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阒然无声,男女穿着整齐,端端正正面对面坐着。
相比秦翡的面无表情,岑鹤珏用帕子捂着鼻子的动作就略显心虚了。
“什么时候爬上去的?”
男子声音很小:“你去喊人给你抬水,我…我本来只是想来找你说说话,屋子里没人,我就……”
“所以你就趁机摸进了净室?”秦翡目光不善瞪着他。
他连忙说:“顺便看看净室有没有人。”
“那你躲房梁上做什么?”秦翡都被气笑了。
岑鹤珏眸底动了动,“我瞧有人来了,怕他们以为我是做贼的,所以就躲着了。”
“你不是做贼的?”秦翡没好气问。
岑鹤珏瞅了眼她,“后来抬水的人走了,我打算下来的,没想到你跟着就进来了。”
“所以你又躲上去了。”
他眨巴眼,“我这不是怕唐突你嘛。”
她笑了,“所以偷看我沐浴就不唐突了?”
“那……”
岑鹤珏想起方才香艳的画面,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来都来了,不看白不看嘛……”
“……”
“出去。”小姑娘瞪着这家伙。
“那你现在还生气不?”他问。
秦翡:“你做了什么不让我生气的举动吗?”
“……”
岑鹤珏默默解开衣襟扣子。
“做什么?”秦翡愣了。
他一脸乖顺,“你也看回来,这样才公平。”
“这很没必要。”秦翡冷笑。
“有腹肌。”他说。
“……”
秦翡起身靠过来,“摸摸得了。”
阿焰和二丫在楼梯上磕了不到二斤瓜子,秦翡的屋门再次打开。
只瞧岑鹤珏漫不经心系着扣子出来。
阿焰连忙将手里剥好的瓜子仁塞到二丫手里,凑上去问:“主子,咋样?殿下原谅你了不?”
岑鹤珏:“没有,摸完就让我滚了。”
阿焰用一种同情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没事……”
“阿焰。”
阿焰啊了声。
“这些年你行走江湖多,有个词你有没有听说过?”男人问。
阿焰愣了下,“主子您说。”
“中国尤物。”
岑鹤珏:“你知不知道什么意思?”
阿焰也从没听说过这种稀奇古怪的词儿,“不太明白,不过听着不像是坏词儿。”
岑鹤珏摸了下下巴,“替我多找一些书。”
阿焰不解,“哪方面的?”
岑鹤珏:“哪方面都要。”
他现在只知道阿翡是异世之人,对于她的来历,他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只能希望在书上能摸索出更多的东西。
……
老魏王这些年来居于大名府,此地是秦朝军事要地,老魏王掌管私兵多年,却没谋反,足以证明此人并无反心。
要说服这人和皇室对立,其实并不容易。
岑鹤珏和齐思骆想到要拉拢老魏王,宋京澜也一定知道。
而且在原剧情中,老魏王本就扶持了宋京澜上位。
这次去大名府,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说服老魏王。
秦翡想到这一点,便觉得心里不安,已经连做了几天噩梦,梦中秦珉夺得大权,然后将她关押在小黑屋里日夜折磨。
岑鹤珏白日里和秦翡同车,瞧这人总打瞌睡,让阿焰沿路去找大夫开了几副安神汤药,每日给秦翡服用后,她白日里睡觉的次数才少了。
赶路半个月,京城里也发生了不少事,殿前副指挥使庞稠被告发当时与谈家贪墨一事有牵连,还未断定真假之时秦瑾就去求情,还拿自己性命保证庞家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结果刑部很快就查了出来,当时春闱谈家收到的钱财,陆续按不同的钱额拨到了庞家的私产店铺里,坐实了庞稠贪墨的罪证。
秦帝气得吐血,当即将庞稠下了狱,秦瑾知晓此事后,仍然不敢确信,还反过来说是刑部尚书对他有私仇。
秦帝一而再再而三原谅秦瑾,将他视为皇位继承人,结果这人却一次次让他失望,宝贝儿子如此愚钝,气得老爹秦帝在紫宸殿上朝之时当场晕了过去,一病不起,至今还未醒过来。
宋京澜的父亲宋参知政事当场与秦瑾决裂,还在朝上大骂秦瑾不孝。
自此宋家和秦瑾一刀两断。
岑鹤珏收到消息时,齐思骆当下就断言,秦珉快要动手脚了。
秦帝正昏迷着,宋家又与秦瑾割席断交,现在秦瑾无非只剩下一腔孤勇,皇位继承的事,朝臣们的目光怕是要分出去些放在秦珉或其余宗室子弟上。
到了大名府当日,老魏王就派人候在了城外,迎岑鹤珏和秦翡等人到了魏王府,入了前厅后,下人们给诸位奉上茶水。
齐思骆倒是有些意想不到,“这老魏王如此客气,是不是对咱们也有些心思?”
