每天都坐在你家门口。”
“无论刮大风,下大雨,暴雷天气,或者什么,她都会坐在屋檐,像是在等谁回来一样。”
“什么事情都不做,真的是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像是机器人一样坐在那发呆,等着谁回来。”
早坂爱沉重的说着,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
上面是一个木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少女。
她在阴沉的暴雨中坐在屋檐下发呆。
任由大风与大雨践踏着她那脆弱的身体。
浑身湿漉的凄美,使她无语伦比的让人心碎。
尤其是......原本有神的双眼现在没了任何光彩,木林为此心中一痛。
“时间能洗涤一切。”
他像是对自己说着。
企图用这样低级的借口让自己安心。
“同样,也能加重痛苦。”
早坂爱感同身受的说着,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她也捂住了胸口,脑海里一闪而逝过去几个月时不时就会让她感到痛苦的思念。
“尤其是已经踏上在感情的道路上走得太远已经没回头路的那些人。”
连她这样应该和木林牵绊算是最少的人都已经到如此地步,很难想象其他人会是什么样,也许都和加藤惠,西宫硝子差不多吧?
木林沉默了,无神的看着窗外越来越深的夜景。
“所以还是趁现在,去看看她们吧。”
“......不了。”
“哪怕是见上一面,她们都会很高兴的。”
“到时候,我们就再也无法离开彼此了。”
“为什么偏要离开彼此呢?”
早坂爱的问题,木林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推着轮椅到床边道:“不说这些了。”
他一个人艰难的爬上了床,那无助又坚强的模样,让早坂爱无比的心疼,她赶忙上前帮忙。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
木林沉默以对。
“可以和我说说,我不会向其他人说的。”
木林依然沉默以对。
这下,让早坂爱咬牙极力压低语气喊道:“将所有的一切都藏在心里真的好吗?”
“我早已习惯。”
“即使习惯,也不能压低痛苦啊!”
“但能提高承受痛苦的能力,就像这四个假肢。”
木林看着自己的双手,以淡漠的神色说道:“每当我想挪动假肢,和它们链接的地方都会感到剧烈的疼痛,但即使再疼,也不会让我动容,因为这种痛苦,我很久以前早就习惯了,现在只是捡回了这种习惯而已。”
虽然有些不明白木林说的什么,早坂爱强硬的将木林的双手束缚住不要他乱动。
“那你还用这种假肢干什么?!即使残疾,我......她们也不会嫌弃你的!”
“不用的话,我就真的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了。”
“所以,真的,一切都还没结束吗?”
“这事和你们无关。”
看着木林那坚定的模样,早坂爱真的想狠狠的揍他一顿。
但心疼让她无法下手。
她无法想象,才几个月下来,木林就变成这样,那在之后,他到底会怎么样?
绝对......会死吧?
想到这。
早坂爱突然心脏绞痛,难以呼吸。
她面色发白的捂住心口,仿佛在极力的控制关闭在体内的野兽。
这个冲天狂怒的野兽想要冲出来,狠狠的朝木林咆哮。
到最后,她还是控制了这一切,脆弱的说着。
“我可以帮你的。”
“你帮我只是白白送死!”
“如果是惠和硝子,她们即使白白送死,只要能帮你也会愿意的!”
“我不愿意!”
“那我呢?!我这对你来说毫无感觉的工具人白白送死,你总该愿意吧?”
“我不愿意。”
木林毫不犹豫的拒绝让陷入半疯狂的早坂爱一愣。
心脏的某个部位像是尖锥往外凸起。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想帮他,哪怕是死,也要帮他!!
这充斥脑海的疯狂想法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可在被那冷酷的黑眸注视时,她又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冷静了下来。
她再没有往日那般坚强,还有能随意与木林开玩笑的任性,而是脆弱的说着。
“至少,给你一点温暖总该可以吧?”
如此说着,不管木林的反应,她便走上前,一把将木林抱在怀里。
......
就如夏天夜色中居无定所的蝴蝶,借着银色的月光,寻找着心中所思念的避风港。
和风吹拂,潮涌平静,那盏灯塔如同星耀闪烁。
蝴蝶奋力的往前飞着。
在白色的灯光下,终于显现出它那独一无二的蓝色翅膀。
不念道路多远,不顾精疲力竭,它都义无反顾的往前飞。
只想抵达灯塔下的避风港。
可惜。
光辉之中的迷眩,让它的翅膀蹒跚。
终于还是落入平静的大海。
而那如深渊般黑暗的大海,即使再寒冷,当蝴蝶落入时却突然感到难以预料的温暖。
渴望的避风港原来只是自己的幻象。
真正的归宿原来是这一望无际的大海。
她,原来一直在大海上飞翔。
......
这是让人难以忘怀的拥抱。
虽然在那股冲动下,她还想做出下一步行动,但却被错愕的他阻止了。
他如夜晚平静的大海那般冷静,像是想到什么极其愧疚的事脸上浮现懊悔。
“早坂,冷静。”
“嗯。”
如金丝猫一样慵懒夹杂羞意的回答,早坂爱还沉浸在包裹全身的温暖。
现在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她们会这么迷恋这股气息。
这种让人灵魂得到升华,来自光明温暖的气息真的让人迷醉。
“起来吧。”
“......嗯。”
二人拥抱的姿势是躺在床上的,木林被压在床上有些喘不过气来,而早坂爱则鸭子坐了起来,俯视着身下的男人。
平时,都是她臣服于他,现在却是他臣服于她。
此刻,仿佛她想要他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这种女王般的感受让她有些忘我。
但不管何等的欲望或者何等的病态,她都不会忘记,那不知从何时而起的,无条件的听从眼前的男人任何命令的自觉。
她红着脸恋恋不舍的站起身来。
之前还精明理智的少女,如今变成一个家养容易害羞的金丝猫。
“你的发箍。”
木林捏着掉在他胸口上的蓝色发箍。
“嗯。”
早坂爱接过,并将其收入另一张床上的包中。
“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早坂爱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愿意现在就睡。
“怎么了?”
“能......再抱一下吗?”
就像是小孩子的撒娇,那是就连和她最要好的朋友四宫辉夜都难以想象的撒娇。
早坂爱俏脸通红的直接表达自己的渴望。
而这也让木林为之一愣。
最后他苦笑道:“嗯。”
得到答复,金丝猫欢快的跳跃过来,扑进了主人的怀里。
紧接着,她在主人的耳根低喃。
“以后请叫我爱,而不是早坂,更不是早坂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