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9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慕林琛深深望她一眼，声音浑厚：“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如果没有母亲的强烈要求，我或许不会娶你，而现在， 我喜欢的人就要被我娶进门了。”
    说到此，他感叹起来：“有时候我还挺感激我母亲的的，因为如果没有她，我就不会遇见你，这一辈子，能够遇见你，爱上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碧昂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男人，什么时候说起肉麻的话是一堆接一堆的了。
    一行人进了内场，却意外碰上了同样来这边取景拍摄的黎北洐夫妇。
    拍摄的空隙，蓝可儿过来找她。
    “姐姐，你、你是还在怪我吗？”
    碧昂丝听到熟悉的声音，想要问一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突然的，嘴角扯了扯：“我不应该怪你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
    明知道我有多不乐意，多被动，你还是站在了他一边，将我推到了他的身边，在你心里的那一杆天平向着他倾斜的那一刻，又将我置于何地？”
    碧昂丝厉声质问着。
    蓝可儿垂下眼：“我以为，我是在帮你做决定，帮你认清自己的心，没想到。”
    没想到姐姐却因此怪上了她，她心里也委屈啊！
    “替我做决定，帮我认清我的心？”
    忽而间，她笑了笑：“我自己的心，为什么要别人来替我认清，替我决定？”
    一天的拍摄结束已经是临近傍晚，两对新人象征性的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连招呼都没打一声，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有些不太好？”
    下车前，慕林琛这么问道，手探上她的额头：“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她垂眼，心中却有一丝失落闪过，才发现，才发现她脸色不太好，才发现她心有不悦，他的爱，到底是什么？
    他总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全世界就数他最深情，爱而不得，求而不得，可为什么，她所感受到的，却是少得可怜。
    “谁欺负我们的新娘子了？”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女人却越发的委屈，从喉咙里溢出来一个字：“你。”
    “好，我准许你欺负回来。”
    她扬了扬手，在半空里却又突然停下来。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他温声细语，没往别的地方想，抱她下车，一路进了别墅。
    别墅内，早已焕然一新，一派喜气洋洋，特别是主卧，星空顶，玫瑰花瓣一字排开，各色气球，俨然成了一间婚房。
    他将她放上床，抬起头环顾着房间里的各种布置，突然的一低头，眼眶红起，没来由的泛起潮湿。
    四年了，即便现在，她就坐在他的旁边，他仍旧还会有一种仍在梦中的错觉，好似这一切不该发生在他的身上，至少不会发生得这么快。
    碧昂丝坐上床，侧身将被子卷走，慕林琛坐在床沿，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他推了她一把，后者却是直接无视，理都没理他，他知道，她没睡着，一个人心里若是装着什么事，是没那么快就入睡的。
    她心里装着事，偏又不同他说，是和他有关？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的回应，他脱下鞋子，侧身躺上了床。
    “怎么，还在生闷气？”
    他伸过去一只手臂，抬起她的头，穿过去。
    “好了，惹你生气是我错了，你可以罚我。”
    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拥抱住她瑟缩发抖的身躯。
    “就罚我从今以后，宠你入骨，爱你入心，这一辈子只对你一心一意。”
    他贴着她的耳，呼吸喷在耳边，她有些不太舒服的偏了偏头。
    宽大的手掌盖在她手背上，那张俊美的容颜，染着迷情，漆黑的眼眸中，又掩饰不住的抑郁。
    那女人始终背对着他，无论他怎么逗弄她，她始终没什么反应，也不转过头来回应他。
