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楚风,你还活着?”欧阳诏大喜过望,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眼前为首的女子,打扮极为简单。一身武人中利落的干净衣裳,身着轻薄贴身软甲,遮不住曲线玲珑,眉眼间凌厉十足。她手提紫光狐印宝剑,一头乌黑如瀑的及腰马尾辫,英气逼人。
燕楚风瞳孔闪过一丝异色,似乎对欧阳诏的出现感到意外。“欧阳,你也还活着?”她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半晌之后,欧阳诏转喜为怒。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些逼近的左路军士兵,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眯起眸子,愤怒地说道:“所以,左路军不是全体战死,而是集体叛逃是吗?”
燕楚风则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笑道:“欧阳诏,有些事是大势所趋,纵是将军也没办法阻止……”
“大势?这就是你叛国的原因?”欧阳诏气得脸色铁青,他指着燕楚风,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你带左路军临阵脱逃,我们岂会一溃千里,叛徒,当诛!”
燕楚风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她望着眼前的队友,如今的对手,手中的紫光狐印宝剑闪烁着寒光“那就来试试吧,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杀我。”燕楚风轻声说道。
说着,她身形一闪,一跃而起,在空中旋转一圈,刺出惊艳一剑。这一剑犹如闪电般迅速,带着凌厉的剑气,直逼欧阳诏的咽喉。
欧阳诏侧身躲过,反击暴起出剑,剑上有龙鸣,剑气呼啸而过,直袭燕楚风面门。
燕楚风乃是卫义庭手下左路将军,自是武功卓绝,他瞬间反应过来,挥剑挡住了欧阳诏的攻击。两剑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火星四溅。燕楚风的手臂微微颤抖。
他们的身影在火光中闪烁,剑影交织,燕楚风的剑法快速而灵活,让人难以捉摸。而欧阳诏则依靠着他深厚的内力和精湛的剑术,以力破巧,强龙压地蛇。
一招龙压头的剑术更是威猛无双,紫堂诀的入门篇章名曰“气回潮”,便是将周身调息功夫集于一处,施展开来,真气霸道,可跃境杀敌。
只可惜欧阳诏的身体残破如风箱,纵然有如此神功,也只是强弩之末,身上真气就像气球泄露,聚了又散。
剑尖微颤,燕楚风明显感受到了欧阳诏的变化,只见她纤细腰身一抖,轻巧立于龙渊剑上。她望着逐渐脱力的欧阳诏,面无表情。
欧阳单手撑地,以剑为心,身画大圆,划出一道亮丽弧线。
燕楚风俯身避其最后一丝剑上锋芒后,紫剑撑地一弯,借剑势踢出一脚。
欧阳诏胸口中了一击,一声闷哼,被风雷一踢砸到水潭之中,艰难爬起。
燕楚风手握紫剑,拖剑而行,一路剑气斩水花,迎着旧友脑袋划去……
————
绿洲高崖之上。
鬼王云景天脸上的面具泛着寒冷的银光,整个人从头到脚散发着寒冷的银光。
远处的山坡草地上,西域五鬼剩下的三人紧盯着这一局面,时刻准备加入战局。
金衣鬼僧摇摇头,叹了口气说:“看来不用我们动手。”
鬼王沉默许久,然后阴冷的声音响起:“救他!”
白脸剑鬼单手抱剑,一惊,“我没听错吧?老大你……”
不等众人反对,云景天便一个疾步俯冲下去,一记声势惊人的虎咆拳把包围欧阳的一众士兵轰成了血肉。
燕楚风停住手中剑,回头一望,瞬间反应过来,以剑做护,硬生生拦住云景天背后袭来的一拳。
鬼王微惊,微微侧拳收力,讶异道:“小妮子,你不错。”
“你……才是小妮子!”燕楚风毫不领情,一记迎风斩,将鬼王脸上的面具一分为二。
云景天露出丑陋的真容,带着一丝血水,暴怒之下铁掌抓剑,一道重拳击中燕楚风小腹。
燕楚风面色如铁青,脚下踉跄着倒退了十步。她挥手招来士兵,将两人团团围住。
“为何帮我?”欧阳诏看着这个意想不到的友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云景天撇嘴,不屑地说道:“老子没想帮你,我要杀你,就不能让你死在这群杂兵手里。”他的声音震耳欲聋,目光如炬,燃烧着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敌人烧成灰烬。
鬼王运气于双拳,拳头紧握,指节发白,拳风猎猎,气浪划破长空,仿佛一条巨龙在空中咆哮。
“北朝?那是我南朝军人。”欧阳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口吻。
“笑话!老子在北方当兵二十年,岂会认不得!”云景天的声音洪亮,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震翻。他的脸上充满了轻蔑和嘲讽。
欧阳诏霍然回头,持剑撑地,暴喝一声,自叛军中冲杀而出。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穿过了叛军的防线,直逼燕楚风。
燕楚风一惊,连忙侧身抬剑格挡,两人在空中相交,互换一掌,两边炸去。
身材傲人的燕楚风稳住身形,冷嘲一声道:“欧阳诏,你勾结西域杀手,看来你也和我没有区别,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欧阳诏怒目圆睁,喝道:“你承认你勾结北人卖国了?”