“怕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岑鹤珏抿了口茶水,看向一旁在想事的秦翡。
“在想什么?”
秦翡思忖,说辞在心里过了一遍后,才谨慎开口:“我觉得老魏王或许不会那么容易就答应咱们,一定要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齐思骆抬眉,“说不准人家一会儿就主动要同咱们示好。”
岑鹤珏对秦翡道:“我觉得你说得对。”
几人在前厅等了快半个时辰,老魏王才姗姗来迟,见到岑鹤珏和秦翡先作揖,“让殿下和驸马爷久等,真是不好意思。”
驸马爷这称呼说出口,齐思骆眸底动了两下。
就算秦翡和岑鹤珏成婚了,也很少有人称呼岑鹤珏为驸马。
毕竟驸马在朝中不掌权,而今老魏王这样称呼岑鹤珏,怕是也有意提醒岑鹤珏不能做权力和身份以外的事。
“魏王精神劲可真好,小王爷说您这两年腿脚不好,我让人准备了一些调理腿脚的药,有吃的有敷的。”
秦翡笑盈盈起身,将药交给随同老魏王身边的管家,“用法我在上头写了,魏王现在还年轻,早些医治肯定会好转很多。”
老魏王听了这话倒是颇为惊讶,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秦翡,传言里这小丫头为人可不怎么样,眼下只怕是为了拉拢他摆出的假样子。
“多谢八殿下,您有心了。”
秦翡摆摆手,重新坐了回去,看了眼岑鹤珏,后者默契开口:“不知魏王有没有听说京城里的事?”
老魏王故作讶异,“什么事儿?”
“如今六皇子和二皇子闹得不可开交,官家也一病不起了。”岑鹤珏提起。
老魏王睁大眼,“这…皇家大事,我们做臣子的不好置喙吧。”
齐思骆看了眼岑鹤珏,“老魏王知不知道,六皇子在潭州还有十万私兵?”
老魏王表情倒是没什么波澜,一瞧就是早就知道此事了,还是在打太极,“皇子的事儿,本王就更不好置喙了,更何况本王自己也有私兵,
潭州那边,本王是不好插手管的。”
秦翡闻言动了动眉毛。
看样子,这人是不打算管了。
“可若是六皇子要谋反,魏王也不管吗?”秦翡问。
老魏王笑道:“六皇子好歹是皇室血脉,这皇室的事情,自然是由皇室自己来处理,做臣子的插手就是僭越。
八殿下,您也是皇室血脉,难道不明白其中道理吗?”
“那要是我六皇兄要干掉我父皇,您也无动于衷?”秦翡托着下巴问。
老魏王微笑,“臣子理当侍奉君王,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只侍奉君王,并不是侍奉谁的父皇。”
好家伙。
这话就是在说,谁是皇帝,他就跟谁。
秦翡回忆了一番,记得书上也不是这样描写老魏王的,还说这人颇有血性忠心来着。
后来就是因为绝不屈服岑鹤珏,所以才被他干掉的。
难道现在是在演戏?
秦翡正思索着,只听两道脚步声齐齐跑向厅内。
“阿翡姐姐!”
“殿下!”
她抬眼,只瞧见两张纯真可爱的面庞。
魏阿月笑着抱住秦翡的手,“姐姐来大名府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老魏王瞧女儿同八公主如此亲密,皱眉道:“阿月,不可没上没下的,这是八殿下,你怎可唤姐姐。”
“这无妨的。”秦翡连忙摆手。
魏阿月显然就是被老魏王捧在手心长大的,回头瞪了眼自家父亲,拉着秦翡的手走到老魏王跟前,“父亲,
上回女儿在船上遇险,就是阿翡姐姐舍命相救,阿翡姐姐是咱们家救命恩人,她对我很好的,才不会介意这些。”
老魏王闻言愣了下,他知道在京城的时候魏阿月险些有生命危险,却不知道是秦翡救了他家女儿。
“是殿下救了阿月?”
