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师都在议论,第427航空歼击机团会不会在未来的一周内丢掉自己的旧番号,然后获得一个新番号,比如“近卫第12航空歼击机团”。
单看结果,该团在7月11日的这次出击中以一架战斗机损失的代价,叫德国鬼子一个战斗机大队几乎全军覆没,这样大的战果足以让该团名列近卫军序列。但是这个过程嘛……
“碰上了,真的是碰上了。”
李尔斯维克在上级面前没有对战斗经过进行任何粉饰,他坦白地表示,这次出击能够取得如此战果,运气比实力起的作用更大,对面的指挥官绝非等闲之辈。
从第427团越过战线到出现在德军机场上空,总共用时只有十一分钟,在这区区十一分钟的时间里,德国佬已经做好了整个大队升空作战的准备。
也就是说,德国佬的指挥官既谨慎,又果断,他一收到苏军军机飞越战线的消息,便立刻下达了全体升空的命令,而德国佬的飞行员也很争气地在五分钟内就上了跑道,几乎就要完成一次紧急出动了,这样的沟通效率和反应速度实在令如今的红空军望尘莫及。
但不巧的是,这样的举动直接成了德国飞行员的催命符。如果他们的战斗素质没有这么优秀,没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好升空准备,反倒不会被一伙雅克-1一股脑拍死在地面上。
当然,这次行动还打了德国人一个出其不意。毕竟此前红空军从未有过使用雅克-1等制空战斗机执行攻击任务的先例。因此在德国人眼里,如果来的是纯战斗机部队,那么目标便不会是机场,如果来的是攻击机,那么决然不会来得很快。
结果呢,来的是一群一上天就恨不得把油门焊死的雅克-1飞行员,目标还就是机场……
李尔斯维克去集团军部,在军参谋长和其他几名将军面前梳理出本次作战的前因后果之后,指挥部里立刻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有人要气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喽。”
集团军参谋长雅克切斯拉夫少将将李尔斯维克一顿好夸,又称赞了一番那个没到指挥部来的法国志愿者,随后便特批给李尔斯维克一些在军中堪称奢侈品的高档罐头,让李尔斯维克回团里等待红空军的表彰。
第427团便这样渡过了难熬的三天,然后得到了一个相当意外的结果:427团被解散了。
大伙知道这个消息后都惊呆了。
正是预料到了飞行员们的反应,师参谋长才亲自到427团的驻地和大家说明情况。
“一般情况下,你们这次即使拿不到‘近卫军’的番号,一枚红旗勋章也是手拿把攥的。但是抱歉了,同志们,现在不属于正常的情况。”师参谋长在食堂向飞行员们解释上级的安排,“我们现在迫切地需要将之前老旧的三机战术改换为双机战术,但是新战术该如何训练,如何应用,大部分歼击机团都是两眼一抹黑,现在427团是全集团军,乃至整个苏联空军在这一方面的权威——苏维埃要求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当教员!”
既然如此,大伙便没了意见,只要能提高红军的战斗力,荣誉、传统什么的都没啥可留恋的。而且427团本就是卫国战争后新成立的部队,哪有什么历史传统可言?
即使有些“老人”还对部队的解散抱有些许的惋惜之情,红空军的一套勋章、奖金、晋升组合拳下来,伤感顿时便被喜悦冲淡了。在师参谋长接着公布了对人事的安排。
首先,李尔斯维克中校出任混合第4航空师的副师长,主管歼击机部队的训练,副团长阿布力孜少校调到近卫歼击机团任团副。其次,除罗贝尔之外的两个中队长被分配到两个歼击机团任副团长,副中队长担任歼击机团的中队长,或去近卫歼击机团任副中队长。最后,普通飞行员除了三中队的几个新兵,全部作为骨干分配到各个近卫歼击机团里去。
第一个让人出乎意料的人事安排出在罗贝尔头上,根据红空军的命令,已经击落十二架德机,并且展现出较为出色的指挥潜能的罗贝尔,将进入茹科夫斯基航空学院进修。这项命令意味着红空军不仅认可了罗贝尔的能力,还真正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并打算把这位法国志愿者培养成一名红空军指挥员。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罗贝尔从进修班毕业之后,便足以担任副团及以上的职务。
这项安排一公布,食堂里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但是第下一项安排却让掌声戛然而止:“427团政治委员弗拉基米尔·卢申科上尉,调入西方面军第16集团军近卫步兵第8师第1077团2营任副营长,分管政工。”
从卢申科将被调往的部队那显赫的番号能够看出,红空军努力想让这个调动看上去像个嘉奖。但红空军的军官调去红军,还是一线的步兵,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发配的味。毕竟将犯大错误的飞行员赶去步兵营里,是红空军惯常的处罚方式,每月卢申科都会通报几个拒不执行任务后被剥夺军衔踢去蹲壕沟的,没想到,这事竟然轮到了卢申科自己头上。
一片哗然之际,卢申科主动站出来解释:“同志们,这是我自己申请的。”
“为什么?你干的不是挺好的吗?”李尔斯维克瞪着眼问道。
“那是同志们的功劳,我个人的贡献实在是不多。”卢申科微笑着说,“这件事我已经考虑了很久了,我到红空军来,本就是为法国志愿者服务的,政工和军事能力都差得很,就是一口法语还算流利,现在罗贝尔的俄语进步这么快,我也可以回到属于我的岗位上去了嘛。”
卢申科说完,师参谋长又说道:“卢申科同志的无私和勇敢,是我们,还有一线的红军指战员们都非常赞赏的,潘菲洛夫师的同志们非常欢迎咱们这位伏罗希洛夫射手加入他们的队伍,请大家放心,步兵同志们不会委屈了咱们的政委。”
飞行员们面面相觑了许久,才各怀心事地鼓起掌来。
会议结束之后,卢申科不出意外地迎来了一脸愧疚的罗贝尔。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等罗贝尔说话,卢申科抢先开口,“但是你先听我说。”
“嗯。”
“你们是志愿来苏联打仗的,本就不欠苏联人什么,这没错吧?”