云景天将十几名士兵杀得干干净净,冷嘲道:“娃娃,卖个娘的卖国,你看不出,这妞是北人?”
欧阳诏恍然大悟。
燕楚风悲戚道:“欧阳诏,我本就是北人。漠河一战,卫义庭大破北军,纵然手下屠戮手无寸铁的北朝百姓,我一家死于北漠堡动乱,爹娘死在白羽铁蹄之下,我被奶娘藏于米缸中,方才侥幸存活。这些年,我颠沛流离,寄人篱下,你可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是,我一直留在他身边就是等待一个机会,北武军通过朝中大人物的手段潜藏入境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你被调往沧州运粮,卫义庭不得已亲自据守黄沙关,他手下的部将也被派往边境十关,有能力守玉龙关的只我一人……”
欧阳诏紧握拳头,咳嗽不止,声音冰冷:“接着北人配合你的行动,佯败退军,大将军独自回关,你们内外勾结。”
他的嗓音沙哑,声音颤抖道:“以一军之力,对付大将军。”
“可卫义庭实在是厉害,若非朝中大人物派了手段相助,我的大仇何时能报?”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怨愤和不甘,将心中的所有委屈和愤怒都倾诉出来。
“他,死了。”
这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欧阳诏的耳边炸响。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如遭雷击,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
身心俱散,手中龙渊剑再无凶气。
燕楚风目光一凝,提剑直撩欧阳头颅。
云景天轻叹一声,眼睁睁看着两人互换一剑。
欧阳诏胸口大破,剑齿穿了一个大洞,鲜血染红袍。
燕楚风腹中一剑,单手抓住剑身,艰难道:“是我替将军入的土。”
欧阳诏面色释然,吐出一口浊气,“呸,你也配!”
两人同时倒地,燕楚风晕厥过去。
欧阳诏绝望地倒在血泊中,呼吸沉重,
云景天低头看了他一眼,抹去嘴唇边的血丝,朝着暮色独自走去。
背影越来越远,“喂,不杀我吗?” 欧阳诏拼命喊道。
云景天未曾回头道:“没这必要,你要死了。”
……
……
广袤无垠的高坡沙地,了无生机。
金衣鬼僧与白脸剑客如两尊雕塑般伫立,守望着这片荒凉之地。他们的内心,宛如这片沙地般沉寂。
蓦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寂静。鬼王云景天踏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他的手中,提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那首级面目狰狞,令人胆寒。
白脸鬼眉头紧蹙,问道:“杀了?”
云景天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厌烦。
“那我们如何交代?”白脸鬼追问。
鬼王将人头扔在地上,那颗头颅与沙地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云景天冷漠地说:“他只是要人头,边关这地方最不缺点就是无主之首。”
白脸鬼抽出软骨剑,怒道:“这就算了?他还剩一口气,他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不把他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云景天抓住白脸鬼的手,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望向遥远的天际,仿佛在对天怒吼,“够了,军人有军人的死法。”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鬼王,而是一个坚守信念的军人。
军人为国死,足够体面。
————
欧阳诏身后战甲红袍猎猎飞扬,他枯坐在山坡之上,如血的夕阳映照着他那残破的身躯。
他缓缓扯下身上那件破碎的甲胄,寒风猎猎,掀起他的乱发,仿佛在嘲笑他的命运。
他以剑作笔,在一块石碑上写下了一行字迹娟秀的大字。
写罢,他缓缓将目光望着远方,放下了那柄跟随他多年的佩剑,哈哈大笑两声。
文人立世不可污言秽语。
可老子是军人啊,死则死矣。
那便去他娘的战争!
一朝痛快,随后埋剑于大漠。
他缓缓低头,再不说话。
风沙吹过,只见沙石上一行大字:
“娘,欧阳诏不负探花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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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州街头,告示张贴,军士家属,抚恤可领。一旁,紫花老婆婆,设摊施茶,免费赠饮。
排队闲暇时,有人问道:“阿婆,听说您的儿子也在边关守城?”
她缓缓仰头,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我儿勇也,保家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