秦翡点头,“当时我也在船上,见她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的,就出手相助了。”
老魏王闻言眸底闪过几分迟疑。
据他打听,秦翡为人刁蛮,以折磨人为乐趣,难道是他消息有误?
还是说…秦翡是故意接近阿月,目的就是为了拉拢他?
“公主可是知晓阿月会登上那艘船?”老魏王眼珠子泛黄,试探性看向秦翡。
“魏王这是何意?”
秦翡紧皱眉头,“难不成以为我是故意接近阿月?”
“父亲!”
魏阿月很是不悦,一张俏生生的脸蛋皱了起来,“你说话太过分了。”
老魏王换上笑容,“本王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些年来想要接近魏王府的人太多了,所以一时嘴上没注意。”
“就算没注意,也不能这样对阿翡姐姐说话啊。”
魏阿月哼了声,拉起秦翡的手,“阿翡姐姐,你别生气,我带你上街逛逛,大名府这边好吃的可多了。”
秦翡闻言看向一旁的岑鹤珏的和齐思骆,二人继而颔首。
“父亲,那我就先带着殿下去逛了。”魏采星也转身准备离开。
老魏王见子女都站在秦翡那边,面上难免无颜,“你个男人家家的,逛什么?”
“父亲,殿下救过阿月,少师还给儿子教过书,这都是咱们王府的恩人,您别这么刻薄。”
显然,魏采星和妹妹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老魏王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好嘴上说几句客套话,让秦翡他们好好玩,这段时日就住在王府。
大名府地段虽然比不得京城繁华,但也称得上地广物博、膏腴之地,秦翡起先还有些矜持,被魏阿月和魏采星拉着往前走后,也撒了欢。
“殿下尝尝这个酸酪,不比京城差。”但凡沿街遇到什么小吃,魏采星都得给秦翡买一份。
秦翡脸颊塞得鼓鼓的,看向兄妹俩,“不过你们是什么时候回大名府的?”
魏阿月一边吃,一边回答:“哥哥秋闱过后,就回来了,父亲让我们回来的,说在京城待得太久了,有些想念我们。”
秦翡闻言顿了顿。
只怕不是魏王想念自家孩子,而是察觉了秦珉之心,担心若是天下大乱,自家儿女会受到伤害。
“殿下尝尝这个果子茶,可甜了。”魏采星又不知从哪儿捧来一盏茶饮。
齐思骆和岑鹤珏走在几人后头,忍不住说风凉话:“咱们这八殿下还真是招人喜欢。”
阿焰瞅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瞧见男子面色不善,一看就是要上前干涉,连忙将人拦了下来。
“主子,您别冲动,咱们现在可是要拉拢老魏王,这小王爷年纪小,一瞧就是个心思简单的,哪里比得上主子您八面玲珑,您就放心吧。”
岑鹤珏扫了眼阿焰,“你是说我老奸巨猾?”
阿焰连忙闭嘴,“不敢。”
齐思骆背着手,闲庭信步,“某人再不使些招数,恐怕媳妇儿就要跑喽。”
岑鹤珏瞪向他,“胡说八道,阿翡心里只有我。”
“哟。”
齐思骆下巴微抬,顺着指向便瞧见前方魏采星正将牛肉饼送进秦翡嘴里。
“她心里只有你,身边就不知道了。”
岑鹤珏攥紧了拳头。
“要不这样,我给你出个招吧?”齐思骆挑眉。
“你有什么好招?”岑鹤珏冷嗤。
“你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齐思骆颇为得意。
岑鹤珏:“想都不要想。”
魏采星不知有从哪儿弄来了一根糖葫芦,送到秦翡嘴边,“殿下尝尝,这个可甜了。”
对于吃的,小姑娘素来是来者不拒,连忙用嘴接下。
“……”
阿焰好像听见自家主子手骨节的响声。
齐思骆只瞧身边男子转过来,毫不犹豫,“求你。”
阿焰愣了下。
只见齐思骆满意地凑过来,说了几句话。
岑鹤珏的耳根子顿时红得彻底,怒视对方,“你可真脏。”
阿焰方才听了一耳朵就觉得不堪入耳,好在主子还有几分尊严,不会……
“阿焰。”
岑鹤珏飞快转过来,压低了声:“帮我准备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