罗贝尔无奈地点点头。
“我本来就是步兵军官,也没错吧?”
“……”
“所以——”卢申科揽上了罗贝尔的肩膀,“你和阿尔贝特他们至少让我整整一年没有出现在战壕里,躲过了那么多场伤亡巨大的大战役,我还得谢谢你们,你又愧疚什么?”
“唉……”罗贝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跟卢申科一块信步走着。
“到了茹科夫斯基学院可得好好学,学院很少吸纳非布尔什维克的外国人入学。”
“一定。”罗贝尔苦笑了一声,又说道,“其实我倒想把我老爸写的回忆录的前几章给你看看,老爸在那上边写了一大堆步兵对付步兵的阴点子,就像教材一样,说不定你也能用上。”
“就是你那本白封皮的《圣经》?”
“嗯,可惜它和我的行李一块,都叫该死的德国佬烧了。”
“也是不巧,偏偏把你们宿舍炸了。”
卢申科说完,转身面向罗贝尔,向他伸出了手:“希望咱们以后还能见面吧,提前祝你国庆节快乐。”
“谢谢。”
…………
“受阅三军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德内尔攥紧了手中的缰绳,暗自祈祷胯下的战马不要闹腾。
“开始!”戴高乐向身兼阅兵总指挥的戴泽南准将下达了命令。
德内尔向戴高乐举剑行礼,然后紧张兮兮地调转马头,大声下令道:“士兵——步枪上肩!齐步——走!”
领队手中的乐队指挥杖猛然向下一拉,雄壮的《桑布雷马斯河军团进行曲》回荡在伦敦的街头。自由法国陆海空三军官兵队列整齐,雄姿英发地走过在卡登花园外临时搭设的阅兵台。阅兵台上,高大的夏尔·戴高乐带领一众将校和官员,向举着洛林十字三色旗的旗手行注目礼。
而德内尔则赶紧操控战马走向阅兵台,在台下翻身下马,摸了摸马的额头后,便将缰绳交给一旁的卫兵,然后健步走上阅兵台,向戴高乐敬礼复命了。
戴高乐回礼后,德内尔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也就是自由法国空军副部长,自己老部下多米尼克·穆兰上校。
“看出来你真有段时间没骑马了,让长官。”多米尼克压低声音对德内尔说道。
“幸亏没出什么岔子,我就说干脆坐汽车阅兵算了,骑什么马呀。”
“骑马多威武。”
德内尔闻言笑了:“再威武我自己又看不着,再说,你们怎么不骑马上呢?净折腾我是吧?”
多米尼克只能笑而不语,这话还真没法反驳,毕竟那些马术高超的老将军不是在维希,就是在北非,德内尔一个炮兵专科毕业的步兵指挥官,竟然还成了身在伦敦有资格担任阅兵总指挥的军官中骑术最好的,至少当年在圣西尔德内尔的骑术拿的还个优等。
毕竟祖父是骑兵指挥官嘛,多少也算有点家学渊源。
两人此后便不再交谈,开始严肃地观看阅兵。德内尔欣慰地看到,自由法国早已不复40年首次在伦敦阅兵时的寒酸,不止军队的兵力更加雄厚,军容更加齐整,装备更为完善,就连围观的群众也多了起来。那些叫好的声音中,即使法语没有压过英语,至少也是一样多了。
自由法国的壮大如此明显地展现在世人面前,或许这就是这场阅兵最大的意义。
在阅兵结束后,戴高乐向在场的法国侨民发表了演说:
“香弗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富于理智的人是忍过去的,富于情感的人是活过去的。’这使我想起了自由法国成立的这两年。有不少日子我们是活过去的,我们是富有感情的人,也有不少日子我们是忍过去的,啊,我们又是多么的富有理智!”
德内尔正专心地听着戴高乐的演讲,却被一个美国军官轻拍肩膀的动作打断了:“抱歉打扰,长官,艾森豪威尔将军派我来通知您,参谋长联席会对两份作战计划都不满意。”
“具体是什么原因呢?”德内尔心里一紧。
“华盛顿认为a方案太冒进,b方案太保守,要求我们再进行修改。”
“我知道了。”德内尔点点头,那个美国军官立刻告退,弯着腰快步走下了阅兵台。
“……即使被维希法国所蒙蔽的军队,他们在保卫帝国的这一部分和那一部分而与自由法国军队及其盟军作战时所表现出的惊人勇敢——虽说被歪曲,但却无可置疑——也可以证明法国人在保卫帝国时的决心。无论如何,战斗法国正从海平面上升起!”
戴高乐挥动着有力的臂膀,大声向在场的法国和英国人民宣布道:“当它再生荣誉的光芒照射到戍守比尔哈凯姆的战士们那染着血迹的眉梢时,世界就认识法兰西了!”
广场上的欢呼声山呼海啸,德内尔也和身旁的战友们一同起立鼓掌,不知何处突然有人起了马赛曲的调子,到最后,震耳欲聋的马赛曲便响彻在伦敦上空。
“前进!前进!让敌人的脏血,浸满我们的战壕!”
…………
本章演讲是戴高乐演说的原文,但不确定演讲的场合是否是1942年7月14日阅兵,这里姑且算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