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
随着布料撕裂之声,中年人倒飞而起,轻飘飘的落在了房檐之上。
而鹿呦则是扔掉两只断掉的袖子转身便走,不敢有丝毫留恋。
刚才那一脚虽然极其阴险,可鹿呦却感觉得到,自己并未踹中对方胸口,而是被对方抬手挡了下来。
自己绝不是这人对手!
“想走?”
屋檐之上,中年冷声喝道,随即脚下轻轻一撮,一块瓦片的碎角破空而去。
咔!!
随着一声轻响,足有一尺厚的朱红大门应声而裂,飞溅的木屑从鹿呦耳侧闪过,让她想要逃跑的身体缓缓停了下来。
站在炸裂的门板前,鹿呦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右耳,低头看去已经是满手的鲜血。
耳朵还在,却已经被那木屑带出了一道口子,刚才那木屑若是再偏一点,她的整个耳朵怕是都会被撕开!
“二姐!快跑啊!!”
鹿毅上前扯住鹿呦便想逃走,可却是被鹿呦用力挣脱。
“姐?”
看到鹿呦那呆站着的模样,鹿毅担心问道。
可鹿呦却是微微摇头:“他是故意打偏的,这不是失手,是威胁!咱们跑不了!”
说完这些,鹿呦转身看去,此时那中年已经落在了学堂的院子中,而在那中年身边,则还有一个白须老者。
“关先生!!”
在那老者身后,几十个学生双手交叠,齐齐抱拳施礼。
关先生?
听着众人的称呼,鹿呦眉头微皱。
原身记忆中,对这老头有些模糊印象,好像是这学堂的开创者!
看着院子中的一片狼藉,老者面露凝重之色。
“谁能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者话音刚落,一旁便传来了一声哭天怆地的哀嚎。
“关先生!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鹿呦侧头看去,却见到那躺在地上的马占山不知何时已经在两个学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走到近前,马占山手捂着胸口颤声诉道:“关先生,咱们尚品学堂乃是清净之地,文雅所在,可这小娘皮,竟然不由分说的打上门来,我受伤是小,可她砸了您的楹联绝对,这可是对您的大不敬啊!”
随着马占山的话,三个学生抱着碎裂的楹联小跑到了老者身前开始拼接,正是刚才被马占山撞断的那半幅。
而马占山此时则是更加气愤:“关先生,鹿得金生前便桀骜不逊,现在虽已身死……”
“你再说我爹一个字试试!!”
听到马占山提到了自己父亲,鹿毅咬牙低吼便要冲向马占山,可却是被鹿呦勾住了脖子,死死的压在了怀里。
“姐!!你放开我!!”
死死的压着鹿毅,鹿呦的双眼戒备的对面的中年男子。
“听姐的,形势比人强,你现在冲过去,非但伤不了他,反倒吃亏,别冲动……”
鹿呦左手轻轻的拍着鹿毅的后脑,语气平淡的说道。
而在对面,那中年人看向鹿呦的目光,却是越发的好奇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姐弟,关先生缓缓转头看向马占山。
“逝者已矣,莫要妄言,只说今天之事便可!”
听到关先生那淡淡的话语,马占山也明白是自己说错了话,随即赶忙改口。
“关先生,此女强闯学堂,伤人在前,又藏器于身,不仅有辱斯文,且枉顾律法,便是为了一方安定,也该上报县衙。”
“至于鹿毅,本为新晋童生,便甘为助犯,若是日后成了秀才中了举,怕不是要为祸一方,还请先生上书一封,革其功名,免得养虎为患才是上策。”
只是简单的两句话,马占山便要彻底灭了鹿呦二人的活路,此等算计实在歹毒。
听到马占山的话,鹿呦也终于忍不住斥声开口。
“关先生,您若是评理,便不该听他的一面之词,也得听听我说才是!”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马占山厉声喝道,可被鹿呦瞪了一眼,却是被吓得一哆嗦,赶忙向远处挪了几步。
看着鹿呦那凌厉的样子,关先生捻须轻叹。
“你这模样,倒是和你的父亲像极。”
“我记得前些年见过你一次,那时候的你,恭默守静,兰心蕙性,这才几年光景,怎么变得如此毛躁霸道?”
听到关先生的话,鹿呦眼眶微红颔首施礼。
“劳关先生惦念,竟然还记得鹿呦。”
“倒也不是我想变成这般,实在是被人逼得再没其他办法了。”
“我们姐弟,一直都为学堂抄书,赚些工笔费贴补家用,可现在家父横死,这马占山欺我鹿家无人,便肆意压价,五本书只给了鹿毅一钱银子。”
“他这是要断了我们姐弟活路!若非如此,我们又怎能打上学堂?”
听到鹿呦的话,关先生面色微沉。
“马占山?可有此事?”
马占山闻言身体一颤,可到了此时,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拱手回礼。
“关先生,确有此事……可却也是因为那几册抄本字迹潦草之故,我给他一钱银子已是照顾。”
“你胡说!”鹿毅咬牙说道:“我为学堂抄书,从来都是工工整整,不曾敷衍一字一句,你分明就是欺负人!”
看着鹿毅那满是怒火的眼神,关先生轻轻摆手。
“去两个人,将鹿毅抄的书拿来,字迹到底如何,一看便知!”
随着关先生的吩咐,两个学生转身离去,不多时便捧着几册书跑了回来。
关先生看向鹿毅:“可是这几本?”
鹿毅上前翻看,随后微微点头。
“正是,还请先生查阅,若是检查出其中有潦草敷衍之处,鹿毅随您处置!”
关先生闻言开始检查,不多时便将五册书全部翻看完毕。
“拿去传阅,若是你们能如此专工尽心,怕是距离秀才之衔,便不远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众人便明白了马占山的龌龊之行,纷纷低声唾弃起来。
从受人尊敬的马管事,转眼便成了千夫所指的小人。
马占山明白,自己在这些重义重德的读书人中再无一席之地立足,也只能缓缓站直身体冷笑了一声。
“不过是两钱碎银而已,我给你便是。”
说着,马占山从怀中摸出了两块碎银随手扔在了地上,随后转身便走。
“各位,这石塘地界,可不止有这么一个学堂而已!”
“咱们山不转水转,马某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