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塔莉娜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在明亮的楼梯走廊上,她的步伐中透露出一种从容。
这栋楼是唯一没有被刚才的混乱和喧嚣所波及的地方,也是这个矿场最后的据点。
在走廊边的她,甚至能用眼角余光能看到一大群衣衫褴褛的感染者正在从各个矿洞中鱼贯而出。
一百人?两百人?还是五百人?
她没有细数,也没必要细数,因为她并不打算带走任何人。
袭击矿场,只是为了发泄自己压抑的情绪。
仅此而已。
依旧燃烧着的广场上,从矿洞走出的感染者们不顾周围的炙热,齐齐围绕在那片由维塔莉娜手中的武器所生成的黑色荆棘周围,看着那些被插成刺猬的守卫,他们积压已久的情绪在这个瞬间爆发了出来。
有的仰面大哭,泪水在他们脏污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仿佛在为长久以来的苦难和压迫哭泣;有的向那些尸体送上最恶毒的诅咒,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还有的人狠狠地踩着脚下的土地,他们的动作中蕴含着一种深深的宣泄,就好像他们那双常年劳动导致磨烂的脚底板上踩着的是那些守卫的脸一样。
他们已经被剥夺了太多,现在,是时候让他们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维塔莉娜并不是来拯救他们的,她只是顺手,为这些人带来了选择的权利。
走廊堆积的杂物中,一名守卫冲出杂物挥动手里的长刀,他等了十分钟,就为了维塔莉娜这瞥向广场上的一瞬间。
这本应该是一次完美的偷袭。
但维塔莉娜的反应比他的动作更快,在扑向她的途中,那名士兵甚至看到了维塔莉娜转动眼球,用一种无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一道寒光闪过,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长剑,直接将他的武器连同肉体一并斩断。
“第188个。”维塔莉娜轻声数着,血液的喷洒似乎慢她一拍,看着走廊被染红,她的语气也没有一丝波动。
她没有擦拭剑身上的血液,也没有任何要擦拭身上或者脸上血液的意思,就这样继续前进,仿佛这些对她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身后走廊的灯火依次熄灭,好像是在为她送行,也好像是在预示着她从此走向黑暗一般。但维塔莉娜并不害怕黑暗,因为在她的心中,有着比灯光更加明亮的火焰在心底燃烧。
与此同时,广场上的人群似乎明白了他们真的可能已经自由了。
一种难以置信的情绪在他们之间快速蔓延,所有人的脸上混合着对现实的震惊、对生的希望和对未来的恐惧。
“我们……自由了吗?!”一名右臂布满源石结晶的矿工,他的声音颤抖着,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片被火焰笼罩的矿场。
“我们能去哪,村子已经不在了……”一个女矿工的声音低沉,她的脸上刻着深深的悲伤和失落。她的家园已经被摧毁,她的过去已经被埋葬,未来的路显得那么模糊和遥远。
“就算离开这里,纠察队也会找上门来的,没人能逃得过那些黑虫。”一个年迈的矿工坐在地上,火光照射的眼中依旧存在着对于那些纠察队的恐惧。
“但我们也不能留在这里吧?刚才的动静就连我的太奶奶都能听得见,贵族的军队一定也能听得见。”一个年轻的矿工开口说道,留在矿场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该怎么办……”人群中间,这个问题被反复提出,但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自由的渴望,但同时也被恐惧和无助所困扰。
“伊诺,你之前不是说你在这附近见到过雪怪吗?”萨沙在人群后面用肩膀抵了抵身边的同伴。
“是啊……等等,你是说,我们去投奔雪怪吗?”伊诺看着身边的好友,略微思索就明白了好友的意图。
雪怪,被冰原上的乌萨斯军队视为仅次于游击队的恐怖威胁,在过去的数年里,这支纯粹由感染者组成的武装部队在这片西北冰原上可以说是横行霸道,肆无忌惮,按理来说,一支感染者武装,就算再强,也不会是乌萨斯集团军炮火的对手。
问题就在于,雪怪的背后,是那位乌萨斯的传奇大尉,冻原上的游击队长官。
爱国者,博卓卡斯替。
最后的纯血温迪戈。
所以就算贝加尔大公的第三集团军再怎么昏庸无能,狂妄自大,他也不会选择在新旧贵族冲突的当下,和这位在乌萨斯军中有着极高声望的将领直接开战。
哪怕他现在早已离开军队很多年,但谁能保证,他在军队里没有那种过命交情的朋友?
