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意风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心想这小子有好茶还有好医术,值得结交,便道:“沈小郎,在下古意风,是这茶楼的少东家。沈小郎今日仗义出手,也算是为我家的茶楼解围了。在下十分感谢,不如我坐东,请知州大人、玉夫人与沈郎君父子一起到醉仙楼吃个午饭。”
沈无求扫了一眼古意风,心中给他评价:这是个有点吊儿郎当的富二代,很年轻,大约二十岁左右。既然是这茶楼的东家,当然不可能拒绝,父子俩相视一眼,点头应了。
人群外,挤不进来的陆老头正着急呢,一听古意风要抢人,忙道:“古家小子,我刚刚在楼下早就和沈老弟说好到我家吃饭的,你居然敢抢人?”
古意风笑道:“既是如此,陆老一同来可好。”古意风认识这陆老爷子,相州四大家族之首,陆家的老太爷。还是茶道圣手,相州第一书院:翠微书院的前任山长,现任山长是他的大儿子。
相州绝大多数举子进士,皆是父子俩的门生,在相州乃至整个桂香府都是地位超然的。
老头子摇摇头:“我不和你们一道,你们这些人一上醉仙楼就爱喝酒,我要和沈小郎品茶论道!”
玉少夫人一个妇人不方便与外男一道用餐,便道:“小儿受惊需要休息,小妇人先行告退,明日让我家夫君宴请诸位。”随后领着众随从离去,张郎中也告辞离去。
古意风对陆老笑道:“我听说陆老家的园子很美,不如我们移步到你家,叫醉仙楼把饭菜送到您那可好?”
“如此甚好!”孙大人表示赞成,古意风的伯父可是古知府,大家同朝为官,这个场得捧着。还有陆家两代书院山长,他早就想结交陆家了,只是苦于没门路,今日正好攀交情。还有这沈氏父子,可是刚救了玉尚书的孙子,也值得交一交。
陆老头见是古公子出面,知州大人也应允了,不好拂了众人的面子,只得点头同意。于是几个人移步前往陆府,陆府离茶楼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陆府的大门很普通,和州府大多数人家的差不多,陆老头命人开了正门,欢迎各位贵客。几人在陆老的带领下,穿过垂花门,沿着围墙边的回廊直奔后花园。
走在陆府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沈锯有些恍惚,他见识过的大户人家就是镇上的李员外家,但是李宅比起陆府,真的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他不明白自己一个平头老百姓,怎么一下子就成了陆老的座上宾?还是和知州大人与品茗阁的少东家一起做客。
沈锯虽然不知道陆老的身份,但是他又不是傻瓜,当然也看得出来这陆家非同一般!
沈锯偷瞄一眼身边神色淡然的儿子,稳了稳心神,他可不能在儿子面前露怯,这样一想,脚步稳了几分。
这是一个曲径通幽,花木扶苏,翠竹掩影的别致花园。陆老引几人到竹林旁的一间竹屋前,门上的匾额写着“竹林小筑”四个飘逸的草书。
竹屋外的篱笆上爬满青藤,紫色的夕颜花,正迎风摇曳。花坛里种着菊花,还未到盛开的时节,稀疏的花蕾点缀在绿叶间。竹屋的环境很是清幽雅致。
陆老推开门,屋里有几张竹椅,一张长案上摆着文房四宝,这应该是陆老平时书写绘画的地方。墙上挂着四幅形状各异的墨竹,落款是“陆羽”。
古意风恭维道:“这墨竹苍劲有力,虽弯而不屈,自有傲骨,陆老的画越来越好了!”沈无求这时才知道这老头儿竟是陆羽,只是此“陆羽”不知是不是,他熟知的历史上的那个“茶圣陆羽”?
陆老呵呵一笑道:“不过是随手涂鸦,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没想到古意风果然是个合格的商人,他立刻打蛇随棍上,赖皮一笑道:“既然不值一提,陆老送我一幅可好?”
陆老一怔,随后洒然一笑道:“有何不可?你要哪幅?”
古意风也不客气,随手一指:“就这幅吧!”陆老命小厮从墙上摘下那幅画来。孙大人见状也不甘落后道:“下官也厚着脸皮请陆老赐一幅于我。”
陆老这下仿佛是破罐子破摔似的,又命小厮摘下一幅送给孙知州,他道:“绿茗,把剩下的两幅摘下来,索性就送给沈老弟父子吧!”
这下引来古意风与孙知州的眼红,陆老正色道:“你们也别眼红,今日若不是为了沈小郎的茶技。我还不想请你们到我这里来坐坐呢!”那两人无语了,谁不知道,这陆老脾气古怪,很难亲近,但他酷爱茶道,时常自诩为“茶痴”。
这时几名家丁搬来长几,烧水的炉子,和水壶等一应器具。陆老头立刻拉着沈无求到主位坐下,沈锯坐在儿子旁边。
陆老头自己则坐到对面,然后招呼孙知州和古意风道:“来,来,来,你们还没喝过沈小郎泡的茶,今天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品茗!”
沈无求没有推脱,从容不迫地从食盒中拿出茶具,布置茶席。等水开后开始泡茶,边泡边给陆老解说,每个步骤的名称和要领。
“温杯烫盏,是为了进一步清洁茶具,也是为了提高茶具温度,使泡茶时更好激发茶香。
涤茶留香是为了冲洗掉制茶时留下的尘土,也是为了滋润茶叶,使茶叶舒展开来……”
刚开始孙知州和古意风不以为然,渐渐的,两人也被这套优雅的泡茶手法吸引了。等到前所未有的茶香飘散开来时,大家品饮着澄明透亮的茶水,入口生津,不禁都纷纷赞好茶!
商人古意风再次发挥商人本色,摇着折扇对沈锯道:“沈郎君你那里有多少这种茶叶?我全包了!还有这套茶具我也要了。”
这话引来陆老和孙知州不满的轻咳。古意风尴尬地摸摸鼻头,他忘了这还有两位大佬。“那啥,你俩先要,别忘了留一份给我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