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内殿中，几位老大人带着各自的门徒学生，激烈的商讨着。
    主要人员是翰林学士司大人，侍读学士裘大人，侍讲学士颜大人，侍读姚大人，侍讲唐大人，五经博士等九人，这几位算是翰林院常面圣的人物了。
    “司大人，陛下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不能等了，咱们直接上奏朝廷吧。”
    “是啊，裘大人说的不错，想当初我们翰林院是多么风光，满朝官员皆以入我翰林院为荣，任谁都会道一声清流。”
    “可自从撤去内阁开始，翰林院的许多权利都被枢密院，司礼监分去了，现在就连科举视察之权都快保不住了，如今更是建立了文渊，收纳各部书籍史册，行编撰修订史册文献之责，那我们翰林院还做什么！”
    “没错！再这么下去，翰林院要被它们彻底分瓜干净！”
    ......
    一时间，群情激愤，怨声载道。
    司大人扫了眼众同僚，他又何尝不知道如今的局面，永宁帝建立这诸多新部门，就是为了分化蚕食当初内阁的残留势力和影响。
    要怪就怪那一句，非翰林不入内阁。
    再这样下去，翰林院迟早就会变成一个摆设，所以他们才想着自救之法。
    司老大人敲了敲桌面，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裘大人，你有何想法？这里都不是外人，直说即可。”
    裘大人起身对着众人行礼，无比郑重道：“诸位同僚，如今到了翰林院生死存亡之际。”
    “我们要团结一心，才能有生存之机。”
    侍讲学士颜大人微微皱眉道：“裘大人，没那么严重吧，生死存亡之际，有点言重了。”
    裘大人慷慨激昂道：“一点都不为过！”
    “圣人言，居安思危，更何况，如今我们翰林院情况，哪有安稳可言？”
    此话一出，群情响应。
    “没错！”
    “曾经我们也是天子近臣，若文渊阁壮大，日后我们怕是连面圣的机会都不会有，会被彻底遗忘！”
    “若真到了那地步，我等还不如告老还乡。”
    ......
    见此情形，颜大人再不出声了。
    司大人看了眼颜大人，轻声道：“说的不错，裘大人你接着说。”
    得到认可，裘大人精神一震，接着道：“当今太子英明神武，我们可以上奏，让殿下为我等做主。”
    众人沉默，神色不一。
    这时，颜大人身后的一位学生小声道：“侍读学士大人，若是让太子殿下做主，那不是参与党争，违背祖制？”
    不入党争，是翰林院成立以来的核心宗旨，也是因此，翰林院才得以安然无恙的保存到现在。
    裘大人喝道：“我等是求存，哪里是党争！”
    “莫要胡言乱语！”
    众人回过味，是啊，生死存亡之际，还谈什么党争？
    再说，只是翰林院和文渊阁之间的事情，哪里谈的上党争。
    不少人再次应和。
    侍读姚大人问道：“裘大人，太子殿下会支持我等？”
    裘大人笑道：“诸位放心，此事我已经禀奏过太子殿下了，殿下与我等也是感同身受。”
    “诸位同僚，我们都是多年苦读，历经科举之难才坐到这个位置。”
    “可是那陆文渊呢？胸无点墨，在科举上更无建树，凭什么压制我们一头？”
    “光凭这点，他这文渊阁大学士就站不住脚！”
    “老夫想邀诸位同僚联合请命，撤了这文渊阁！”
    众人一阵迟疑。
    还是那个学生出声，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
    “裘大人，这毕竟是陛下亲令，这样岂不是反对圣意？”
    众人纷纷看向裘大人。
    裘大人义正言辞道：“这不是反对！这是建议，纠正！”
    “我辈读书人，若遇不公，连一言都不敢发声，那还读什么书！”
    “难道我们还比不上那些御史台的言官后辈？”
    众人神色微动。
    见此，裘大人乘胜追击，对着周围行礼，言语诚恳道：“诸位同僚。”
    “如今朝堂官员吏制已有臃肿之相，这于国不利，于百姓不利。”
    “我愿做这先声之人，还望得到诸位的支持，一同上奏！”
    他这一袭的官员学生纷纷出声应和，其他官员则是犹豫不定，事关重大，需思量清楚。
    那个学生再次出声问道：“裘大人，如果陛下坚决不允，那该如何？太子殿下还会支持我等？”
    “届时，我们翰林院又该如何自出？”
    众人又一次齐齐看向裘大人，这学生说出了他们最后的顾虑。
    裘大人目光一厉，看向出声之人，呵斥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你这趋利避害之辈，是如何进的翰林院？！”
    “简直污了吾等翰林院的清流之名！”
    那学生撇了撇嘴，嘟囔道：“真是好大的帽子...”
    声音虽小，但众人却都听到了。
    裘大人怒发冲冠，周身浩然金光泛起，一股威仪扩散，质问道：“颜大人，你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学生的？”
    “丰澜。”颜大人看了眼身后的那名学生，心中有些不解，这学生他了解，一心苦读，钻研学识，很少与人攀谈，今日是怎么了？
    丰澜低头行礼道：“是学生孟浪了。”
    裘大人冷哼一声，再次高声道：“诸位，此次再不出声，日后恐再无出声之机了！”
    众人沉默思索着，在座的诸位都是算是老学究了，可不是年轻热血那会儿，裘大人话说的再漂亮，学生丰澜话中的顾虑，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若永宁帝坚持不允，翰林院该如何自处？
    届时，翰林院怕是会成为朝堂上的笑话，还如何自称清流？
    成功了，自然名声大噪，清流之名远播。
    若是失败...而且还涉及太子殿下，裘大人明面上虽说是因国事，但陛下之前的那道圣旨，调查朝中与往生教勾结之人一事，若是没个结果，就要撤了太子殿下的监国之权。
    这什么意思？明眼人都清楚，这是党争打响的讯号！
    谁知道太子有没有别的心思？若是不小心陷入党争，那就违背了翰林院祖制，名声全毁了。
    风险太大了，他们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哪里敢赌？
    司老大人扫视了一眼，自然知道这些老家伙想的是什么，与裘大人对视一眼，随后清了清嗓子道：“你们的顾虑老夫也知道，都是为了翰林院。”
    “但正如裘大人所言，如今翰林院已经进退两难，进，尚有生机，退，翰林院就会慢慢沉寂。”
    “文渊阁毕竟是陛下圣令所建，我们若公然反对，自然是不好。”
    “既如此，我们何不换个方式？”
    “请命将文渊阁并入翰林院，咱们翰林院毕竟是文道源地之一，让陆文渊接受翰林院的熏陶，相信不出几年，于科举上就会有所建树。”
    “如此一来，既保持了文渊阁的坚持，维护了圣令，也解决了陆文渊的出身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