    埋头，真想一口咬断她的脖子，但最终，黑色的头颅埋在女人细白的脖颈间，温柔无比的吮吸，闻她发丝的清香。
    “对了，忘了问你，婚礼你是想办西式的还是中式的？”
    “你看着办就好。”
    平静的语调，心中却是好一番挣扎。
    按她自己的意思，这一场婚礼压根就没有必要，有些事情但凡经历过了一次，就不再新鲜，不期待，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可这一场婚礼却是他极力想要给她的，终究，还是心软，舍不得再去伤他的心。
    男人微眯起的眼，盯着她的背影好一阵发怵，突然的，嘴角勾出弧度，露出来一个晦涩的笑，讽刺又好笑。
    明明，他们身体相贴着，明明，他还能感受得到自她身体传来的些许温热，但为什么就是觉得两个人之间好似隔了一条银河，一条跨越不了的河。
    明明，先动情的人是她，先交心的人也是她，如今，这颗心最先冷却下来的还是她，真的，真的无论如何都再也捂不热了吗？
    “那就中式的吧！”
    她“哦”了声，这怕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对于自己的婚礼毫不关心，漠不在意的女人了吧！
    慕林琛心中，犹如千万根毒针在扎着，眼中，是即将沉入潭底的绝望。
    探出手盖住双眼，她所有的冷漠都只是梦中的一场虚幻，梦醒后，阳光终会照耀，一切会如他所愿。
    “两姓缔结，良缘永结，桃花灼灼，佳偶天成，十里红妆，百年相守，不羡鸳鸯不羡仙，只愿此生共缠绵……”
    一道女声闯入耳际：“你说完了吗？”
    男人摇摇头：“还有最后一句。”
    修长的手指拨开她耳后的发丝，菲薄唇瓣贴上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慕林琛动情的说道，被他抱着的女人却是无心这一切，她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机械般的张唇：“说完了的话，你该回去睡觉了，慕先生。”
    她撵他，在听到“慕先生”三个字时，男人瞳孔震了几秒，圈住她腰身的手微微颤抖。
    原以为，在她说出来愿意嫁给他之类的话，便是彻底的接受了他，原谅了他，但……究竟是他太着急了，还是他，太天真了？
    那样深入骨髓的痛和绝望，怎么会说原谅就原谅了？
    一股被羞辱的怒意莫名涌上心头。
    还在垂死挣扎：“不回去，我老婆今天这么美，我一分钟都不想离开。”
    唇瓣紧紧贴着她，说着甜言蜜语。
    突然的，女人身子动了动，将身下的枕头甩一只到地上：“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意思已经相当明显，让他打地铺，准许他同她睡在一个房间里，已经是她对他最大的容忍和让步了。
    男人微微拧了拧眉，突然的撒起娇来：“突然有点困了。”
    说着望她一眼：“你不困吗？”
    闭上眼就要装睡。
    身旁的女人怒意横生，“腾”一下从床上坐起。
    “既然困了，那就休息吧！”
    她说，他不愿意回去自己的房间去睡，也不愿打地铺，不愿迁就妥协，那么，换她来迁就妥协，给他腾地方。
    他做那么多，不就是要逼着她迁就妥协吗？随了他意就是。
    “你……”
    见她坐了起来，淡淡道：“我打地铺。”
    话一完，又立即改口：“算了，我还是去睡沙发吧！”
    身下的被子完全裹上身，便就下床：“我记得衣柜里还有床被子。”
    言尽于此，快速蹬了床边的拖鞋，一双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按住：“依你，都依你。”
    他将她按上床，几乎是命令一般的口气：“躺好。”
    转身，走向衣柜，翻出来一床崭新的冬被，地上又铺了层软垫，盖了张布头，随手又关了灯，只剩床头的小夜灯还亮着。
    夜色里，他看着女人背向着自己的身影，笑而不语，就这么看了不知多久，床头的那一盏灯也熄灭了。
    不多时，房间里传来了女人轻微的呼吸声。
    他蹑手蹑脚起身，这一天，她是真的累着了。
    就那么合身躺下，却不敢再伸手去抱她，他怕自己一动，她就醒了。
    这一夜，漫长得有些过分。
    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城，一条无人光顾的小巷子，小巷的最深处，幽黄的灯光照着红色的大门，依稀可以看清楚这是一栋三层的小楼。
    夜色笼罩，繁星点缀下的夜空，二楼的某个窗口内，尖锐的一声“嘀”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随后有人推开了门，房间里亮起了灯。
    里头只摆了一张床，绝色少年眼睑微微颤动一下，接着，右手中指也动了一下。
