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百涛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你看出来的?”
翁叔叙也急了,“不是,你别吓唬我们啊,你你……你把话说明白。”
二老都急了,感觉天都塌了。
“就是一种感觉吧!”
姜辞道:“其实颜颜在门口站了好久。”
事有凑巧,姜颜来的时候,姜辞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突然就醒了。
他睡得很不安,总感觉好像要出事,所以就披着棉袄坐了起来,掀起窗帘往外瞧了一眼。
当时正下雪呢,一颗星星也没有,屋外漆黑一片,按道理来说,应该啥也看不见才对。
可偏偏,也不知道从哪儿刮来一阵风,吹走了云,月光洒在雪地上,照亮了窝棚前那个迷茫又无助的女孩。
就那么一瞬间,姜辞的心一下子被攥紧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的秘密被泄露了,颜颜知道了真相,所以她迷茫无助,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他们。
听姜辞说完,翁叔叙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奶粉差点洒出去,“作孽哟。”
“哎哟,小心点。”
这东西金贵,洒了多心疼。
两人虽然毫无胃口,但是怕浪费,还是把手里的奶粉都喝了。
姜颜不是姜家亲生的,这事儿姜家二老和姜辞本人都知道,姜朝和李跃进当时在部队呢,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二老就没和他们说,一瞒就瞒了这么多年。
姜家世代行医,姜辞自己也是医学院的老师,他们通过脉象,就能判断孩子的月份,杨红英又怎么可能瞒得住呢。
明明知道杨红英的胎不对,却没有声张,选择把这件事情瞒了下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啊!
姜颜出生的那个年月,虽然运动不像后来那么厉害,但是方方面面都很严格。
那时候华夏建国还不足十年,抗美刚刚结束,国际形势紧张,国内也是风声鹤唳。
姜家因为出身,留学背景问题,一直都如履薄冰的生活,万一把杨红英作风不正的事情闹出来,很可能会影响姜朝在部队的前途,更会成为姜家对头拿捏他们的把柄,变成压死姜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姜家二老一商量,忍了吧!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虽然不是姜家的血脉,但是好歹是一条命啊,实在不喜欢,给孩子找个善良的养父母,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杨红英一直以为,她去邻市秘密生产的事做得天衣无缝,姜家人被她耍得团团转。
殊不知,姜家早就在暗中布局了。
死婴一落地,姜家人就收到消息了。
他们当时还觉得,或许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出手了,替他们解决了这个后顾之忧。
万万没想到,杨红英竟然抱回来一个孩子,还是个健康的女婴。
姜家二老一边不动声色的稳住杨红英,一边暗中调查姜颜的身世,结果却发现,他们根本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只知道当天医院里,还有一个产妇生下了死婴,那人很快就出院了,下落不明,而且连真实的姓名都被隐去了。
寻常人家,谁能干这种事情啊?
姜家人为了自保,也不敢再多做打探,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姜颜自小就长得好,生得白白嫩嫩的。
养了一段时间,有了感情,翁叔叙便再也舍不得提把孩子送人的事情了。
况且万一这孩子身世了不得,把她送走不是惹祸吗?
姜家说到底,商人出身,底蕴不足。
那时候姜朝还没有现在的成就,他们有很多的顾忌。
到最后,干脆就把姜颜当成自己的孩子养了,左右只是一个女孩,将来嫁人,也不妨碍什么。
可善良的人就是这样,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付出真心,日子久了,谁还能记得姜颜不是姜家亲生的呢?
姜颜在姜家,就是掌上明珠啊。
说句沾点资本的话,好多人饭都吃不饱呢,姜颜却能学洋文,弹钢琴,过着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这些爱和包容,难道都是假的吗?
姜辞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刺,可是他气杨英红,却不会气姜颜。
一个婴儿,根本没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把罪名安到她身上,怕是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你。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
冤有头,债有主。
所以自打那以后,姜辞根本不碰杨红英,很多时候都在学校住。
杨红英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很不甘心,但是她又没有底气和姜辞闹,所以干脆找个机会给姜辞下了药,这才生了姜传承。
“颜颜真的知道了?”她会不会怪大家都瞒着她啊?
翁叔叙心情复杂,精神也不太好,“一定是杨红英那个女人告诉她的。”
“也不一定吧?”姜百涛只道:“别自己吓自己,孩子愿意来,肯定是在乎咱们的,血缘啊,有时候代表不了一切。”
“是啊。”一想到姜颜顶着风雪,驮那么一车的东西来看他们,翁叔叙的心又安定下来。
“反正颜颜就是我孙女,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老二,别说我没告诉你,你要是敢不认颜颜,我也不认你了。”
“妈,我啥也没说啊。”
“你最好是。”
姜百涛却有不一样的看法,“其实颜颜如果能找回去,也是好事。”
“老头子,你是不是疯了?”
“老婆子,你想啊,咱们现在这样,就是阶下囚啊!肯定影响颜颜,万一将来她嫁人,男方嫌弃她家庭成分怎么办?”
翁叔叙不说话了。
“要是她家里没有影响,她回去也是好事,你难道不愿意看到孩子平平安安的?”
老太太眼角有些湿润,“她过得好,我才高兴呢!但是我们早就把她当成是亲孙女看了……”
舍不得啊。
或许老头子说得对,这孩子离开他们,只会更好,更顺!
屋里的沉默震耳欲聋,过了好半天,翁叔叙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老头子,你说得对啊!是我太自私了,只要孩子能过得好,我该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