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府的正堂前院,足有十五六丈见方,这里本是一处花园,应季时花团锦簇,秀美无比。
可此时这花园之中却是半点花色皆无,全被下人铲了出去。
而那平整好的地面之上,则有法鼓金铙声声响起,幢幡宝盖随风飘扬。
在院中高位,有一朱红大棺,前立牌位,上书:爱子郎鸿云之灵位。
院子左右,分别有道人僧侣念诵超度经文,来往仆人皆是身披白麻,面色凝重。
而在那灵位两侧,则有妇人孩童长跪不起,哭的凄凄艾艾好不伤感。
至于前来吊唁之人,更是络绎不绝,每人都是面带哀色,显得十分悲痛。
鹿呦双手抱着纸牛纸马来到院中,还未找到位置,便有一个老管家上前低声训斥。
“让你们去取个东西,也能磨蹭这么半天,王安哪去了?”
“闹肚子,去茅房了。”鹿呦恭敬回道。
“懒驴上磨屎尿多。”老管家斥声说道,随即对着旁边一指:“把纸牛纸马放到棺材旁边摆好。”
鹿呦闻言赶忙点头,随即便从人群之后绕行,向着棺材的方向行去。
此时的棺材旁,早已经摆上了纸扎的童男童女,旁边更是摆满了花圈挽联。
尤其是在棺材的后方,更有堆着高高的纸糊金条,就好似压地金山一般,已经快堆到了房顶。
这么多易燃之物,你们还在灵前烧火盆。
这异世之人果然愚昧,完全没有什么防火意识。
鹿呦心中暗道,便随手将那纸牛纸马放在了棺材旁边。
远处,那老管家见到鹿呦将牛马放好,便遥遥招手,让鹿呦从旁边退下。
可此时的鹿呦哪里还会理他?
随意的拍了拍手,鹿呦绕过棺材竟然直接来到了牌位之前的火盆旁边。
那火盆旁边正伤心落泪的妇人正是郎鸿云的发妻,下意识的以为鹿呦是前来吊唁的宾朋,便要按照规矩叩首还礼。
可却突然听到旁边陪跪的丫鬟厉声开口:“张二河?你怎敢站在此处让少夫人跪你!快让开!”
妇人抬头看去,见到鹿呦身着郎府下人的衣服,顿时一愣。
可还不等她开口,却见到鹿呦竟然直接走到一旁,拿起了一沓黄纸放进了火盆之中。
“少夫人!少爷对小的有知遇之恩,就让小的给少爷添些纸钱吧。”
那妇人本就哀伤,听到鹿呦的话,更是忍不住落泪起来。
而就在那老管家向着灵前跑来,想要拉开鹿呦之时,却见到鹿呦拿起两把烧纸突然大声吟唱。
“玫瑰花的葬礼……埋藏关于你的回忆……”
“感觉双手麻痹……不能自已……已拉不住你……”
“一片小雨滴……陪着我到天明……”
“我用这最后一分钟怀念你……”
【来自郎赵氏的负面情绪+30,+30,+30……】
【来自丁秀儿的负面情绪+25,+25,……】
【来自孙满垛的负面情绪+10……】
【来自周……】
几乎是在鹿呦唱歌的瞬间,足有二三十道负面情绪的负面提示音不断响起。
整个院子之中,所有人都懵懵的看向灵前发疯的鹿呦,便是那些和尚和道士都停下诵经查看那奇怪的歌声到底出自哪里。
“张二河!你竟敢搅扰少爷清净,我看你是活腻了!”
见到鹿呦如此疯癫,老管家顿时厉声呵斥。
“来人啊!将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给我押起来,等姥爷回来发落!”
随着老管家的呼喊,院中两侧,足有二十多个郎府家丁应声向着鹿呦冲来。
而鹿呦则是咧嘴轻笑,将两手之中捏着的黄纸探入火盆之中点燃。
“少夫人,要几分熟?加孜然辣椒面么?”
郎赵氏愣愣的看着鹿呦,根本听不懂这话的意思,不过她也不用懂了。
因为鹿呦在问出这话的同时,已经卷起那烧的正旺的黄纸,直接扔到了旁边的花圈之上。
“竖子尔敢!!”
有人惊呼喊道。
可鹿呦哪里会被他吓住?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鹿呦端起火盆便跑,直接扣在了棺材后的‘金山’之上,随后撒腿就跑。
“救火啊!!”
“给我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无论是纸人纸马,还是花圈金山,亦或是那白幡白纱,都是极易燃烧的东西。
此时见了火光,哪里还有扑灭的可能?
只是几息之间,整个郎府的灵堂便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众人此时也顾不上鹿呦这个纵火之人,纷纷大喊着打水灭火。
而鹿呦则是在郎府之中狂奔,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便翻墙跳了出去。
街道之上,人们此时早就听到了郎府之内的呼喊声,一个个正聚在一起张望着院墙内升腾而起的黑烟。
“这郎府今天不是办丧事么?这是怎么了?”
有人疑惑问道,随后却是将目光落在了鹿呦的身上。
“这位兄弟,我看你穿的是郎府的衣服,不知能否告知郎府出了何事?”
鹿呦回望郎府的方向略作沉吟:“里面……在烤肉吃,人多,生火就多,所以烟大了一点。”
“???”
神特么烤肉!
现在办丧事都这么有特色么?
路人愣愣的看着鹿呦:“那这呼喊之声又是为何?”
“都说了嘛,人多,烤肉不够分,所以就打起来了。”
鹿呦说完便转身向着县衙的方向跑去。
只留下了本就懵逼的众人继续懵逼……
县衙之中,此时三班捕快尽出,只剩下了几个站堂衙役留守班房。
“之前你们还嫌弃咱们的俸银没有捕快们多,更捞不到什么油水。”
“可现在看来,还是咱们这活计最为轻松。”
“每日里不过站站班而已,虽然赚的少点,但却不至于搭上自身性命。”
有一个中年衙役抓着一把花生米笑呵呵的说道。
而在旁边,年轻衙役则是为其斟满茶水。
“孙头儿说的是极。”
“那流窜的兵匪可是连郎少爷都敢下手,去追捕他们,定是个要命的差事。”
中年衙役闻言呵呵一笑:“也不一定!”
“咱们这县衙,三班捕快平日里看似唬人,可真办这般差事,又有几个肯出全力?”
“毕竟身家性命是自己的,现在他们说不定就躲在哪个酒楼之中消遣……”
几人正说着,却听到衙门之外传来一声惊呼。
“老爷!不好啦!少爷的灵堂着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