萨沙和伊诺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们只知道是,这片冰原的乌萨斯军队奈何不了雪怪,想要在这里活下去,投奔雪怪或许是唯一的选择了。
至于那个把他们从这个矿场里救出来的神秘库兰塔……两个小家伙看到她对这些感染者爱搭不理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只是顺手把他们从纠察队的魔爪下解救出来,自然不会有上门拜访的想法。
默默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如果还能相见,到时候会报答的。
“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可以。”萨沙冲伊诺点了点头“哪怕加入不了雪怪,我们只要能离开这片冰原,还能去往其他的国家,待在哪里都比在这里等死好。”
“可是,我们该怎么联系雪怪?”伊诺原则上同意了好友的意见,但眼下……
“能碰到一次,就能碰到第二次。”萨沙站了起来,看向面前愁容满面的感染者们。
“接下来,就是看看有多少人愿意跟我们走了。”
矿场大楼最后的房间内,气氛因为库兰塔人和乌萨斯人之间的战斗而变得紧张。
维塔莉娜的踩着战术靴子的步伐在血迹斑斑的走廊上回响,她的目光冷冽如冰。
在她对面的最后一名亲卫紧握着手里的长刀,虽然穿着完好的盔甲,但他的喉咙仍然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在他的背后,油腻的乌萨斯贵族躲在桌子上,通过缝隙观看着这场关乎他生命的最后对决。
“放下武器。”维塔莉娜冷声,不是斥喝,而是命令。
“……受死吧,你这该死的怪物!”最后一名亲卫大吼着冲了上来,极度的恐惧让他大脑充血,肾上腺素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做出了误判,当他反应过来自己贸然出手之后,面前库兰塔人的长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口。
维塔莉娜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狠狠拔出剑刃,带出一摊鲜血。
面前的油腻乌萨斯贵族,一个曾经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人物,却因为看到最后一名亲卫倒下的尸体,因为恐惧而浑身颤抖。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维塔莉娜毫不犹豫的补刀行为,他仿佛已经见识到了自己的结局。
维塔莉娜将手中拎着的那具还在呲呲喷血的尸体丢向他,尸体沉重地落在他的脚边,鲜血溅到了他的华贵衣物上,将他从恐惧中唤醒。
“不要,不要,我的钱都给你,所有都给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贵族的声音颤抖着,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他跪在地上,脑袋砰砰的撞击向地板,伸出双手朝向维塔莉娜,以一种低声下气的姿态祈求眼前的人放他一条生路。
他的身上早已经没有了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只剩下了对活着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他的脸上布满了汗水,油脂混合着恐惧的泪水,让他原本精心打扮的面容变得狼狈不堪。
维塔莉娜冷冷地看着他,冰冷的紫色双瞳中没有一丝同情。
放了他是不可能的,但在杀了他之前,她还有事情要问。
随着维塔莉娜用沾满鲜血的长剑顶着贵族的衣领将他提起,贵族的姿态变得凌乱起来,他的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试图抓住什么东西。
“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他试图用他的财富来换取生命。张开嘴巴掰掉自己的那颗大金牙,接着又从袖子拿下了那枚完好无损的宝石袖扣,慌乱的向维塔莉娜递过去,好像这些物质的东西能够衡量生命的价值。
“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如果我心情好,可能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贵族闻言脸上一喜,然后如同羽兽啄米般猛猛点头。
十分钟后,矿场上的感染者们听到了如同杀猪一般的喊叫,这声音凄厉而绝望,穿透了燃烧的火焰,回荡在矿区的每个角落。他们抬头望去,只见维塔莉娜的身影出现在三楼的边缘,她的手中还提溜着是一个痛苦挣扎的肥大身躯——正是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乌萨斯贵族。
当着众人的面,维塔莉娜用剑斩去了贵族的四肢,不带一丝犹豫。贵族的尖叫声在剑锋下戛然而止,转而被更加痛苦的呻吟所取代。
库兰塔随即毫不犹豫地将他从三楼丢下,如同丢弃毫无用处的垃圾。
贵族的身体从高空坠落,重重地砸在矿场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黑色的源石结晶止住了贵族的伤口,让他勉强得以存活。这种奇怪的源石术式所带来的奇异特性在此刻显得尤为残酷,它不仅阻止了血液的流失,也让贵族无法通过死亡来逃避即将到来的痛苦。
维塔莉娜没有骗他,他的确活下来了,但当他看到那些愤怒的矿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死在库兰塔的剑下。
那些曾经被他压迫和虐待的矿工们,现在正以一种冷酷而愤怒的目光注视着他,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此刻的眼神中充满了复仇和憎恨的火焰。
“我诅咒你!你不得好死!!!!”贵族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绝望的诅咒。
他的声音在矿场上空回荡,但并没有引起任何同情。相反,这声诅咒更像是对他自己命运的预言。
矿工们缓缓靠近,他们的步伐沉重而。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痛苦和愤怒,他们的生活被这个贵族所摧毁,他们的亲人被这个贵族所杀害。
现在,他们要亲眼,亲手让这个贵族受到应有的惩罚。
维塔莉娜站在三楼,冷眼旁观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