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恪昭仪快要生产,皇上还是吩咐教养所的人尽心安排,看来没有因为恪昭仪那身衣裳而浮想联翩。”几日后,潘淑仪终究还是想明白了傅菱荷的良苦用心,亲自带了厚礼来皙华宫谢她,两人也算是和好如初。
“大皇子坠马的事情是无数巧合碰到一起,没有任何证据说恪昭仪是故意谋害大皇子的,而且恪昭仪的父亲沈可良着实是治水能臣,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对朝廷忠心耿耿,皇上也不能寒了功臣的心。若是给恪昭仪降位,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倒让文武百官议论纷纷,觉得皇帝因为嫡子受伤便昏了头,随意冤枉起后妃来。”傅菱荷收起一针,将绣了半边的虎头帽递给潘淑仪。
“只是我听陈昭媛说,大皇子生辰的正日子那天本该是前朝后宫一同朝贺、风光无比的,可他连床都下不了,草草吃了碗寿面就过了,也着实凄凉。不是有许多位分低的嫔妃还没送礼么?她们谁也不敢送东西,都送的绝不可能有差池的金银,哪怕数目少看着难堪了些,也比被有心之人做了手脚要好。”傅菱荷回忆着陈昭媛的所见所闻。因着那时她满心挂怀着潘淑仪的事情,实在无心去给大皇子送礼,只是让含翠去了。
“不管怎么说,醒着就比昏迷要强,好歹五脏六腑都没事,能行走坐卧。恪昭仪也不用良心不安了。”傅菱荷叹了口气。
潘淑仪比着傅菱荷的针法绣起虎头帽的另半边:“妹妹那日说的话点醒了我,这宫里本身就有许多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就连触及到了帝后的切身利益的事亦是如此。若皇上坚持拷打下去,把宫人都打死了,谁替皇上办案呢?说不定还会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众怒,落下个草菅人命的名声。若是咱们被人陷害了,只能靠自己,查不出来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了。”
“当初恪昭仪要是就此失宠了,不知有多少人要得意。到底九嫔还空着好几位呢。”傅菱荷说完有些后悔,因为想起潘淑仪就是自己主动避宠,再也不愿意亲近皇帝的,在旁人看来与失宠也没什么区别。
“妹妹这么小心做什么,你也没说错,我就是自己不愿意搭理皇上的。”潘淑仪满不在乎地继续绣着,“做他的宠妃有什么好的,朝云暮雨,一点信任都得不到。若不是你雪中送炭,我只怕已经死在思过楼里了,就算给我封了淑仪,能洗刷我心里的屈辱吗?”
如此,傅菱荷也不便再劝了,只得岔开了话题,姐妹两人聊些家常琐事不提。
无论如何,潘淑仪认清了日子还要继续,沉寂了几日后,还是梳洗穿戴整齐去给皇后请安,也不在乎那些多嘴多舌之人的窃窃私语。反正她行得大方坦荡,从未有过私通之事,为何要畏畏缩缩躲躲闪闪的?
皇后见她精神基本恢复成从前的样子,比预想得要快上不少,不禁有些惊讶:“潘淑仪,你的身子已经全好了么?”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已经无恙了。”潘淑仪从容道。
“那就好,本宫放心了。大家也都看到了,如今潘妹妹已经被洗清了冤屈封了淑仪,做人清清白白,妹妹们自当守规矩敬服她。”皇后瞥了一眼方才聊得最欢的肖宝林和姚宝林,两人马上心虚地闭了嘴。众人一听潘淑仪不但没受到惩处还升了两级,心里再怎么不服气也只能忍着。毕竟坐到这个位置,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高了。
“唉,我真羡慕潘淑仪这运气,就是被冤枉了一回,也没严刑拷打的,关了回禁闭就能晋位。咱们可是有了身孕才勉强站高一级的。”肖宝林嫉妒得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
“那你怎么不说从前那甄才人呢,自己站不稳掉进水里扑腾了几分钟,就从才人变成美人了。”姚宝林掰着手指回想着,两人几乎都忘了自己是宫女出身,姿色也不过中上,又无学识才艺,能封宝林已经不易了。
“启禀皇后娘娘,臣妾刚被诊出来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睦婕妤见时机到了得意一笑,起身向皇后禀报道。
“哦,是真的么?那妹妹真是好福气。”皇后温婉道,“找太医瞧过了么?”
睦婕妤颇为自得地露出手腕道:“臣妾特意请了两位太医查看,绝无差错。”
“那就好,皇上又添一位皇嗣,本宫多了一个孩子,是件喜事呢。明珠,去把小厨房新制的白玉霜方酥拿来,大家也算同乐一回——给睦婕妤再添上芋头糕和马蹄羹。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要多吃些。”
这许多点心都是皇后亲赏的恩典,睦婕妤虽然不爱吃,却也每个都尝了不少,傅菱荷也坐在一边吃着。
“这白玉霜方酥不错,甜滋滋的,温美人肯定喜欢——诶,奇怪,温美人哪里去了?她昨日还说请安散了要跟我一同走的。”傅菱荷边想边四下看了看,并没瞧见温美人的身影。
“对了,温美人怎么现在还没来?明珠,你去白鹤居看看,她可是身子不舒服?”皇后也环顾四周没看见温美人,便向明珠吩咐道。
“这也奇了,昨晚又不是她侍寝,怎么今日敢如此怠慢?”昨晚是石婕妤侍寝,因此她得意洋洋地对温美人品头论足起来,“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能耽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呐。”
“石婕妤莫要说温美人了,你迟到的日子还少么?只是皇后娘娘不想跟你计较而已。”一直一言不发吃着点心的敏淑妃冷不防开了口,把石婕妤吓了一跳。因着最近敏淑妃奉旨协理六宫风头正盛,本身位分又高,她一句话不敢说,只得拼命地挑拣着盘子里的残渣。
又过了几炷香功夫,温美人的侍女野葵才歉意地来禀报道:“皇后娘娘,我们小主得了感冒,喉咙疼痛、嗓音沙哑,怕来请安有失仪态,便派奴婢来告假。”
“如今天气燥热,温美人又贪凉,一冷一热得了感冒也是难免的,你去伺候温美人好好调养着吧。”皇后并未为难野葵,而是转而看着傅菱荷,“谨充仪最近胎象可安稳么?”
“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一切都好。”傅菱荷这个月几乎没再害喜,龙胎在她腹中安安稳稳地成长着,没因为担忧潘淑仪而出现什么岔子,也许是上天眷顾。众人请安散了,她便去白鹤居看了看温美人。
“给谨姐姐请安。”温美人一开口,傅菱荷不禁感到一阵好笑:“你怎么声音哑成这样?”
温美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是因为吃辣太多嗓子才坏了,又不好意思禀报皇后娘娘,就只能推给感冒了。”
“哎呀,宫里的御膳房每天都有新鲜菜式,何苦一口气吃那么多呢?金禾,快回宫熬一剂枇杷膏端来给温美人喝了。”傅菱荷笑着命金禾去熬药,自己又问了问温美人的其他症状,确认无事后才离去。