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当年，的确给了我两个选择。”
话已至此，姜初月也不打算隐瞒。
“其一，削去你的职位，让你从此以后只做我的驸马。”
“其二，我和你和离，你官复原职，父皇还会重用你。”
姜初月眸色淡淡，不由自主轻叹一口气，“你本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才华横溢，我怎会忍心，让你从此赋闲在家，变成本宫的附庸。”
“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会是你想要的。”
晏清时静静听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得不得承认，公主比他自以为的，更了解他，也比他更通透。
若她当时坚持不和离，那么如今他们的夫妻情分，不一定还剩多少。
她既保全了他，还维系着他们的情意。
晏清时胸中郁气凝结，他的爱，于殿下来说，到底显得单薄可笑。
姜初月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抬手抚摸他的脸颊，安慰道：“晏清时，你知道我为什么始终选择你吗？”
“为什么？”
他抬眸看着，眼中的迷茫清清楚楚。
“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心从始至终都在我的身上。”
姜初月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告诉他。
“我是公主，锦衣玉食，珍奇古玩，只要我想要的，几乎没有得不到的。”
“但有一样，是我无论如何想要，也不会轻易得到的。”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手指轻触他的唇瓣，桃花眼中情意满满，“那就是人心。”
“一个全心全意爱着我的人，对我来说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珍贵。”
“所以，我不会放弃的。”
晏清时眸中渐渐湿润，他用力抱住眼前的人，心中既愧疚又庆幸。
公主比他想象的更在乎他，是他狭隘了。
姜初月感受到，一滴泪滑落到她的脖颈间，她轻抚着眼前人的脊背，手指穿过他长长的发丝，无声的安抚着他。
“殿下，我的心永远在你这儿。”
晏清时直起身体，在她的眼睫落下轻吻，他不是一个喜欢承诺的人。
承诺有时更像一纸谎言，从开口那一刻，就注定是欺骗。
姜初月恍然想起一事，问道：“刺杀那日，你怎么会和德安在一起？”
“那日，臣见殿下外出，便想着来找殿下，谁知刚到凉亭，就遇见了德安公主。”
他刚看见殿下的身影，就被德安公主拦住去路，“晏大人，又见面了。”
德安公主开门见山，“我知道，你和三姐姐已经和离， 可以给我……”
“五公主，”晏清时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的话，“未出阁的女子，该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何况你是公主，更应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话落，德安公主的脸色青红交加，晏清时正要告辞，就看见数支箭矢直冲姜初月而去。
晏清时后怕地说道：“殿下，我从未那样害怕过，我当时想若活不了，无论如何，也要保下你的性命。”
“殿下神勇。”
他轻触姜初月的脸颊，后悔幼年时不应该光顾着读书，应该学一些武艺才对。
君子六艺，他到底学的不精。
姜初月轻笑，食指勾起他的下巴，语气带着调笑，“有本宫庇护，晏大人开心吗？”
晏清时眉目舒展，伸手握住她作乱的手指，声音幽幽地问道：“殿下不如给臣说说，那王清钰是怎么回事？”
说着还叹口气道：“臣如今到底不能时时陪伴在殿下身侧，是臣的错。”
姜初月扶额，看着他只觉好笑不已。
“我不信，你会不知道我为什么收留王清钰。”
晏清时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把玩着她的一绺发丝，毫不迟疑地点头，“臣不知道，臣想听殿下解惑。”
“某些人不是说了吗？”姜初月眼中滑过狡黠，“不能时时陪在本宫身侧，是以本宫自然要找个能陪着本宫的人。”
“殿下，你再说一遍。”
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下一刻腰被人捉住，姜初月还未来得及反抗，就跌进一个怀抱中。
不知是谁的轻喘，打破满室宁静。
角落里一支红梅，颤颤巍巍绽放，白雪扑簌簌落在花蕊中，须臾的功夫，又化成一汪水。
一阵敲门声，击碎春色。
四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子，洛将军求见。”
晏清时拢住敞开的衣袍，沉声问道：“何事？”
“公子，洛将军说您答应要帮他的。”
姜初月眉目间带着餍足，理了理衣裳，轻声道：“让他进来。”
“这合适吗？”
晏清时有些犹疑，他并不信任洛凌云，此事若被传出去，恐对殿下不利。
“无妨，他有分寸。”
姜初月摆摆手，却并不担心。
“殿下就这般信任他？”
晏清时拿着腰带的手一顿，眼神颇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想什么呢？”
姜初月捏捏他的脸颊，她倒是不知，她家晏大人，还是个醋坛子。
“他与我虽相识已久，但年龄比你还要小一岁，他同我像朋友像家人，就是不会像连理，哪怕没有你，也不会。”
她笃定地话语，让晏清时面上渐渐露出笑意。
“公子，属下怎么听您房间内有人说话？”四时不确定地声音传来。
“请洛将军进来。”晏清时蹙眉回道。
姜初月收拾妥当，坐在桌前喝茶，想起刚刚四时说的，不由得问道：“你答应帮洛凌云什么事？”
“暂不清楚。”晏清时摇摇头，“那日他让我帮他，又没说何事。”
正说着话，洛凌云的声音远远传来。
“晏大人，晏公子，快出来。”
晏清时站起身，在门外候着他，“夤夜前来，所为何事？”
洛凌云踩着风雪，耳朵被冻得通红，见了他就要拉着他往外走，没注意到房间内的姜初月。
“殿下在呢，你有什么事不如先给殿下说说。”
晏清时侧开身子，房间内的姜初月顺势站起来。
四时惊讶得张大嘴巴，洛凌云看看晏清时，又看看姜初月，愣愣地问道：“殿下，你怎么在这儿，还在他的，他的……”
他说不下去了。
姜初月眉目一挑，定定看着他，“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