    一行人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复杂的神情，谁能想得到，一个在床上躺了将近五年的人，一个几乎被上帝判了死刑或许就这么躺一辈子 的人，会在这样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夜里，重新拥有心跳声，身体慢慢回温，就这么从地狱之门走回来了。
    “要不要通知慕先生？”
    一道微弱的声音说道。
    走廊上，夜风肆意，主治医生眉头锁了锁，很快的又抚平：“不用，慕先生，他现在应该很忙。”
    走廊的尽头，液晶电视机正播放着华国首富即将大婚的消息。
    伸手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之下眼神烁了烁，几秒后收回视线。
    “先生离开前交代了，我们的职责是照看好病房里的人，至于其他不许再讨论。”
    医生平静的说完，一群人相继回去病房里。
    ***
    农历九月二十四，天气晴。
    一场盛大的婚宴秘而不宣的进行着，内场装潢程度令人咋舌，虽不见宾客，现场却是围满了记者。
    进门处，立了两对新人的婚纱照，正中间的投影屏幕上来回滚动着两对新人幸福甜蜜的美好瞬间。
    紫藤花编制的拱门，玻璃栈道上密实铺了层玫瑰花瓣，栈道两边薰衣草穿插了白色的蒲公英，头顶是各色的羽毛吊灯，只一眼便知这一场婚礼有多被重视。
    虽未邀宾客，却是进行了全球转播，她不喜热闹，虽说婚礼只是一场形式，只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可他却竭尽全力想予她全部，总怕会委屈了她。
    这前半辈子她为他受的委屈太多太多了，下半辈子绝不能再让她委屈了。
    当时的慕林琛心里这样想。
    新娘休息室。
    “姐姐，你还在怨我吗？”
    蓝可儿看着镜中的自己率先开了口。
    “没有。”
    她淡淡应了声。
    “上次，就当我在胡言乱语，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怎么，你还记恨上了？”
    蓝可儿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也扯了扯嘴角：“我早忘了。”
    说着说着又绕回正题：“你总说自己对他无情，可不还是嫁给他了吗，其实你心里，你对他……”
    碧昂丝不着痕迹的甩了甩脑袋，头上各类发簪发髻压着，脖子都快有些直不起来了。
    “可儿，你知道吗？所有人都想我死。”
    她想起来那天在小巷子里发生的事情。
    “有时候就连我自己都巴不得能够早点解脱，只有他，他想我活着，想我好好的活着，也只有他还在期待着和我有一个未来，想和我长长久久，想和我一辈子。”
    “我自己都没想到，这一次，他会那么的坚定，会朝着我跨那么大的一步，他都已经往前走了，我没办法再止步不前，翻着旧账过日子，只能是追上去了，我这前半生已经彻底的败了，剩下的余生，不想再输了。”
    至于会不会输，她心里也没底，但好似，她已经没有选择输赢的权利了。
    苦了半辈子，临了，又总想能留下些美好的记忆，不辜负来这人世一遭，画上一个完美的休止符。
    慕林琛，你，会让我输吗？
    “别再说我了，你和黎北洐呢，你们好吗，他对你好吗？”
    蓝可儿点头：“我们很好。”
    至于怎么好，却是不再透露，缓了缓又问：“你要和慕林琛回榕城吗？”
    她眸子呆了呆，随即苦笑：“或许吧！”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回去？
    那个满是痛苦与伤痕的地方，她好不容易才从那旋涡里出来，现在又要再被卷回去。
    这到底是为何？
    蓝可儿看着身边人，盯着镜子里那张绝美的容颜，这个姐姐，她看不懂。
    “四年了，是该回家了。”
    她轻描淡写，心却痛极，四年了，她忘却了许多事，却也不得不去面对，那个令她痛苦不堪，绝望至极，她憎恨透了的地方也是生她养她给她生命的地方。
    “你呢？”
    碧昂丝突然问。
    “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我要留下来陪着黎北洐，下个月我们要一起去三亚度蜜月，姐姐，虽然我以后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但要是他对你不好，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来到你身边，我一定……”
    蓝可儿咬着牙。
    碧昂丝垂眼，双手温柔的抓住对方的手：“不会的，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反复摔倒，我不会，我相信他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