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适应着这里的生活和作息,但学习上进展却非常缓慢。每天大部分时间不是搞卫生、洗工具、看别人洗头,就是看别人洗头、洗工具、搞卫生,单调,枯燥。
每天除了刘亮会和我聊天,其他人非常少理我,而刘亮也在悄悄变化着,他慢慢学会巴结师兄了,经常拉一些师兄出去发烟给他们抽。
但我并没认为不对,反而觉得自己之前忽略了,应该向他学习。行走江湖,人情世故是必须要懂的。
我也开始巴结师兄们了,时不时看见有师兄跑到后门外去抽烟,我就追上去率先拿出香烟发过去。
但我只剩几十块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工资,所以,我只能掂量着来。
大部分时候,付出是有回报的,随着我对师兄们的巴结,好几个都会抽空叫我给他们洗头一边指导我了。
又过了几天后,我已经勉强能独立、正确的洗完一个45分钟的头了。而刘亮已经通过了考核,上牌正式晋升为助理,开始拿提成、有工资了。这让我非常羡慕,也间接激励着我。
但正当我信心满满的时候,麻烦却来了。
那是八月初的一天,我来到这里大概十来天的样子。
这天中午,生意很好,大家都在忙,全部人都没空回宿舍食堂吃午饭。我还不能给顾客服务,是唯一有空去吃饭的人。帮同事洗完一些工具之后,我便回宿舍吃饭。
回到宿舍厨房后,阿姨估计已经吃完,正在打扫厨房的卫生。我走到旁边摆满一盘盘分好份的菜的长桌取了一盘,我看了下菜品,依旧是油炸淀粉裹小鱼配两样素菜。
我来这十来天,至少有七八天是吃这个油炸小鱼,不知道是口味不对还是那些小鱼不新鲜或是菜品卫生不到位,反正我感觉来了以后肠胃经常不舒服,拉了好几次肚子了。
这些小鱼的味道也实在不咋滴,除了咸,能下饭,一点都不好吃,味道还有些怪。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同事提意见,反正我拉了几次肚子了,想来想去没忍住,客气的对阿姨提意见道:
“阿姨,那个,您看咱以后能不能不要做这些小鱼了,有点…有点腻了。”
阿姨不知道是专心搞卫生没听见还是怎么回事,没有答话。
我又喊她道:
“阿姨?阿姨!”
一连叫了几声,阿姨总算是转过了头来。她好像不是很开心,问道:
“什么事!?”
我看她语气不满,心里也有些不快,说道:
“阿姨,你看咱以后要不换换花样,少做这种小鱼怎么样?”
阿姨的脸拉了下来:
“那做什么?你在指责我做的难吃吗?”
“不是不是!”
我赶紧解释:
“不是说你做的难吃,就是给您建议说能不能做做别的菜,不要天天吃这个。”
“你是老板吗?你是股东吗?你是店长吗?”
阿姨身体也转了过来,手上抓着正在清洗的锅铲反问我道。
“没…不,不是…”
我瞬间没了底气,心中已经隐隐感到后悔多嘴了。
“那你凭什么指手划脚!啊?你一个刚来的学徒,你算哪根葱!”
阿姨情绪越来越激动,面目也狰狞起来。
“好好好,阿姨,你别激动,算我冒昧了,你就当我放屁。”
我实在不想得罪阿姨。
“放屁?你骂完我就让我当你放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一个店二十多人都没人说过我,你一个新来的才来几天就对我蹬鼻子上眼,你凭什么?”
阿姨不依不饶,怒火越来越大。
“阿姨,对不起!算我说错话了,我给您道歉!但是我只是给你提建议,没有指责你,更没有骂你!”
见阿姨声音越来越大,我越来越紧张,一边道歉,一边解释。
但阿姨完全不买账,继续吼道:
“你凭什么说我?老娘累死累活给你们做饭,你一个学徒竟然敢来说我!你算老几!”
看着越来越歇斯底里的阿姨,我彻底无语了,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我咽下了还想辩解的话,拿上菜走出了厨房来到饭厅打饭。
阿姨见我不再说话,也转过了身继续洗东西,但怒气依旧未减,一边“乒铃乓啷”的洗着东西,一边继续骂骂咧咧着:
“不想吃就别吃!没人逼你吃!嫌不合胃口你怎么不去上馆子!一个学徒,嫌七嫌八!瞧你那穷酸样,吃不起馆子就闭嘴!
……”
听着阿姨的谩骂,我内心也是翻江倒海、怒火升腾,我完全没想到这阿姨怎么这样,我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给她提个建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要发这么大的火。
但我始终克制着自己,心里一遍遍默念:她是个上了年纪的煮饭阿姨,别跟她一般见识。
憋着一股气勉强吃饱后,洗好餐具我就赶紧逃也似的出了门、跑了下去。
可我回到店里还没几分钟、正在扫地的时候,店长就让人把我叫到了楼上办公室。
我赶紧扫完头发、放好扫把跑上楼去,一进入办公室,刚一关上门,店长就责问道:
“你干什么骂阿姨?”
“什么?”
我顷刻就慌了,脑子里懵懵的,没想到阿姨这么快就告到店长这里了。
除了店长,他旁边还坐了一人,也是店里的发型师,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但我感觉得到他的眼神充满怒火。
“你为什么骂阿姨?”
店长再次质问,语气更加严厉。
我赶紧解释:
“店长,你听我说,我真没骂阿姨,我、我、我只是吃了那么多天的油炸小鱼肚子有点不舒服,给阿姨提提建议,让她能不能换换菜式。”
“你没骂她?那阿姨怎么哭了?你没骂她她为啥要那么生气!”
“这…这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实在是冤枉,解释不清了。
店长瞪着我,等着我解释,他身旁的发型师却没再看我,左手撑着右手摸着下巴,眼睛看着地板,神色甚是不悦。
“店长,我真没骂阿姨……”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希望店长相信我。
店长看着我,片刻后他站了起来:
“你跟阿伟副店长解释吧!阿姨是阿伟老师的妈妈。”
我一听这话,脑袋就嗡了一下,暗道完蛋了,心中愈加后悔。
说完店长走出了办公室,关上了门。我这才知道,刚才店长旁边、现在留在办公室、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发型师阿伟是副店长。而煮饭阿姨,正是他的母亲。
店长副店长都是店里的股东,也算是老板,我知道自己这回彻底得罪副店长、惹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